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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簌轻撩帷裳一角望向外面。 绣毂雕鞍、华美异常。 她是最后才下车的，软底绣鞋点过马凳，飘逸的裙裾轻拂而过，清艳灵动。 一下车，她便轻而易举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在场盛装、盛妆女子相比，她这身打扮可谓是清汤寡水，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成了艳花中最特别的那朵。 站在不远处楼阙上的瓦剌五皇子缩回窥筩，眼中兴味十足。 “早就听说永盛美人如云，娇美可人，瓦剌女子难以企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大手轻拍身旁女子的脸，“是不是啊，我的皇子妃？” 说完又意味不明地望望她身后瑟瑟发抖的那名小婢女一眼，一个他在驿站强要的小玩意儿，胆儿是真小。 被叫做皇子妃的女子面上俱是悲戚，阖目撇开他的手，不愿看见他恶心的嘴脸。 他也不在意，只阴狠地警告，“你可别想着与你皇兄告状，若你敢说我一个不好，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姜云簌若有所感，抬眸四下一望，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倒是看见右前方身着玄青衣裳的沈烨，他也刚下马车，眉目清正、气势逼人。 身边女子见到他后都绕路而行，除了陈家的那两位。 恰逢这时，他斜过目光，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这一次，黑眸中不再是冷冰冰一片，她罕见地从他目光品出一丝柔和来。 待玄英恭敬地带着一名身穿香叶红衣裳的女子来到沈烨跟前时，姜云簌目光一滞。 原来这柔和不是对她的，这几日她也听说过沈府来了位表姑娘，想必就是这位。 他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庶女，心里的不甘压过未知的酸涩感，姜云簌收回目光安静跟在姜彩之身后，没再看他一眼。 两人对视时被卫念微看去，卫念微急匆匆地来到沈烨身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沈烨就冷淡地吩咐她，“今日你央着来百花宴，要谨言慎行，进去后会有宫婢引路，你先去一步，我还有要事。” 颀长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卫念微眼前，卫念微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百花宴设在宫室外一处宽敞的青草地，一路只要沿着开花的路走，最终都会到达目的地。 草地上挤满各色小花朵，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脚踝处的刺疼也得到缓解，还好不是那么糟。 姜辰安带着姜云簌与姜彩之到了后，小内侍引三人到各自的座位落座，过了不久，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大臣，都携着自己的亲眷。 奇怪的是，往日与姜辰安并不交好的大臣今日也来到他面前，出言相贺。 “姜尚书，宴乐，宴乐啊。”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全落在姜云簌身上。 瞧这水灵灵、娇滴滴的模样，姜辰安这老匹夫长得不咋样，倒是挺会生女儿。 姜辰安心里也沾沾自喜，他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那又怎样，他们可依譁没本事生出这般好看的女儿。 在看姜云簌时，目光越发慈祥，姜彩之气得用银签用力地戳着盘中的瓜果。 姜云簌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木桩子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那些目光肆意打量窥探。 对面陈怀柔与陈芳菲在同一桌案，卫念微在她们身旁那桌。 陈芳菲看看姜云簌又看看卫念微，不怀好意道，“卫姑娘，想必你也听说了沈大人与姜云簌的传言，不知卫姑娘心里有什么想法？” 卫念微轻蔑一笑，“表哥绝不可能娶一名庶女为妻，就算表哥愿意，祖父也不会同意。”表哥可不会为了一名庶女与祖父翻脸。 陈怀柔扯扯陈芳菲衣袖，“芳菲，言多必失。” 陈芳菲这才住了口。 半晌，赵翊与那瓦剌五皇子还没来。 姜云簌这几日胃口又变得不怎么好，桌案上摆着的瓜果点心看上去也没有吃的欲望，不合她的胃口。 来长青宫时青霜用帕子给她裹了几块青团让她捎带上，这青团里面稍加了些甜酒，吃起来与外面的青团不同，香醇可口。 隔着衣袖，她都能闻到酒的醇香。 想吃。 姜云簌小心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时，宽袖挡住面容，右手伸进左边袖笼，指尖灵活地揭开帕子，拈出一颗裹着粉的团子，快速喂进嘴里。 团子不大不小，入口刚好，姜云簌细细嚼碎咽，甜酒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真好吃，她满足了。 青霜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值得嘉奖。 这时，随着内侍尖细绵长的一声，“圣上到，瓦剌五皇子到。” 众人忙起身向赵翊行礼，姜云簌也跟着站起来，作揖行礼。 赵翊走在最前方，身后左侧跟着瓦剌五皇子与锦荣公主，右侧跟着沈烨，他们身后又跟着一大群内侍宫婢。 赵翊一身玄色龙袍，挺鼻阔面，大袖一摆，“众卿今日不必多礼，坐下吧。” 赵翊说完，兀地侧目看向姜云簌，目光锐利难当。 姜云簌一惊，长睫扑簌簌不停地颤抖着，心里疑惑，偷吃不犯罪吧？ 赵翊看着她唇角的细腻的粉渍道，意有所指，“姜尚书，你养了个好女儿啊。”勾得他最心爱的臣子非她不娶。 姜辰安来不及琢磨赵翊的这句话，嘴上连连应道，“圣上谬赞，谬赞了。” 因赵翊的这句话，众人的目光再度被牵引到姜云簌身上。 沈烨见她对唇边粉渍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藏于宽袖下的手指忍不住捻捻。 有些可爱。 收回目光时，沈烨觉察到瓦剌皇子目光隐晦而又火热地钉在姜云簌身上，黑眸一沉，他也敢。
第27章 合谋 ◎酒中有料？◎ 昨夜夜雨后, 现在整个长青宫碧空如洗、红情绿意。一阵微风拂过，赵翊身后仪仗伞上的蓝绿翎羽闪出耀眼光泽。 每个人的桌案上摆盘精美可口、华贵异常，玉箸、玉碟, 珍馐美味一应俱全。 这些，在瓦剌都不常见，稀有又珍贵, 更别说永盛人杰地灵，美人如云，看得瓦剌使臣个个花了眼。 上首的赵翊将下方使臣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很满意。 赵翊大手一拍，数十名舞姬袅娜走来, 行止间体态柔美、香风阵阵，待宴乐一响，便翩翩起舞。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特备一些舞曲供诸位欣赏, 诸位自便。” 这百花宴有够无趣的，永远都是些歌舞。 姜云簌袖里的青团都快吃完了, 却察觉，始终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但待她抬眸望去时, 又纷纷隐匿起来。 宴会过半，沈烨余光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她并不知晓。 但对面陈家姊妹、以及卫念微看得分明，除此之外, 瓦剌皇子身边的锦荣公主也留意着沈烨的一举一动。 他在看那个漂亮的好似妖精的小姑娘, 他有了心上人。 如今他风华依旧, 她已嫁做他人妇，人老珠黄。 从前她是永盛最尊贵的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瓦剌这些年，棱角早就被磨平。 瓦剌五皇子动辄对她拳脚相向，情.事上，对于稍有姿色的，来者不拒，更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举动就惹得他动怒。 赵茉又看了一眼沈烨，向身边的人说道，“夫君，我与昔日的闺中好友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想与她叙叙旧。” 瓦剌五皇子眼含深意地望着她低声道。 “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赵茉身体一僵，柔顺道，“知道了。” 陈芳菲见锦荣公主一走，胳膊肘拐了拐陈怀柔，指了指赵茉离开的方向。 “阿姐，你看锦荣公主，我记得阿姐幼时与公主关系不错，公主好不容易回金陵一次，你们不叙叙旧吗？” 陈怀柔放下玉箸，拈起帕子擦擦唇角，眼里有丝怀念，“也是，我去与公主聊聊，你便与我一道吧。” 陈芳菲一向咋咋呼呼，难为她安静坐了这么久，等的就是陈怀柔这句话。 陈怀柔还未起身，她忙不迭地先一步站起来，陈怀柔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见陈家姐妹离开后，卫念微在卫家从小受宠，随心所欲惯了，也是个坐不住的，跟着两人的方向离开。 …… 陈家姐妹一路赏着春景，走走停停，来到一座卷棚歇山顶亭前。 亭中摆着一个圆石桌及几个石墩，赵茉坐在石墩上愁眉不展，脸色泛黄，不复在金陵时的白皙光滑。 陈怀柔来到亭中，笑语盈盈道，“多年不见，公主安好，怀柔甚是想念。” 赵茉回过神来，招呼身侧伺候的宫婢，“快给两位垫个绣垫。” 待绣垫垫好后，陈怀柔拉着陈芳菲坐下，“臣女看公主眉头紧锁，似有什么心事？” 看着面前熟悉亲切的脸庞，赵茉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和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我………” 到嘴的话却不敢说出口，赵茉话音一转，强扯出笑意，“见笑了，我哪有什么心事，倒是你，可有了心仪的郎君？” 陈怀柔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昔日闺中好友有了心仪郎君，赵茉也很开心，“瞧你这反应？这是有了，是哪家郎君有幸得你赏识？” 陈芳菲抛起一颗去皮的干果扔进嘴里，心急口快道，“还不是沈家那老古板，沈烨，也不知我阿姐看上他什么了？看上他年龄大？” 说完的瞬间，四周只余鸟雀啁啾声。 陈怀柔忙打圆场道，“并非如此，沈大人还未到而立之年。” 陈芳菲翻了个白眼，“生辰一过就而立。” 赵茉心里明白了，原来她也心仪他，那么好的人，不怪她们都对他上心，只是她早就没了与他在一起的资格。 陈芳菲又抱怨道，“不过那老古板被姜家那名叫姜云簌的庶女灌了迷魂汤，竟说什么非她不娶。” “不是说他对亡妻念念不忘么？我看啊，男人都一个样儿，没有好东西。” 陈怀柔心里咯噔一下，美目盛着怒意，“你听谁说的他非姜云簌不娶，别抹黑沈大人的名声。” 陈怀柔小声嘀咕着，“咱爹啊，爹与圣上闲聊时，圣上无意中说漏了嘴，圣上说的话不会有假吧？” 陈怀柔心里凉了半截，“腾”地一下从石墩上站起来，万分焦急，“我到底该怎么办？” 赵茉听后也是诧异不已，问道，“他，噢，不，沈大人都已经娶过妻了？” 陈怀柔苦笑一声，“是啊，孩子都快及冠了。” 这时长廊入口处传来一道声音，“几位在聊什么呢？我来会不会打扰到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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