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嫚贞恨顾莞,她害怕,害怕重蹈覆辙,所有她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不择手段要爬出前世的泥沼,她想生回孩子,但她无法承受再来一次,她必须拥有保护娘俩的能力。 “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宫门到了,虞嫚贞紧紧抿着唇,转身快步抱着襁褓进了左侧的宫房。 顾莞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虞嫚贞上辈子好像是没了长女的,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她去世后李弈就立了这个男孩当太子,空悬后位。 她抓抓头,虐恋真糟心,不过虞嫚贞没有重男轻女,倒算一个优点,不过也不能因此掩过她的错瑕。 只是眼下吧,并不是和她算这笔账的时机。 虞嫚贞抱着襁褓往左边宫房去了,顾莞也没有理她,那她就住右边宫房,她不着痕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宫院。 走了很长时间,一路穿大大小小的宫巷,抵达的内宫的生活区,顾莞看过大概的皇城布局图,她估摸着,她现在大概在冷宫附近。 所以这宫院的墙特别特别高,也是禁军能涉足的区域。这墙高得,顾莞除非长翅膀吧否则肯定没法翻上去的,外面有人守着,三人进来后,宫门就锁上了,除了每天菜蔬水衣等生活必需品交换时短暂开启之外,一完成立即锁回去,守门禁军和门内的宫嬷嬷都不会交流。 院内有一个宫嬷嬷,每天做饭收拾房间,完事以后就回角房关上门,从不说话以及任何眼神接触交流。 除此以外,还挺自由的,屋前屋后怎么户外活动都行。 不过顾莞的活动从来都不规律的,以免给后来人添麻烦,要么一觉睡到半上午,要么早早起来,散步有时散有时不散,反正完全随心。 悠闲自在,啥都不干,每天吃喝逛睡自娱自乐,简直就是咸鱼的终极理想生活,唯一可惜顾莞是条活蹦乱跳的活鱼,对发育中的小孩子也不甚友好,不过短期内应该不怕。 住了大半个月,都住习惯了,这日雨后初霁,阳光微微露头,顾莞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神采奕奕做了一下伸展活动,然后推开房门,继续今天的探索活动。 她第一眼先溜四面高高的红色院墙,只可惜她能想的别人也想了,衣服就一身,每天送出去洗又送一套回来,并且质地特别柔软细腻,被面的话估计一拽就断了,反正结绳是不够用的,而且这屋子她翻过几遍了,并没有适合当抓钩的东西。 顾莞撇撇嘴,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往外走,雨后泥土的芬芳气息,这院子不是很大但草坪花卉长青的松柏都有,还一个小假山小池子和小亭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顾莞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往斜着眼睛瞄了后方的厨房一眼,宫嬷嬷在做早饭了,她收回视线,不着痕迹打量两边的草坪石凳和墙根。 这大半个月她一点都没闲着,把自己住的宫房地毯式摸索轻敲检查了好几遍,还有中间上锁的正殿——宫里有宫规,除了宫里的妃嫔主子,不管是宫侍还是外人一律都不许住院落式宫室的正殿或正房的。 所以正殿是上锁的,顾莞也撬开进去检查过了。 还有虞嫚贞母女住的房间,包括厨房,她也摸进去检查过了。 这次虞嫚贞就没吭声了,顾莞半夜摸进她房里的时候,她还抱着孩子帮着望风。 但是吧,并没有什么发现。 地道口难道在外面? 于是,顾莞就开始转战室外了,每天户外活动的频率开始增加,已经用各种方式不着痕迹把外头大半的地方都地毯式检查过一遍了,现在就剩小迟子凉亭和假山那边,如果还是没发现,就只剩下宫嬷嬷住的角房了。 诶,如果真是角房,那难度可就高了! 顾莞想想都感觉头秃,那个宫嬷嬷可是除了做饭打扫二十二个小时都长在那个小屋子里的,生活特别规律摆放特别有强迫症,房间还上锁,她摸厨房摸得多小心翼翼知道吗? 不过好在,老天爷对顾莞是还是很友善的,没让她头秃到这个地步。 连天的秋雨,风一阵一阵的寒,昨天还一整天的暴雨,小池子的已经满出来了,那几条黑不溜丢的小鱼有一条被冲出来了,正在边上的小水洼里顽强挣扎跳着。 顾莞赶紧把它捡起来,放回池子里,这地方居然还能有几天生天养的小鱼,真他妈的太不容易了,可不能这么轻易狗带。 她刚弯腰,手伸进水里,小鱼一个蹦跶跳进去了,忽然她眼角余光里,看见假山最底部的台基位置的那块石头,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婉转的鸟雀鸣唱。 作为一个给流云卫和谢家卫调整了鸟雀传音、在原来简单意思的基础上大幅度增加了句调的人,顾莞一下子就直起了腰! 她喜出望外,装模作样洗了洗手,转悠了一圈,瞄了厨房一眼,飞快闪进虞嫚贞的房间,对正在给孩子换尿布的虞嫚正压低声音说:“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午夜前就走!” 虞嫚贞蓦地抬头,赶紧抬头望一下厨房,飞快把孩子抱起来。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她立马点了下头。 顾莞则飞快回房,把自己塞在犄角旮旯的银钎之流的小东西抽回来,脱下鞋子抽出木簪一二三四都给收回去,然后七手八脚把鞋子穿好头发重新束好。 要走人了!这些小玩意用不上那可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谢辞最近怎么样呢? 这段时间她除了探索地图以外,就是琢磨她和谢辞的事了,似乎有一点用,但似乎又不大,哎呀不想了,还是赶紧回去再说。 这可不是个啥好地方啊。 被人关了大半个月,顾莞发现自己真他妈想念自由。 她果然不是啥能安分当咸鱼的人! …… 谢辞已经往这边来了! 天还未黑,一行人已经准备就绪了,殷罗带来七八身的金吾卫黑甲,再加上他带来的三个人,刚好组成一个执巡小队十个人,“我们从外朝进去。” 有个小火者接应,他们顺利进去皇城的外朝区域,然后佯装金吾卫按着既定的巡逻路线,一直巡逻到都察院官署后的金水河那段,殷罗带着他们一个鹞子翻身,勾着栏杆从水流哗哗的排水口钻了进去,一撑边缘,摸进了左侧顶端的一个小口子内。 谢辞这才发现,这个小口子进去之后,有条容三人并行一个人高点的地道,天长地久,借着口子射进来的一点点光线,可以看见石砖缝隙有黑色的青苔痕迹,有尘,但不多,显然是经常有人维护的。 刚才他们进来的那个小口子,显然是机括的,沉重条形砖挪到一边去,今天是打开状态。 殷罗的声音在空旷的地道中显得有些沙哑,他打开地图,点了其他两个位置,“这两个口子这几天也是打开了,万一回不来这边来,可以从两处设法出去。” 李弈那边今天来了三个人,田间的弟弟田清,还有两个叫洛敏和李克的,都是他手下身手最好观察力临危能力都一等一的好手。 谢辞则带了秦关和秦瑛兄妹来。 事关顾莞他考虑得特别多,原先想带谢云和秦关的,但细思旧年谢云经常留在中都处理事务,谢信衷上朝也时常跟着,这段时间自己身边也是,他怕谢云等人在金吾卫中脸熟,就没带,思及秦关的军人气质,还有顾莞是女孩,怕有个什么变故秦瑛可以方便和她在一起,最后带上的秦关秦瑛兄妹。 一行人刚往前走了一段,变得黑黢黢,仅能从通往排水渠的气口透出一点点的微光,秦瑛很快一惊悄声,“这里还有人?” 前面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并且不止一处,谢辞早就听到了,等绕过这一段之后,殷罗才淡淡道:“是有人,而且不止一拨人,要是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时机。” 谢辞转念就想明白了,“太子和皇帝的人?” 看来,皇太子篡位的部署,不仅仅是地面啊。刚才一进来,殷罗立即卸下最外层的重铠,露出第二层黑色软甲,并撕下领章佩绶和刀柄的配饰,并从铠甲内袋取出另一套迅速贴换上,并示意诸人也换了。 谢辞等人当然早就发现内袋有东西,但没想到是这么用的。 这些仿制佩绶都是金吾卫里的虎扈营的,虎扈营皇帝心腹护军中的心腹护军,除此之外,每人的下摆还缝了一套薄如蝉翼的黑色夜行衣。 殷罗淡淡道:“要是平时,这出入口机括打开很难,并且运气稍差就会被发现。” 冯坤一箭数雕,从开始的第一步,后面这连锁反应皆以料如指掌。 殷罗回头:“我们正好混淆其中。金吾卫每队只管一个区域,一线之外机括地道一概不知,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两身衣服,你们看情况替换吧。” 这个地方,可是老皇帝的核心雷池之地,直接通往玉泉宫的地道都有,当然这个殷罗不知道的,不然冯坤早就把老皇帝给暗杀了。 虎扈营这样的身份位置,往往更加谨言慎行,除了分给该队负责的区别,除非真的十万火急的重大情况,否则他们打死也不会到隔壁去的。 至于夜行衣,当然就是皇太子那边的人服饰了。 皇太子要做什么?老皇帝要怎么瓮中捉鳖?谢辞一概都不感兴趣,殷罗把注意事项言简意赅之后,闭上嘴巴一掠而过在前带路,他立即飞速紧上,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路上运气非常好,左绕右绕并没遇上什么人,无声的擒拿和尾随远远遇上两次,但他们毫不感兴趣,远远就绕开了。 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殷罗清晨时已经来探过一次路了,他刹住脚步,谢辞等人立即停下,他马上抬头望去。 黄昏与入夜交织,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地平线,暮色彻底笼罩大地,小凉亭对面假山台基那块满布黑色青苔痕迹的突然动了动,被顶了起来。 在散步消食的顾莞立马就发现了! 她回头瞄了角房一眼,飞快冲上去,正好对上底下一双冷冽如星的熟悉墨瞳,她大喜,赶紧回头,冲坐在檐下紧张纳凉的虞嫚贞母女招手。 虞嫚贞紧紧抱着孩子,火速站起冲过来。 那块大石头已经被无声顶到一边了,顶开第一眼,谢辞就对上顾莞弯弯的眼睛,苍穹浓黑最后一抹极暗的纁红渲染天际,她一下子笑了,谢辞也笑,他赶紧张开手臂,示意顾莞跳下来。 顾莞就跳了。 软软柔韧的身躯“呼”了一下子落入他的怀里,带着淡淡青草清香的味道一下子吸入肺腑,谢辞心跳变快了,顾莞再往地上一跳,他连忙把她放下。 顾莞飞速往里退一点,扒下身上的衣物包括内衣裤,和那个要冒充她的侍女交换,并且有点担心的说了宫嬷嬷的事。 侍女点头表示知道了,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会很快施计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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