胤祥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又把进宫前遇到二丫一家的事也说了,算是帮她解释了一句。 小姑娘一家子,尤其是小姑娘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连他看了都觉得有些难受,何况是一直生活在闺阁和后宫中的池夏。 雍正见池夏骂完这句又不肯说话了,也没再多问,递给胤祥一本折子。 “前几天收到伱的消息,朕暂拟了赈灾的事宜,张廷玉和蒋廷锡还在军机处等你,你拿去和他们议一议,根据你这几日看下来的情况,还有什么要改的,尽快改好,明日早朝就一起署名递上来。” 胤祥大概一看,基本自己一路上想着要提的几条都在上面了。心里熨帖:“皇上这是把臣的活也一起干了,臣这就去。”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雍正只来得及让苏培盛跟上去掌灯:“时候不早了,让他改完了就在偏殿歇着,别出宫折腾了,你亲自带人去收拾一下。” 他吩咐完回过身,池夏依旧还站在原地,似乎仍然没缓过来。 平日里那么会享受生活的人,如今风尘仆仆,眼角甚至还红红的。 雍正微微叹了口气:“头一回见着这种卖儿卖女的情形?” 池夏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她父母离异,家里条件也一般,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童年记忆也不全是美好,但无论如何,从没有遇到过吃不饱穿不暖的事。 她们出生在新时代,成长在春风里,大多数孩子的童年烦恼,不过是同学的笔盒更炫酷,同桌的橡皮更可爱,方便面例的三国水浒英雄卡没有收集齐。 从小到大,课本里学过很多历史,受过很多爱国主义教育,每个人都知道,祖国是经历了百年屈辱百年挣扎,才重新站起来,屹立在世界上的。 可真正身在这个“历史”里,看到那么多流民,看到二丫一家子,她才恍然惊觉。 一百年历史里,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笔画,原来都是无数人的疾苦和死亡,是数不清的妻离子散,数不清的家破人亡。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雍正迟疑着伸手,到底是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她平时总是活力满满,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却像是蔫了的小树苗,连叶片都要蜷曲起来了。 池夏抬起了头,终是没能忍住眼泪。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那个小姑娘,上次还喊你姑父,才半年不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雍正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 这些情形,他在泰陵看了百年。 池夏抽了抽鼻子:“我小时候也饿过肚子,我那时候读书不认真,总不好好写作业,爷爷生我的气,有一整天都没让我吃饭。跟我说不好好学习将来也吃不上饭。但我奶奶怕我饿着,我晚上爬起来找吃的,就发现桌上保温锅里还有温呼呼的鱼片粥。” 她低声道:“我就只饿了一天,都觉得很难熬了。” 说到这儿,池夏想起雍正知道鸦片战争,但却不知道现代的事,相当于他重生回来时,正是国土沦陷时,忽然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我有没有和您说过,我的那个时代,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每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能去学校上学。” 雍正被她环抱着腰,闻言笑了起来:“那很好。” 池夏“嗯”了一声:“明天晚上我来加班吧,蒸汽机的改造,我有想法了。” 蔫嗒嗒的小树苗又支棱开了枝叶,舒展着要向上生长。 雍正仿佛也被她感染了无限生机:“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朕。” 池夏松开他站起来:“我饿了。” 肚子适时地咕噜噜了一声。 雍正好笑地指了指桌上的薄饼:“你自己种的小麦做的,带回去吃吧。” 苏培盛这奴才精乖,看他这几日一直心里不痛快,每晚准备的都是池夏的茶包和这个薄冰。 “你宫里的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人送你回去,今日起,雨花阁的禁令就解除了。你只当自己是来谢恩的。”雍正准备叫人进来。 池夏忽然想起来自己“复宠”的任务,赶紧打断:“我那个中秋节大放异彩的任务……” 一晃就半个多月过去了,满打满算到中秋也就俩月不到了。 雍正还真没想起来这件事,稍微回忆了一下她剩下的任务,迟疑道:“你学过什么?朕让乐师每日去雨花阁教你?” 池夏望天。 雍正头疼地摆了摆手:“那你先想想你想学什么吧。” 喜欢今天的四爷和池夏! 一个抱抱送给他们! 四舍五入谈恋爱了,骄傲挺胸哈哈。
第37章 甜美梦境 雨花阁的池贵人在被关了小半个月后,总算是得到了“特赦”。 据传是怡亲王回了京,皇上也查清了前因后果,与池贵人家中并不相干。 为表安慰,还把福建新进贡的荔枝赏了池贵人一盘,又赏了各色琵琶古筝古琴不等。 永和宫里,谨嫔从小憩中惊醒,看着刚收到消息就欢快跑出门去的郭棉棉,恨恨地咬了咬牙。 弘历原本正在临字帖,看母妃不高兴,小小的手腕抖了一下,一下子就在宣纸上晕开了好几个大墨点子。 顿时吓得瘪了瘪嘴,想哭又不敢哭。 钮祜禄氏看到他的样子更是不高兴:“弘历,叫你好好临字帖,你在干什么?还有半年就是你皇阿玛的万寿节了,伱的一百种寿字才学会了几种?” 弘历收住了哽咽,乖巧地答:“额娘,我会写十几种了。” 钮祜禄氏总算是满意了一些,搂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儿子,一定要好好努力,咱们娘俩的前程,可都在你身上了,知道吗?” 弘历懵懂地点点头。 从阿玛登基之后,额娘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关心他有没有吃饱穿暖,玩得开不开心,在花园玩有没有摔跤的额娘了。 额娘总是逼他读书写字,一刻都不许休息。 尤其是每次一看到郭娘娘和池娘娘,回来就会对他更严格。 弘历伸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额娘的手心:“儿子知道了,额娘放心。” 钮祜禄氏被他软乎乎的小手在自己掌心拍着,倒是被他逗笑了,看他确实写字写了很久,总算松了口:“走,额娘给你拿点心。” 弘历欢呼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跟着她:“额娘,你上回跟我说做梦梦到了什么?我没听清。” 钮祜禄氏拍了一下他的嘴:“嘘,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知道吗?额娘说过的话,都不能说给别人听。” 弘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钮祜禄氏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皇上登基的第一天起,她每隔几天就在断断续续地做同一个梦。 梦到的都是旁人唤她“太后”、“老佛爷”。弘历已经长成了成年男子,有时也到她这里来请安说话。 亲热地喊她“皇额娘”。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醒来时候还有点回味,想着将来若真有这一日,她是死也无憾了。 谁料一连半年多这梦境始终没变,钮祜禄氏被这既大逆不道又令人畅快的梦境煎熬了许久。 一开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当是自己异想天开,可时间久了,她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梦中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精细,无一不真实,她甚至还和弘历说话,问起雍正的事,弘历也都很耐心地和她“追忆”先皇。 她装作年纪大了记性差了,问了不少事情,弘历一一和她说了,只有提到“池贵人”的时候弘历想不起来。 听说是鄂尔泰家的女子,弘历被她逗乐了:“皇额娘说的哪里话,鄂尔泰家没有女儿啊。几个侄女也没有在宫中的,皇阿玛后宫就那么几个人,皇额娘怎么还记岔了。” 她又问郭棉棉,弘历就皱起了眉:“这个人儿子倒是听说过,是十三婶一个叔父的继女,她儿时丧父,被家里族叔猥亵,后来随母亲改嫁,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到了年纪不愿意嫁人,就去做了姑子。” 弘历有点疑惑:“朕知道这人,还是因为弘晓来求情,说是他有个远亲的姨母在姑子庙,那庙里有人得了时疫,十三婶想着把人弄出来。就早一阵子的事,皇额娘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她不敢再说话了,只装作身体不适,让弘历先回去。 几十次的梦境里,她逐渐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不知为何,雍正提早继位了,后宫里其他人没变,只多了池夏和郭棉棉两个变数。 好在这郭棉棉看着畏畏缩缩的,倒不像能有出息,只有这个池夏,一会一个新奇事,像是把皇上迷住了。 这一回被“禁足”了还没一个月,竟然又飞快地复宠了。 钮祜禄氏拿了点心给弘历,一边收回思绪一边嘱咐儿子:“射箭也不能拉下,知道吗?吃完了咱们再去练练拉弓的姿势。” 弘历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 御赐的一堆东西送到雨花阁的时候,池夏还没醒,她还没正式接到解封的圣旨,正好可以不去请安,准备睡到日上三竿。 赏赐一到,禾香和苗苗只能赶紧把人拉起来梳洗谢恩。 池夏睡眼惺忪地看着苏培盛:“劳烦苏公公亲自跑一趟,谢皇上隆恩。” 苏培盛让开身,把小太监们捧着的东西一一给她看:“小主,皇上怕您无聊,特选了琵琶、柳琴、玉箫、古琴,还有这架凤首箜篌,此外还有几件西洋乐器,让您闲暇时消遣一二。” 池夏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笑来:“臣妾一会就去向皇上磕头谢恩。” 苏培盛:“皇上说了,小主不必多礼,一会儿乐师就到,您想学哪样,就先留下哪位乐师。” 池夏:…… 当你老板是肝帝,你真的别想摸鱼。 苏培盛传了旨刚要走,在门口就遇上了郭棉棉,也笑着给她见礼:“郭贵人安。” 郭棉棉倒退一步,勉强一点头:“苏公公好,夏姐姐不用禁足了,我可以了进去吧?” “当然可以,”苏培盛恭恭敬敬地让开:“不过池贵人今日还要跟着乐师学乐器,小主进去瞧瞧,就早些回吧。” 池夏在院子里听到了,无奈地招手叫郭棉棉:“棉棉,帮我打理一下那些红薯吧,你不在它们都蔫了。” 郭棉棉也想念她满花圃的小苗,拉着她左看右看,欢喜道:“哇,夏姐姐,小麦都收了么?收成好不好呀?麦子呢?” “收成很好,麦子你是看不见了,都磨成粉了,”池夏想起御膳房的宵夜,摊了摊手:“不过还有两个月红薯也能收了,到时候一定留给你烤红薯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44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