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李氏本来都四个多月了,按理也到了稳定期,怎么会突然流产? “怎么会这样?”谨月问道。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是老三找我家那个天杀的说的。说他家的昨晚吃了柿子,半夜就开始吐,然后一直说肚子疼,今天早上叫张大夫来看,说是食物中毒,孩子保不住了。 她就一直哭闹,说是我的柿子有问题,我家那个混账东西,也认为是我下了毒,不问青红皂白一进门就把我往死里打。” “食物中毒,那是不是她吃了其他东西,相克呢?” “鬼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会承认了,不要看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心眼多着呢,她就是见不得老太太偏心我,可老太太对她已经够可以了。真不知道争这个有什么意思,死了还不是家家都得出棺材钱。” “爹知道这事吗?” “还不知道,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还不是一路货色。” 张氏看来真的气得不轻,今天似乎对公公婆婆都充满了怒气。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谨月不想参与这事,想转移下话题。 本来想说点轻松的,谁知道,一句话问得张氏悲从中来,又开始痛哭。 “谁还记得我肚子上有个伤口啊,挨了一刀,谁给我烧过一碗汤啊?天天和野女人鬼混,哪还记得家里有个刚结扎的病号。这都这么久了,脓水还流个不停……” 谨月突然觉得女人都很可怜。 张氏,李氏,虽然经历各不相同,人生也不会一样,但作为女人,她们都是一样的。 嫁了人,就成了男人的依附品,成了男方家的生育机器。 不说她们,她自己也快要被同化了。 想到这儿,谨月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绝不允许自己活成这样! 好不容易安抚好张氏后,她走出来,恰好碰到刚从后院出来的苏老太,她紧绷着一张脸,系着裤腰带。 谨月本来有点不想打招呼,但想到人家上次也安慰过自己。 就站住叫了声“娘”。 苏老太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了,然后看了看张氏的屋子,里面还有张氏低声的呜咽声,她瞪了一眼就朝正屋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管了? 谨月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多管闲事,她跟着苏老太进了正屋。 苏老太还没爬上炕,谨月就说:“老三媳妇的事应该与大嫂无关。” “你怎么知道?”苏老太冷冷地瞟了谨月一眼。 “大嫂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还不相信她吗?” “这点不需要你提醒我。但是我告诉你,人的心都是会变的。” 这老太婆,怎么就一直是一张扑克脸呢? “只吃柿子怎么可能中毒,她肯定还吃了其他东西,比如鸡蛋。我觉得孩子掉了肯定是食物相克引起的食物中毒。” 苏老太冷冷地看着谨月,好像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怎么,食物相克是个新名词吗?还是她突然的改变让苏老太反应不过来。 “就是两种食物同时食用,可能会让人生病。” “你别给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是这样,她那么小气的人突然给人家送柿子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人家身子不方便?” 谨月沉默了。 “不管是谁,是我抚养的还是我娶进家门的,在这个家里,有我在一天,就绝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谨月还是不死心,她说:“可是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苏老太对着门,厉声说:“不管是不是意外,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古人常说,瓜田李下,瓜田李下,她活这么几十年,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如果要胡来,就不要被别人抓到把柄。” 音调高到所有屋子都听得见。 谨月懂了,苏老太是为了杀鸡儆猴,所以她宁愿张氏恨她,宁愿让张氏受这种惩罚。 以前谨月只知道苏老太尖酸刻薄,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苏老太确实也不简单。 苏老爹早些年一直在地里忙活,这几年虽然很多活都交给了儿子们去干,但毕竟还有几个小儿子,再加上时不时地给大的几个孩子帮忙,根本闲不下来。 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得苏老太处理了。 谨月不知道其他人能付应付过来,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行。 临走前,苏老太又说:“虽然你们都分家了,我也没什么资格管你们了,但是你记住,人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谨月点了下头就出来了。 人性本就复杂。 谨月走到自己屋子旁边,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看望下李氏。 刚掀起门帘,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迎面扑来。 李氏还没有醒,躺在土炕上,盖着一床绿色的新棉被,脸色苍白。 苏老三正扇着扇子,在火炉上熬着中药。 “怎么样了,他三婶好点了吗?”谨月轻声问。 苏老三摇摇头,用头指了指李氏,叹了口气。 谨月在火炉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 “她昨晚只吃了柿子吗?” “应该是,平时晚上我会给她烧鸡蛋,但昨晚我回来的很晚,她已经睡下了,就没做。” 谨月猜想到了,李氏昨晚肯定自己做鸡蛋吃了。 果然是食物中毒。 “大嫂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谨月说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也希望不是她。” 苏老三皱起了眉,好像有点不愿意提这事。 算了,谨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非要问出个水落石出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就是扑所迷离的事,不管是谁的错,真的重要吗?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苏老太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在这个家里,你做不了侦探,也没必要做。 你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第76章 苏老二外出接活 自从李氏流产后,张氏和李氏两个人就彻底决裂了。 或许因为较劲,也或者因为寂寞,她们对谨月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只要谨月在家,她们总要去找谨月坐坐。 当然不管聊什么,最后总是回归到骂对方可恶上,似乎那样才能解气。 谨月自然知道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事,听听就算了,不能搭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拼图,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她可不想被人抓到把柄。 苏老二越来越忙了,因为这次修房子所表现出来的木活手艺让人叹服,没多久就传到周边的村子里了,外村有几家修房的都请他去做木活呢,有的人甚至怂恿他扔了庄稼专心做木匠算了。 不管别人说得是真是假,总之这些话还是说得苏老二的心痒痒的。 他和谨月商量这事,谨月同意他农闲的时候出去接活,但农忙的时候必须以地里的活为重,庄稼人如果扔了地,还有什么退路? 于是,苏老二自己置办了木工工具,并给自己做了一个漂亮的木工箱,里面大大小小的格子,分别摆放着不同的工具,看着都赏心悦目。 那时候已经进入了晚春,但暂时并没有太多的农活要忙,附近地里的除草松土等小活,谨月抽空也就做了。 苏老二就开始尝试接活。 第一次接活是在隔壁的竹咀,距离他们村有二十里的样子,他们要做一个正屋摆的大方桌,六把椅子。 苏老二每天上午去,晚上回,搞得疲乏不堪。 最后那家男主人说干脆就住在他们家算了,免得每天来回折腾。 谨月觉得这样也好。 于是苏老二开始了自己时常不归家的日子,家里基本靠谨月一个人撑着。 谨月每天忙得如陀螺一样,但看到苏老二时不时带回家的钱,她觉得一切劳累也都值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干劲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谨月甚至想着,等有了钱就可以给新家添置几件家具了。 谨月一直想要一个大衣柜,虽然没几件衣服,但衣柜仍然是每个女人的向往之物。 苏老二也答应谨月,等他做木活攒下钱,第一件事就给谨月买衣柜。 随着口碑相传,苏老二越来越繁忙,接的活也越来越远。 本来说好农忙时候要干自家的活,可就在端午前几天,庙村的一户人家说要做一步犁,价格也给的高,十元。苏老二想着做犁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不影响自家的农活,就答应了。 谨月这几天简直坐立不安,这苏老二说的三五天就回来,这都半个月了还是没有任何音信,又没什么联系方式,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附近地里的农活自己都干了,但远处的小麦地,到现在杂草都没除,而他们一年的收成就靠这些小麦了。听到邻居们每天说笑着从门前走过,谨月就感觉心里像烧了一把火。 苏老二是在五月十一的晚上回来的,满眼血丝,垂头丧气,连苏慎让他看她手腕脚腕的花绳都没什么兴致。 谨月最后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活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 苏老二心里想着家里的庄稼,一疏忽算错了两根木头的尺寸,最后只能返工重做。 这户人家本来也是小气之人,因为这个就各种为难,一会说浪费了木头,一会说耽搁了他们的时间。 最后那女人连在他们家吃饭睡觉的花费也算进去了,勉强给了五块钱。 谨月端了一碗荷包蛋,一张花馍进来时,苏老二还斜躺在炕上出闷气。 “算了吧,不要想那么多了,起来吃吧。” “爸爸,快起来,看看我做的花馍。”苏慎拿起盘子里的那块三角形烙饼,就去拉苏老二的裤脚。 苏老二揉了揉眼睛,起来接过女儿手上的花馍。 看得出,这还是端午节的馍。 在他们这儿,端午节除了在门头挂柳条、手腕脚腕绑花绳,还有做花馍、女儿回娘家的习俗。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的收成还不错,家里也分到了不少粮食,母亲就专门留了点面粉,在端午节给他们兄弟几个做花馍。 虽然母亲再三叮嘱一定要等到他们的父亲从地里回来时再吃,但那时他还小,实在忍不住美味的诱惑,便偷偷地拿了一块。 被母亲发现后他吓坏了,但一向对他们严厉的母亲那次却没有打他,而是摸着他的头叹气,说什么时候才能让孩子们好好吃上一顿馍。 母亲那时说的“什么时候”应该就是这时候吧。 苏老二一阵感慨。 “爸爸,你怎么直接就吃了呀,你不看看我印的花纹好不好看吗?”苏慎看着苏老二,撅着嘴生气地说。 “慎儿,爸爸饿了,也累了,你先去和妹妹玩吧。”谨月说道。 “哦,爸爸看看,嗯,很不错,我看着像一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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