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身子可好些了?” “修养了几日,好了许多,是儿臣不孝,劳父皇挂怀了。” “听你母后说,你笃定下毒之人,并非那日你宫里的奴才?” 周应书闻言,停下手中篦发的动作,起身跪在皇帝跟前,磕头道:“父皇,儿臣心里害怕,几日夜睡不踏实,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禀明父皇。” 皇帝凝眉:“小五,无需害怕,说来给朕听听。” 周应书先是咚咚咚得磕了三个响头:“父皇一直教诲,儿臣与众位兄弟姊妹应该友悌,儿臣早些年性子有些不好,与众位兄弟姊妹有些嫌隙,父皇念我们年幼打闹也未苛责。可是父皇,如今宫里有人要取儿臣性命,儿臣害怕得彻夜难眠!” “是谁要取你性命?” 周应书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儿臣不知,也不敢随意猜测,只知那人先是让人推我下水,溺毙不成又下毒谋害,何延益只是被冤枉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还藏在深处。” 皇帝打量着周应书,问:“何延益当真无辜?” “儿臣已经查明,何延益那日现身儿臣落水的池边,是有人诓骗他去的,儿臣中毒那日,贴身婢女映荷与何延益一直在一处,何延益根本没有时机下毒。” 皇帝沉思了片刻,对周应书招了招手:“小五,你过来。” “父皇……”周应书跪行到皇帝的膝边。 皇帝伸手摸了摸周应书的头:“不觉间,小五也从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朕,是真的老了。” “父皇?”周应书不解皇帝此话何意,但直觉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见皇帝又说:“近日,林将军给朕上奏,南境大捷,其子林致琦不日便会回京,你与林致琦定下婚约也已有五年,也该成婚了。” 不!大可不必! 周应书赶忙说道:“父皇,此事不必如此着急,我与小林将军已经多年不曾见面,二人脾性也许不那么合适了,此事我觉得应该从长计议。” 皇帝的声音重了几分:“小五,这是皇命。” 天子之威,周应书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原本想着找不出凶手,先把何延益给捞出也行,顺便把水搅浑,没准浑水之下还能摸到幕后真相,没想到皇帝直接一招釜底抽薪,把周应书打包嫁出去,离开皇宫了,总没性命之忧了。 好家伙,果真姜是老的辣,她还是太嫩了,算计不过。 周应书此刻懊悔不已。 这桩婚事已经定下多年,板上钉钉。 看看三公主和四公主的婚姻,便能知晓,儿女婚事只需如皇帝的意,不需如儿女的意。 况且当初赐婚的时候,原主周应书是十分满意的,如今自己若贸然提出拒婚,必定会引起怀疑。 周应书思虑再三,拒婚是不明智的,但她可以提要求啊:“父皇,能否恩准,何延益作为陪侍,随我出宫去。” 这个世界,对于周应书而言,去哪儿又不是去呢,无非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重要的是得把何延益看住了,何延益才是她穿越过来以后第一重要的任务。 “你如此看重何延益?” 周应书看着皇帝意味不明的神色,摇了摇头,说:“父皇,何延益,只是个奴才而已。” “好。” 皇帝舒展眉头,没再追问。 何延益被放了出来。 五公主中毒之事,查出来是因为误食了两种相克的食物而引起的食物中毒。 何延益作为奴才,有失职之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了十杖后,被抬回了诏福宫。 周应书也突然病了,一场风寒,身体像被掏空,整日昏昏沉沉只想睡觉,饭也用得很少,总觉得精神不济。 这日恍惚之间,周应书隐约看见有个人影在自己床前。 “何延益?” 那个身影闻言一滞,转身疾步离开了。 周应书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产生的错觉,后又问了映荷,自己休息期间可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待得到映荷否定的回答之后,周应书更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想起何延益受了杖刑也已经有四五日,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便去瞧了他一眼。 屋子里面的血腥味已经很淡了,倒是药香味充斥鼻尖。 “殿下。” 何延益原本趴睡在榻上,瞧见周应书,想爬起来,被周应书制止了。 “你可少折腾吧,躺着别动。” 周应书问道:“人果然还是得长点肉,抗揍。你看看你,才不过打了十杖,这么多天了还没恢复过来。” “殿下说得极是。” 周应书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突然问道:“何延益,你的愿望是什么?” 何延益不解地看向周应书:“殿下,奴才只想活着。” “人当然是要活着,但是你想怎么活着?” 何延益垂下眼眸:“殿下,奴才不敢想。” 周应书在黄泉的那三百多年里,偶尔会想,如果自己能活着,会是活成什么模样? 会像寻常人家的姑娘长大,嫁一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吗? 那个时候,连活着都成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甚至是痴想。 “那我来替你想一想。” 何延益看向周应书,她的眉眼很浓,整个人犹如一轮热烈的小太阳,灿烂地闯入他的生命里。 周应书说:“你要活得平安顺遂,得贤妻,生孝子,有良田几亩,日出作日落息,儿孙绕膝,无疾而终。” 何延益沉默许久,良久方说:“殿下,奴才此生,都不会有妻,更不会有子。”
第6章 林致琦回京述职,皇帝给他设了一个洗尘家宴,连被禁足的四公主夫妇也得了宣诏进宫。 周应书自然也得去,盛装打扮了一番,行至半路就遇见了受诏进宫的周应芷与贺铭竣。 “哟,五妹妹这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终于可以见着心上人了,却不知道这位小林将军,心里头是不是也一样想着五妹妹呀?” 四公主周应芷横竖看周应书不顺眼,见了面以后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周应书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回应道:“见过四姐姐四姐夫。姐姐和姐夫二人夫妇同行,夫唱妇随,真是夫妻琴瑟和鸣的楷模,妹妹好生羡慕。” 一脚踢在软钉子上,周应芷也不是那种能够忍下情绪笑里藏刀的人,她沉下脸,狠狠说道:“林致琦早就有新欢了,你以为他是真心想要娶你吗?无非是皇命难违罢了!” 一旁的贺铭竣倒是没说什么,直接黑着脸走了。 周应书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四姐姐气糊涂了,什么叫做皇命难违,我的婚事是父皇做主的,四姐姐你这是在含射父皇的决定不对吗?” “牙尖嘴利!我倒是看着,你能够笑到什么时候!” “唉,等我成婚以后呢,我再不懂事呢,也不会把自己小家里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我自己也就算了,丢了父皇和母后的脸面,那才是真不孝呢。” “周应书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编排我!”周应芷被周应书气得没了理智,伸手就要打人,幸好周应书反应快躲开了,继续激怒周应芷大声喊道:“映荷!映荷!你快来拉住她!四姐姐要打死我!” 二位公主的口舌之争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跟前,周应书被打乱发髻,脖子被抓出血痕,裙角也被踩破了一块。 周应芷也没好到哪里去,右眼一圈乌青,也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成何体统!” 皇帝见状,很是生气。 “父皇!我错了,我不该冲撞姐姐,不该对姐姐还手。” 周应书识相得跪下认错,这一举动更惹来周应芷的厌恶,她骂道:“周应书你眼里什么时候有我这个姐姐,休在父皇面前做的一手好戏!将黑说成白,从何处学的这种下贱手段!” “够了!” 厉声呵止周应芷的是宁贵妃。 “老四,你闭嘴。” “母妃!” 被自己亲妈当众呵斥,周应芷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鼻头一酸,强忍着才没有当众落下泪来。。 宁贵妃不仅骂自己的女儿,也骂周应书:“今日是你父皇为你与小林将军设的家宴,你不但不劝着四公主,还煽风点火故意激怒她,四公主这个蠢蛋看不出来,你还敢糊弄到长辈跟前?” “贵妃……”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一向疼爱几个孩子,但是孩子越惯越不像话,也该适时教导。” 皇后本欲说情,但贵妃冷着脸就将她的话给挡了回去。 “哈哈。” 看见周应书吃瘪,六皇子周礼卿忍不住幸灾乐祸,不料却将炮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老六,你功课做了吗?功夫练了吗?陛下这么多子女,数你最没出息,你非但不反思不进取,反而日渐堕落沉迷酒色,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往后出门在外,休要提及是我的儿子。” “母妃,我最近有读书练功,你不要乱说。” 周礼卿心虚地嘟嘟囔囔。 听着一片闹哄哄的声音,皇帝只觉头疼,对着老四和老五挥手:“罢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换一身,这副模样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被宁贵妃一通搅合,这场姐妹之间的闹剧由此戛然而止。 等到周应书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回到宴席上时,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的林致琦。 林致琦穿了一身明蓝色的常服,领襟是月白色的,发髻高高挽起,别了一根很好看的玉簪,既不会突兀到喧宾夺主,也不会失了礼数。 他的五官长得十分浓烈,整个人精神气非常干练,常年的沙场历练,将他的气质塑造地与京里面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全然不同。 周应书走到四公主周应芷与驸马下边的座位上落座,落座时还得了周应芷的白眼一枚。 周应书也没心思去招惹周应芷,同林致琦点了点头,算是与自己这位未婚夫打了招呼。 皇帝喝了些酒,脸色有些微醺,他指了指林致琦说:“小林将军,边境的风沙,倒是将你吹得更加稳重了,你父亲来信同我说,此次大捷,你带领三百精骑兵,深入敌营,先发制人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功不可没啊,说说要什么赏赐。” “多谢陛下夸赞。”林致琦起身谢恩,“这都是臣的职责本分,不敢贪功。” “你坐下。” 皇帝挥了挥手,继续说:“你父亲信中提及,你与五公主的婚约定下已有五年,如今你二人年岁也不小了,此次你回来,也该将婚事提上来。” 此言一出,林致琦从席间走至座下,跪地磕头道:“陛下,臣有一事,求陛下恩允。” 皇帝收敛笑意:“哦?说来听听。” “臣无才无德,五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且臣常年征战沙场,性命难保,实在不是良配。请陛下能收回臣与五公主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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