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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宋彧，想让宋彧叫高阳舒不要那么大方，她忍不住会接受的。 谁料宋彧却是说道：“谢了。” 高阳舒呵了声：“你倒是来得巧，我都打算将那些玩意卖了换银子了。” 说完，他便让二人把书留下，半赶着宋彧二人离开，关门送客。 崔晚棠离开时候还有些轻飘飘的，她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办完了，竟然只要五百文，还只要两天，这也太赚了吧。她都想好今天找书坊不成，就抄书了。 她忍不住问宋彧那高阳舒到底是什么人。 “他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家开宋氏酒楼，他家开高氏书坊，两家父辈常常在一起饮酒作乐。” 他沉默了下。 “后来，他家出了事，书坊也关了，我家的酒楼也卖了，我与他便再没见过。” “翰墨轩，原就是高氏书坊，翰墨轩对面的福临酒楼，原就是宋氏酒楼。”
第21章 亲密者 崔晚棠没想到翰墨轩那么好的地段，原先竟然是高阳舒家的门面。 还有福临酒楼，那是清河县最大的酒楼啊。 这两家一道出事，怪不得二人看对方时都那种神情。 崔晚棠二人离开后，高阳舒坐了会便起身，他走回屋里，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许多字块。 他的手抚过那些凹凸不平，不由苦笑，就这一箱子字块，足以换白银千两。 可惜自己却叫它蒙尘了。 原本打算这几日就将它卖了，却没想多年不见的宋彧会出现在他面前。 叹了口气，他又合上了箱子。 崔晚棠见印书的事办妥了，又还早着，便带着宋彧去了好几个地方。 她先去了宋妗经常卖帕子的那个布料店，将宋妗给的帕子卖了后，又挑挑拣拣和掌柜买了许多碎布料，花了百多文。 接着去了打听好的杂技团住处，寻了个二人组，花了半两银子。 最后去到翰墨轩买了些纸，外加三种颜料，花了近一两。 一切忙完，已经是大中午了，崔晚棠肚子直打鼓。 路边的餐馆酒楼散出吸引人的香气，她咽了咽口水，直直朝烧饼摊子走去，买了两个烧饼，给了宋彧一个。 “等回家再吃饭吧，现在先将就着。” 宋彧握着那饼，再看大口咬下烧饼，露出满足之色的崔晚棠，只觉得心口堵塞。 或许他应该接先生的银子的。 崔晚棠突然道：“我现在身上拢共就那么不到二两的银子，这几天，我无数次想去山上打猎。你说一斤肉一百五十文，我若是打个小山猪回来，就是近十两银子。 多去几趟，咱们家能攒多少银啊。 而且如今是秋季，再不济还有瓜果摘，那八月瓜一个竟然就值一百文，我却是一点不知，都给吃了，怪不得那日娘那么舍不得吃。 但是你们不喜我去山上，我也想着到底没到那份上，那就先这样吧，若是这次不成，便将你那笔卖了，也值当五十两不是。” 宋彧听着，心思忽然开朗，他笑道：“那山上确实好物多，原先我家欠了数百两银子，便是靠着大哥打猎将债还的只剩如今的二十两，哦，现在是十两了。” 崔晚棠一边走一边啃着饼，“那你大哥可厉害了，至少挣钱这方面比你强。” 宋彧煞有其事得点头。 “是，他较我强太多，我家原也是行商的，偏我对于商这一道一窍不通，我父亲曾说我命中缺个算盘。” 崔晚棠噗嗤一笑，“我师傅小时候也说我……” 她突然止了声，有些尴尬。 宋彧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细嚼慢咽吃着饼。 崔晚棠小声道：“我小时候算术不好，他教我打算盘老教不会，因此便骂过我天生和算盘相克。” 宋彧不由轻笑出声，阳光下，他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此时微弯着眼笑着，纤长的睫毛垂下，分外好看。 崔晚棠一时都忘了吃饼，直到一辆推车从身边过去，才突然回过神，低下头去。 “宋彧，要是我挣着钱了，就买许多肉回来给你做着吃吧。” “好。我如今也不抄书了，今日也没有拿先生给我的银子，如今要一直仰仗娘子养着了。” 崔晚棠倒没想到宋彧如今连被养着都说得这么自然，不过听到宋彧没接公孙止的钱，而是依靠她，崔晚棠又有压力又有些小得意。 这说明她在宋彧心里才是可以暴露不堪的家人。 她豪气道：“你好好读书，钱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早日出人头地才是要紧。” 宋彧好笑道：“好，宋彧谨记娘子教诲。” 崔晚棠哈哈笑着，二人说着话便出了城，走到了林路里。 崔晚棠想起早晨的事，随口道：“这条路也不安全，今早上我碰见劫匪了，不过被我打跑了，身手还不错。往后也不能让娘自己出来了，好在她如今也需要在家养着。” “劫匪？” “是啊，你以前听过吗？这边的劫匪这般嚣张的？” 崔晚棠还是头一次遇到会武功的，还是这古代人，挺新奇的感觉。 宋彧沉默下来，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 “怎么了？”崔晚棠问道。 宋彧摇了下头：“无事，你没受伤吧？” 崔晚棠摆了摆手：“没有，他好像也没想伤我，大概试探了下我不好打，就跑了吧。” 崔晚棠完全没想到过那是公孙止派来的人，她知道公孙止别有居心，但没想到那个老头还有组织势力。 但宋彧已经猜出来了，跟着公孙止这几天，他已经清楚知道公孙止不简单，那人培养了一群可供差遣的人，那些人形形色色，能力各异，势力强大。 越是这样，他其实越不明白公孙止为什么选了他。 只是因为他于读书一道有天赋吗？那未免太过虚妄了。 他不在乎公孙止是什么样的，只要他最后能得到他想要的，权利。 但这不代表公孙止能对他的身边人出手…… 他什么都能失去，但绝不能再失去在意的人了。即使是下了公孙止的船会死。 “大概是过路的江湖游侠吧，”宋彧道，“他走了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真有游侠啊？那还挺奇妙的。”崔晚棠嘟囔道。 二人到家的时候，林氏和小霖儿在午睡，宋妗正坐在厅门口绣帕子，时不时打个哈欠，揉一揉眼睛。 听到推篱笆门的声音她忙抬起头，“二哥，嫂嫂，你们真的是一道回来的。” 宋妗站起身，把绣篮放到一边，“先前，公孙先生遣了个人来，又送了好多东西，那人说二哥提前归学了，会和嫂嫂一起回来。” 她从桌上拿出一封信，给了宋彧，宋彧拆开来，便见其中写道： 【彧儿，我不该因着关心则乱便插手你的家事，今日试探你妻是为师的错，是我僭越了。 彧儿，你不收我的银子，自有你的道理。银钱乃身外之物，不过粪土，我只是不愿意你为这等琐事困扰，更何况士人不从商，你若沾了那道，只怕将来也平添污点。 我寄希望于你，盼你平步青云，一时情急便不顾你意愿私自为你做决定，是我的错。 这些东西是我给你妻子赔礼道歉之物，还望彧儿原谅于我。】
第22章 回来了 公孙止当真能揣摩人心，没等宋彧去问，便主动把事情诉诸信件，甚至还同宋彧道歉。 为人能屈能伸，若叫崔晚棠知道，真要感慨一句，她总算知道宋彧随了谁了。 宋彧收起信，便道：“收下吧。” 宋妗道了声好，便把桌上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往各处放去。 崔晚棠好奇看向宋彧，“先生怎么又送了东西来？” 宋彧没有说这些是歉礼，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他不愿意崔晚棠了解公孙止这个人。 他随口道：“因着我没收银子，先生关心我，才送来这些吧。” 崔晚棠不疑有他，“大概他盼着你好好读书，不为钱财琐事困扰吧。” 她挑了下眉好笑道：“这公孙先生当真喜欢你这个学生，费心费力想要好好教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惜才？ 宋彧笑了下，没有应话。关于公孙止为何看重他，他也想不通，只知道一年多前，这位老人突然出现同他接触…… 宋家祖上也是富商，如何同前朝奸相联系到一处，宋彧也是不明白。 午起之后，林氏知道儿子回来了，也是高兴，母子二人说了会话。 林氏对儿子道：“是娘不好，一时冲动莽撞，倒是苦了棠儿。自她嫁进来咱们家，就没享过一日福。彧儿，那日娘躺在医馆里，倒是做了个梦。” 她看了眼四周，看着这家徒四壁。 “嫂嫂，这个画的什么，好，好怪啊！”小霖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这可是功夫熊猫！会功夫的熊猫！能给咱们挣钱的熊猫！” “嫂嫂，你买这么多的布，我能绣一年了吧！”阿妗也发出惊诧声。 “这可不是给你绣的，阿妗，咱们做布偶。” …… 林氏听着外头三人说话，不由泪中带笑。 宋彧也觉得似是偷得了浮生半日闲。 他柔声问道：“娘做了什么梦？” 林氏叹了声，“娘梦见自己死了，就在那街上，血流得越来越多，那孙家婆子不让人救，非要等着咱家的人到。后来你去了，也没能救成我。” 宋彧心里一抽，说不出的恐慌，他面上表情未变，劝道：“不过是梦，棠儿不是去寻娘了。” “是啊，亏得棠儿在，”林氏苦笑，“不止如此，还有阿妗，娘死了后，飘回了家，就看见阿妗……” 她落下泪来，哽咽着，“就在她那屋里吊着，霖儿也傻了，不会说话，只会呆呆得跟着你。” “他跟着你去读书，跟着你考上大官去了京城，去京城的路上，他傻愣愣离了车队，那么小的人儿，就撞到了人家的大马下，给踩了个稀烂……” 林氏说完，捂着嘴抽着肩膀痛哭起来，宋彧怔怔听着，耳边似乎在嗡嗡响着。 “娘怎么哭了？”小霖儿从门口探进头来，焦急问道。 林氏连忙擦着眼泪，扯着笑，“没事，娘是想起你爹爹和大哥哥了，娘没事。” 阿妗扶着小霖儿的肩膀，“娘……” 崔晚棠也是在屋外发懵。 林氏劝道：“你们俩快去耍吧，我和你们二哥哥说话。” 宋彧也回过神，对妹妹弟弟道：“你们去吧，娘这里有我看着。” “哦，”阿妗应了声，拉过弟弟，“那娘有事叫我们。” “好。” 林氏应了声，见姐弟二人离开，又接过宋彧递的帕子擦了擦，才道：“虽说只是梦，但娘总觉得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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