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倒是很客气,招待得很好,就是不肯提价。 说他们大老远从江南过来,又不是北方人,在京城待不惯,早点把这一船粮食卖完,好早点回家去。 “我手下的人也亲自去找了,你猜人家说什么?” 胤禟擦了一把汗:“呵!人家说没听过什么王府相府的,他们就是买卖人,做买卖不犯法。” 他越说越烦,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今天价格已经比我们低了两成了。但凡不是没米下锅的,如今都不太肯掏钱买粮了。都等着看过几天他家还降不降价呢。” 他府里来过好几个粮商了,都囤了巨量的粮食。 这几天又是朝廷开仓赈灾,又遇到降价抢生意的,这些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他说了好几遍不管是朝廷还是这些江南的商人都坚持不了几天,总算是让粮商会的会长给他们劝走了,自己跑胤禩这里躲清静来了。 胤禩微微皱眉:“这几个江南来的商人,是个什么背景?得叫人盯着点,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 “都叫人查过,也没什么背景。在江浙确实都是富商巨贾。有一家跟李卫家里沾亲带故的,但也算不上多亲近。” 胤禟看不上这些江南商人,但也不敢大意。 除了明面上让商会的人去走动,私底下也派了不少人手在他们店面附近盯着。 这些个江南商人倒是很会享受,对商会的人也“周到”。 每日里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作陪,甚至大方地送了个扬州瘦马给粮商会长。 方会长虽对他们不满,到底伸手难打笑脸人:“我看你们船上的粮食也出得差不多了,这价格也该跟我们持平了吧。” 他才说一句,几个南方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哪儿啊,我们这船上的粮食还没卖掉一半呢,你别看我这儿人来人往的,那都是看热闹的多,买的少。朝廷天天施粥放粮的,能排上队的都不来我这啊。” “不过呢,这儿价高,快赶上我们那里五倍了,多等几天也值得。” “会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也着急啊,再过俩月新稻就要上来了,可就卖不上这价了。” “您瞧瞧,我们得到消息收了这么一大船弄出来,总不能亏本回去。” “是呀,我这可是跟钱庄借了钱来收的粮,要是卖不出去,我家里的宅子都得抵给钱庄。现在这价要是再卖不完,我还想再降一点,再降一半,我也有得赚。” 会长带来的几个大粮商面面相觑,没能说服他们提价,自己倒是被说得心思活络了起来。
第40章 宗人府议斩 开仓放粮十五天后。 据说户部尚书蒋廷锡差点当朝跟胤祥吵起来。还是张廷玉好歹把俩人给劝开了。 据说胤祥下了朝就拂袖而去。 据说蒋廷锡私下跟人说,再这么干下去,他只能挂冠求去了。 传闻倒是很多。 然而户部一边上折子哭穷,另一边拨粮拨款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别说粮商们,就连胤禩和胤禟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江南的商人价格已经降到了他们的六成,一船的粮食还没能卖掉。 胤禟有意让自己手下的粮商去买空他们的粮食,让他们早点走人。几个粮商却都犹犹豫豫,不肯出手。 粮商行会的方会长又带人去他们的货船旁看了看,来见胤禟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九爷,咱们这货再压恐怕要遭,”方会长先表态:“这几个商人拢共运了一船货来,确实到现在还没卖完。朝廷这些天放粮的力度比原先还大,储备的粮食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胤禟冷哼:“不可能,这种放粮的力度,他们绝对不可能撑过一个月。” 然而平日里粮商们都唯会长是从,今天却有人耐不住了。 有几个粮商挤开了方会长。 “怎么不可能,我们的人在各处都盯着呢。那一船货就是没卖完,咱们这里卖出去的粮更是有定数的。剩下的肯定都是朝廷放的!” “九爷当时跟我们说,朝廷撑不过半个月,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们每天放的粮反倒变多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先要撑不住了。我们还是跟您的钱庄拆借的银子,要还利息的。” “那几个南蛮子说的不错,等秋粮上来,咱们的粮就都压在手里了。要我说,趁着现在还赚钱,早点卖了吧。” 胤禟脸色铁青:“少说丧气话,我还是那句话,等着!耗着!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 他冷声警告:“你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松口,可别怪我不客气。” ****** 夏日的风带不来一丝的清凉。 即使太阳已经下山许久了,被烈日灼烧了一整天的土地却还散着热气。 池夏窝在竹塌上不想动弹。 这几天“侍寝”,她正好在研究该怎么改良纺织机,雍正则是有批不完的折子,基本上都得加班到子时。 苗苗看她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争宠”,刚被“召幸”了几天,又开始故态复萌无所事事,劝道:“小主,皇上赏了这一屋的乐器,您怎么不学了。” 池夏正在一目百行地看各种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和强国富民的小说,搜寻有用的信息。 闻言敷衍道:“大家都会我还学它干什么?我学点她们不会的。” 比如搞点橡胶来改装车轮。 苗苗无奈:“那乐师们上回还说请您去指点他们,您也不去么?” 池夏汗颜,上回她把抄来的曲谱给了乐师,请他们在中秋之前排练好。 乐师们倒是很勤奋,说许久没见着这么声势浩大的谱子了,加班加点地排练了好几天。 但指点是指点不了了,她根本听不懂。 苗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池夏被她逗笑了,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操心的劲。 “行行,不躺着了,我去做饭,去养心殿送饭行了吧?” 苗苗这才松口气:“小主做什么,我帮您?” 池夏摆手,这么热的天她当然不是真做,把人赶出去随便在小厨房丁零当啷了一会,从系统库存里挑了点清爽的冰甜点,就提着食盒出门了。 她如今在养心殿也是挂的上名的“常客”了,苏培盛一见她提着食盒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小主来得正巧,皇上心气儿不好,午饭都没用,您给劝劝。” 池夏疑惑:“怡亲王不在么?” 日常这种活肯定都是胤祥的。 苏培盛苦笑,一边让旁人退了,自己引着她进去:“可不正是跟殿下置气呢么。” 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池夏刚要打退堂鼓,苏培盛已经“热心”地把她送到了:“皇上,池贵人求见。” 里面叫了声进。 苏培盛贴心地给她开门又关门,一眼都不敢往里看,依旧到外面守着去了。 里头折子撒了一地,还碎了个茶盏。 胤祥在地上跪着,一声不吭。 骑虎难下。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把食盒放在桌上,蹲身请安:“给皇上请安,给殿下请安。” 到底还是雍正先开了口:“起吧。” 池夏麻溜地爬起来,主动给胤祥铺台阶:“殿下,皇上叫起呢。” 雍正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胤祥一头磕下去:“臣不敢。皇上要整顿朝局,臣这样意志不坚摇摆不定的,实在罪不容诛,如何敢起来。” 池夏:…… 有台阶都不下,看来脾气不小。 她看向雍正,正想说我可没办法了。 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煞白,一手按着心口,像是在强忍疼痛,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雍正摆摆手,借着她撑着的力气坐下了,仿佛是慢慢地缓了过来。 池夏皱眉,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发现雍正这类似“心绞痛”的症状了。 虽然都很快缓解过来,但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一回身见胤祥还埋头跪着,也是无奈:“我说殿下,您抬头瞧瞧,别把皇上气晕了。” 雍正吸了口气,大概缓过来了一些,竟是先让了步:“这件事往后再议,你说的也对,朕再想想。” 胤祥也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雍正方才衣服被茶水泼湿了,见胤祥起来了,便先叫了苏培盛伺候更衣。 池夏看雍正这会不在,赶紧劝胤祥。 “我说殿下,您跟皇上置什么气呢?明知道皇上担心您的身体不让您跪着,您还就拿这个来威胁他啊。” “我说小嫂子,你怎么不问问缘由,就在这拉偏架呢。” 胤祥苦笑:“刚才说到怎么处置八哥让人毁了新种子的事,四哥想让宗人府拿人,把这回囤积粮食的事都刨根究底,最好议斩,我不过劝了几句……四哥就说他不惧恶名,让我不要多插手。” 他也有点委屈:“难道我顾惜的是我的名声么?” 池夏拧眉打断他:“议斩有什么不对?他难道不该杀?” 不说别的,就看看满直隶的饥荒和流民,始作俑者难道不该死么?
第41章 邸报与民报 胤祥无奈道:“但四哥继位才多久啊,就背上杀弟的名声,别说那些亲贵大臣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得说三道四。更何况囤积粮食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能定罪?我们都知道是他指使的,但这种事,除非他自己承认,我们上哪找证据去?” 池夏嗤了一声:“不杀名声就能好了?不会的。但凡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可能夸你好。” 雍正上一世倒是没杀胤禩,也勤政了一辈子。 但他力推了“摊丁入亩”,把丁税改为田亩税,有地的多交税,没地的不交税。 即使这税制更合理,也大大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但它直接触动了地主和士绅的利益,让他们多交税了。 这些人不照样罗织了雍正“弑父逼母杀弟”的各种“大罪”么。 雍正换好常服进来,恰好听到了她这一句,微微一愣:“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伱说说,老八该杀么?” 胤祥没想到一个还没劝好呢,这又多了一个。 颇有点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他毕竟是……皇阿玛崩逝才一年,即使宗人府议了斩立决,皇上也要象征性加恩,改成圈禁。” 池夏斩钉截铁:“我觉得该杀。他没杀一个人,但却有那么多百姓因为他的贪念、执念饿死。这样祸国殃民的人,有哪一点值得皇上法外开恩?” “殿下说名声,古往今来,唐太宗背着玄武门杀兄逼父的名声,武后背着杀子的名声,近一点,明成祖有谋反杀侄的名声,可史书昭昭,对他们也是褒大于贬。” 池夏看了一眼雍正:“皇上整顿吏治、改革积弊、励精图治,百姓能感受到,历史也能记住。功过从来不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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