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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念微紧攥刚买的珠钗，嘴角的一颗小黑痣翘得老高，心口也随着主人情绪不佳起伏不定。 任谁都看出来她心里气得要命, 却硬是装作一副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模样。 见卫念微脸色不好，孙妈妈只当做没看见，心里暗叹一口气。 若那人真是云簌姑娘，虽容貌生得好，可身份确实低了些，若大人双亲尚在世, 也定不会允许大人娶这样一位庶女当妻。 念及此，孙妈妈暗示性地鼓励卫念微，“姑娘, 她只是皮相好些, 比不上姑娘的才情，大人并不会因为好容貌就心悦她, 姑娘要不再试试。” 卫念微不屑一哼，想了想，“孙妈妈, 你跟上那位妇人打听打听，她是不是姜云簌，两人又在谈些什么？” 卫念微回到远香院后，一直坐立难安, 想了想, 点了个沈府婢女陪自己逛逛沈府, 她还没好好逛过沈府。 婢女陪着她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可才逛了不到一半。 沈府虽看起来不如别家的府院奢华气派，但一砖一瓦、一景一物净显高雅与低调，随便拿出一样，卫府怕也比不上，比那些个俗物不知好了多少倍。 若她真成了表哥的妻子，这偌大的沈府也会是她的。 心里想要成为沈烨妻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待不紧不慢地逛至一院外时，卫念微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一朵朵红的、白的、紫的花儿颤颤巍巍攀出墙外，花团锦簇，微风轻拂，清香阵阵，周围也是山石相拥，错落有致，难以想象里面又是怎样的盛景。 从外面看精巧雅致，倒不像是表哥会喜欢的风格。 卫念微抬眸望向院门前的匾额。 宜霜居？ 心下一动，提步向院门走去。 身后的婢女急得面红耳赤，这宜霜居里的一草一木是由人专门打理，像她这样的普通婢女没有口令是不能进的。 老爷很是看重这院子，明面上虽没说必须有他的口令才能进，但有令才能进宜霜居这是阖府上下默认的。 卫念微刚前脚踏进院里，身后婢女叫住她。 “表姑娘，这处进不得。” 卫念微转身一个凌厉的眼锋扫向她，“怎么，表哥吩咐过不许进？” 婢女被她眼神吓得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小声嗫嚅着，“未，未曾。” 卫念微白她一眼，手指提着裙裾不管不顾地往里而去。 语气嚣张，“表哥与我亲如一家，他的就是我的，我有什么不能进的？” 待她走出几步，身后出奇地安静，后背一阵冷风吹过，卫念微一个激灵扭头看去。 沈烨不知何时来的，一身薄墨色道袍衬得他稳沉肃然，脸色看起来也更沉郁。 只听他声音冷冽，“过来，那里不是你该去的。” 卫念微面上挂不住，几步折回沈烨身旁，伸手欲攀沈烨的胳膊，沈烨双手不经意往后背一负，堪堪避开。 卫念微一顿，悻悻地收回手，用撒娇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不起嘛，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既然你说不能进去，那念微不进就是喽。” 沈烨又道，“待你逛遍金陵后，我会派人送你回青州，外祖父该想你了。” 卫念微这下慌了，若她离开金陵，都见不到表哥人，还怎么培养感情。 卫念微嘴角扯出一抹笑，眼中闪过一抹计较。 “表哥，你生辰快到了，再怎么，让我陪你过完生辰再走可好，祖父心疼你一人过生辰，特地让我来陪你过生辰，这样回去我也好像祖父交差。” 听她提到卫宪，沈烨这才松了口，“既是外祖父的叮嘱，便留下吧，且莫动不该有的念头。” 卫念微极不情愿地低声回复，“是。” 沈烨朝身旁的周管事示意，周管事心领神会地上前几步去到院门口，利索地锁好门。 此举比扇她耳光还让人难堪，卫念微这下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狼狈地回到远香院。 沈烨目光平静地望着卫念微离去的背影，递给周管事一份长长的礼单，“这是去姜家提亲的礼单，去库房仔细清点清楚，等我吩咐。” 沈烨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绝非是开玩笑，沈府很快就会迎来第二位主子，周管事心里咂摸一圈儿，双手接过礼单，恭敬应下，“老爷放心。” 沈烨点点头叮嘱道，“此事先莫要伸张，待我确定后再做定夺。” 沈烨回到盛辉苑，远远地就看见玄英守在书房门口。 沈烨身为首辅，本应去府衙上值，但因为身体原因，赵翊特许他在沈府理事，平日一应公函也都是由玄英去府衙领了回府，处理完后第二日又送回去。 沈烨能力出众，攘外安内，朝中大臣对此也是钦佩不已，并无任何不满。 沈烨看了玄英一眼，“屋里说。” 书房内，兽耳三足炉中没有燃香，屋内却仍旧飘着松墨香，清冽醒脑。 玄英禀道，“老爷，刚得到消息瓦剌五皇子五日后会带其妻来金陵，圣上在那日设了百花宴，还特地下令让姜尚书将云簌姑娘也带上。” 沈烨摩挲念珠的指腹一顿，眉心微不可察地一拢，沉默半晌，“届时你就跟在她身后，她不懂宫里的规矩，若得罪人，受苦的是她。” 玄英点点头，在沈烨那晚半夜突然起身要拟提亲礼单时，他就把姜云簌当做主母看待。 按他的想法来说，老爷有欢喜的人，自然是好的，可青州那边怕不会同意，关心在意老爷的人本就少，若是与青州那边闹僵了，这样一来，老爷可就只有云簌姑娘了。 但愿云簌姑娘能对老爷好些。 不过想到白日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玄英又道，“属下今日打听到姜姑娘今日似在与人相看，老爷您看……” 沈烨长指轻敲书案，“相看之人是何来历？” 提及此，玄英就有些愤愤然，“听说是城南一家猪肉铺子的一个汉子，那汉子的名声不太好，吃喝嫖赌，无一不会，云簌姑娘仙子一样的人，嫁给这样的人，云簌姑娘怎么好的了？那叶氏在外的名声那么好，没想到私下竟是这样的人。” 沈烨眼眸闪过一抹幽光，轻嗤一声，吩咐玄英，“去查查那人平日常去的一些场所，看是否有欠债。” 玄英领命离去。 将军府秋水院。 陈怀柔捏着绣绷，银针上下翻飞，绣绷上赫然绣着山间雪松，看着绣绷上的雪松，陈怀柔不知想到什么，眉目温柔似水。 陈芳菲大咧咧翘腿躺在贵妃榻上，嘴里叼着个果子，嘴里含糊不清道，“阿姐，五日后瓦剌皇子来朝，圣上特邀所有王公大臣及家眷前往，听说，在朝会时，圣上还特别叮嘱过姜尚书要带上那小狐狸精儿，你说，圣上这是何意？” 陈怀柔温柔目光一顿，淡淡道，“我怎么知道？” 陈芳菲又道，“我说阿姐，这沈大人也太招蜂引蝶了，他在青州的表妹千里迢迢来看望他，都说了，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容易出事了。” “不过嘛，这样也好，才不会便宜了那姜云簌，好让她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陈怀柔闻言，心里有个最大的疑惑，圣上把姜云簌叫上是什么意思？莫非圣上也看上了她？
第26章 百花宴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百花宴这日, 瓦剌使团如期而至，举城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窗棂上都插着各式各样、鲜艳亮丽的花儿, 街衢巷陌花香扑鼻，卖花小贩声音宏亮地招徕着过往人群。 姜府门口，姜彩之与姜辰安早早地坐进马车, 这架马车是专供姜辰安出行所用，内里宽敞自不必说。 考虑到瓦剌要来，赵翊自是不可能让外族看不起永盛。特下令，王公贵族不必再着素裳，但也不可太过奢靡，总之, 要拿出永盛该有的气势来。 什么是“该有的气势”，这该臣子们自个儿琢磨。 比如此刻，姜彩之一身朱樱色交领织金牡丹纹衣裳, 头上簪着花纹繁复的金步摇, 腰间悬着一个蓝色香囊。 一眼看去，光彩照人, 阔气十足。 姜彩之一双眸子掩在团扇下，本是神气十足的眼神，却因为她语气中的不耐添了几分刻薄。 “爹爹, 阿姐是越来越会偷懒，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敢来迟。” 话音刚落，一直素手撩起车帷, 指甲干净透亮, 车帷的黑与手指的白对比极其鲜明。 很是符合诗句中的“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姜彩之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繁重的镯子、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不由得噤了声。 姜云簌一进车内，便察觉到气氛陡然冷凝下来。 不甚在意地坐在姜彩之对面、姜辰安右下首，声音淡淡，“女儿来迟，昨夜里刚下过雨，出门时脚底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回去换了衣裳出来。” 姜云簌扭扭裙裾下的脚踝，秀眉微蹙，还是有些疼。 她这样子不像是作假，姜辰安突然想起从倚梅院出来的那条路好像一直未铺上青砖，那路一到落雨天就泥泞不堪。 整个姜府也只有倚梅院那条路没有铺上青砖了。 姜辰安咳嗽一声找补道，“回头我让砖瓦匠将那条路夯实了。” 姜云簌并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句。 自她上车后，姜彩之的目光就一直粘在她身上，想要忽视都难。 姜云簌不惧这目光，但她觉得这目光着实恶心又厌烦。 褐眸一抬，直直地望着姜彩之，“妹妹一直看着我做何？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姜彩之一噎，梗着脖子道，“圣上都下令，不必再着素裳，说不能丢了咱们永盛的面子，姐姐还穿成这样……” 姜辰安看过后，面色也有些不高兴。 实在是她今日一身紫烟色百柳纹提花通袖对襟长衫，颜色过于素净，但却与她秾冶的容颜完美融合在一起。 艳丽中带着一丝清雅，可谓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姜彩之气不过自己劳心费神地打扮，竟敌不过姜云簌的素容朝天，她可真想上去撕烂她的这张脸啊！ 姜云簌捏着手帕低笑一声，“妹妹莫不是忘了，我前些日子才因为穿着不当被父亲禁足慈恩寺，我可不敢再犯。” 姜彩之还想再说什么，姜辰安抬高声音，“行了，姐妹两闹什么，就不能像别家姐妹和和睦睦的？” 姜云簌垂眸，那可不，她与姜彩之不死不休。 …… 办置百花宴的地方在雾屿山的长青宫。 长青宫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赵翊每岁酷暑难耐之季都会带上得宠的妃嫔在此避暑。 现下未到夏日，赵翊选在此处办百花宴，是因为锦荣公主嫁予瓦剌五皇子之前，在长青宫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赵翊还是希望她能住得舒服些。 姜府的车架一到长青宫，便有小内侍上前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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