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溺再次愣住,哥哥半个月前就已经有妊娠反应了? 见钟溺愣神,周骇好奇追问:“所以,妹妹到底有共感吗?” 沉默半晌,钟溺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有。” 就在几天前,钟溺刚因为午餐吃着牛肉,跑卫生间吐了许久。 而半个月前,也正是钟溺开始以为自己病情加重,总是时不时觉得胸闷想吐的时候…… “真的有过?太神奇了!那是什么感觉?” “会吐,会头晕,会难受得出冷汗。”钟溺垂着眼回答。 周骇一听,立即激动不已,自顾自道:“共感应该达不到100%真实传达,毕竟它跟你闻见的信息素浓度、空间距离都有关系,如果妹妹都是这种感觉,那单总……” “哥哥会比我更加难受十倍……一百倍……是吗?”钟溺静静打断周骇。 闻言,周骇轻咳一声,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然而,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钟溺勉强扯了扯嘴角,从来亮晶晶的黑眸此刻漆黑一片,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瑜珹盛世顶层套房空旷的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周骇尴尬地一个人喝着茶。 过了会儿,钟溺再度抬头,又慢慢问:“周博士,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他们的信息素匹配率有可能发生变化吗?” “小范围波动当然有,但一般短期内出现不了大的变动。”周骇回答。 “那如果,不是短期呢?”钟溺继续问。 “不是短期?你指多久?” 虽然不明白钟溺为什么忽然问自己这个,但作为专职研究信息素方面的专家,周骇还是尽责回复道:“大概朝夕相处个十年左右,能有百分之一的变化就不错了。” 周骇耐心讲解:“其实信息素匹配率最开始的出现,并不是衡量两个陌生AO之间的匹配率,而是用来衡量一对AO夫妻生育率高低的数值。” “ABO三种性别中,Omega是最为感性的性别人群,他们体内的生殖腔开合与其说是由信息素控制,不如说是由‘信任’、‘爱意’、‘奉献’控制。” 周骇举例道:“就像100%的信息素匹配率之所以理论上不存在,就是因为所谓匹配率从来不仅是生理意义上的百分百契合,更意味着这是一种心理意义上的全然接纳。” “可只要是人就都会有自我防御机制,而100%的匹配率首先就得破除这种机制,它需要AO双方的信息素无条件容纳另一种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信息素。” 如果AO信息素匹配率能产生变化,这种匹配率的变化也必须基于这对AO之间“信任”、“爱意”、“奉献”的变化去发展改变。 而“信任”、“爱意”、“奉献”这些东西,如果没有日积月累的长久相处,没有一个又一个风浪与经历的不断考验,根本不可能发生质的变化。 也正因为如此,在周骇看来,钟溺与单珹的100%信息素匹配率才显得尤为珍贵难得。 周骇最后摇头感叹:“十年改变百分之一的匹配率也只不过是一个泛数值。” “可人活一世至多百年,所以妹妹问信息素匹配率改变,我只能说,哪怕从出生到死亡的百年光阴都在一起,人一辈子与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匹配率浮动也不会超过10%!” 周骇断定,信息素匹配度变化,一对AO百年相处,变化超不过10%。 那么如果反过来推算,一对AO如果在一段时间的相处里,信息素匹配度变化超过了10%、20%,甚至是40%、50%—— 是否也就证明,这对AO一起相处的时间,实际不止百年…… 周骇从没见过真正达到100%信息素匹配度的人,连书上的理论知识都只是理想状态的一种科学推演。 她问起钟溺许多信息素相关的问题就停不下来,直到钟溺从沙发上倏然站起。 “嗯?怎么了?”周骇愣了愣。 钟溺直挺挺站在沙发前,垂着头神色不清。 仿佛起身后忽然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了,钟溺顿在原地停了有两三秒没动,好半晌才僵硬道:“我去卫生间。” 说完,直奔客厅卫生间。 十分钟后,钟溺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反而卫生间的门已经被单珹从外面敲响了。 “钟钟,你在里面吗?”单珹问。 钟溺在洗手台前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强压下胸口的恶心感,整理了下头发,洗手,开门。 卫生间门打开的刹那,钟溺分明看见单珹紧绷的眉头一瞬间松懈下来。 那一刻,钟溺胸口的闷滞感更强了。 她又让哥哥担心了。 替单珹做完基础体检后,孟持霄离开前嘱咐:“目前看单总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产科我不擅长,产检指标还是得去医院查。” 单珹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到底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 钟溺知道,哥哥是担心医院人多又杂,到时候自己要产检必定没法时刻顾及到她。 三天后,钟溺终于说动单珹前往医院进行全面身体检查。 条件是,钟溺陪同单珹,而李管家陪同着钟溺。 钟溺跟着单珹来到产检室门口,再三承诺一定乖乖等在门口一步都不离开。 单珹进入产检室后,钟溺弯弯的眉眼陡然拉平。 她转身面对李管家,问:“李叔,上次我在学校被烫伤,您说我一定要表演翻跟头给哥哥看,您能再说一次当时的情形给我听吗?” 几个月前,钟溺于开学军训前一天,在星都医科大学第二食堂被滚落的汤桶烫伤。 在处理完烫伤伤口后,钟溺自以为只是睡了一觉,却不想李管家第二天在病房告诉她,她头天晚上在病房里闹了一夜,致使单珹也没能安眠。 李管家依言又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其实,钟溺记性很好,只要她愿意回想,她几乎可以一字不差记起李管家那天早上对她说的所有话。 她记得,李管家说,当他半夜接到单珹的电话到达病房送宵夜,钟溺那时正拉着单珹要给他表演翻跟头。 李管家告诉钟溺,单珹因为担心钟溺再伤到手臂,自己也躺到了钟溺的病床上,抱着闹腾的她抱了一晚上。 李管家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钟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她却唯独不记得的是那一夜,她为了证明自己伤口不痛,非要给单珹表演翻跟头,也是她吃夜宵吃到撑,最后让单珹揉了许久肚子,又抱了她一夜…… 为什么被烫得皮开肉绽,钟溺能吃能睡,还妄图翻跟头? 她又不是痛觉失灵,在星都医科大学二食堂的时候,在哥哥没赶到自己身边前,钟溺的手臂明明还痛到颤动。 怎么单珹一到,她就不痛了呢? 钟溺想起,三天前自己半夜失眠,给周骇发了个信息,对方回复自己的信息内容。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失去一段记忆,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周骇给钟溺的答案—— 无非三种情况。 一、大脑创伤,神经受损,失去记忆。 二、经历太过痛苦,大脑自我保护,选择性失忆。 三、兴奋刺激过度又或者神经麻醉,无痛失忆,类似酒后断片。 周骇是个纯种的夜猫子,钟溺半夜发给她的问题信息,她不仅秒回,还列举了许多实例回复钟溺。 【就像有的需要开刀的病人,手术前进行了麻醉,在手术结束后神经麻醉效果却还没过去。】 【这个时候,病人不一定是睡着状态,很可能他醒着,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麻醉醒后,病人也通常不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 周骇当时还开玩笑地怂恿钟溺: 【神经麻醉状态下,人是最松弛跟随本心的,会很快乐,飘飘欲仙。单总的信息素就是最好的麻醉剂,绝对无痛失忆,妹妹如果好奇,可以说服单总,让你试试什么感觉!】 ……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单珹怀孕,钟溺不希望哥哥太劳累,便自告奋勇想要自己做吃的给哥哥。 可每次钟溺进厨房,她在厨房待多久,单珹总会在厨房陪她多久。 开火做饭难免聚集油烟,钟溺不愿意单珹待在这种环境下,久而久之,钟溺也只好不再进厨房,甚至后来钟溺还自己要求搬回了单宅。 而自从单珹怀孕,钟溺睡眠越来越差。 总是反复梦到从前,梦到从前那九十八次重生里,许多发生过的零碎片段与场景。 那些零碎的片段与场景并不连贯,一个场景片段结束,钟溺就会突然惊醒。 今天的钟溺又一次从梦中挣脱而出,她下意识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寻找熟悉的温度。 可惜温暖的被窝中,只有钟溺一个人。 钟溺倏然睁开眼,单珹果然不在床上。 她听见了卫生间中有水声,钟溺便循着声音下床,光着脚跑到卫生间门口。 卧室内置的卫生间里,大概是怕门响声会惊扰睡梦中的人,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严。 钟溺从打开的一点门缝中,看见单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手背青筋狰狞跳跃,平日里挺直宽阔的背脊佝偻弯曲着,发茬湿润的头颅低垂,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不清脸上神色。 钟溺站在卫生间门口,她感觉自己站了很久很久,卫生间中的单珹没有动作,于是钟溺也始终一动不动,透过门缝看着单珹。 不知过去了多久,卫生间中的单珹动了。 他猛地转过身,从来高昂的头颅几乎埋进马桶盖中,钟溺僵立原地,听着卫生间内单珹的干呕声,忍耐、克制、努力压抑到最小。 钟溺就那样静静站在卫生间门口,门内干呕一声,钟溺垂在身侧的指尖,就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下。 卫生间中的人,大概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了。等到口中的酸水吐尽,单珹转回身,似乎想重新回到洗手台前。 钟溺想,哥哥是想要洗个脸吧? 在自己来到卫生间门以前,哥哥应该就已经至少洗过了一个脸,他的鬓角湿了,下颚也在滴着水。 单珹撑在洗手台前洗过脸,不经意抬头,视线与卫生间外的钟溺恰好对上一瞬。 单珹的身形陡然顿住,俊逸的脸上不知是水还是冷汗的水珠争相滚落。 这一刻,钟溺的心脏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攥紧,再攥紧,几乎要被捏碎。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 钟溺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也曾站在过如现在一样的同一个视角,无声立在一间浴室门外看着门内的人抹去汗水。 渡城酒店,那扇门被钟溺破坏了的浴室门。 那扇当钟溺分化期到来,困住她无法离开浴室的门。 钟溺曾拆卸下渡城酒店浴室的喷头,将那扇锁住她的浴室门暴力砸碎。 钟溺从那扇门中逃了出去,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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