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闻舒陷入了沉思,隐隐感觉到贤君是有事求他,而且是关于曾典的事情。 贤君由拍变握,抓着曾闻舒的手,接着说道:“从十一皇女被派去赈灾开始,我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总担心咱们典儿哪天也得了这样的机会,却被虎视眈眈的豺狼们困住……你说她一个小小的刑部六品官,没有得力的外家和夫家,岂不是只能被人宰割。” 曾闻舒皱紧眉头,咬了下唇:“这——” 贤君试着挤出两滴泪,但自己实在是不爱哭,最终勉强红了眼眶,用鼻音说道:“想来想去,典儿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个哥哥和怀悯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敢求到你面前。” 气氛烘托到此处,贤君将曾闻舒高高架起,让曾闻舒不得不问他所求何事。 “我想着典儿总在刑部待着也不是回事儿,怀悯能否出出力,将典儿调到户部或是兵部中去,让她少接触些案子,多跟活人打打交道,正好十一皇女去赈灾,原本在户部的位置空了出来,要不去兵部,让怀悯过去的旧部多帮衬一二。” 说来说去,最终的诉求就是要让曾典争权,他压根不怕女儿被人针对,也从不认同蛰伏的招数。 从始至终,贤君都憋着让曾典夺嫡的念头,只是方法不同,过去紧盯着女儿读书,现在逮到机会寻外援找捷径。 曾闻舒险些被说动,听到此处才瞬间冷静下来。 曾典没少跟曾闻舒诉说那些同贤君说不通的想法,曾闻舒当然清楚妹妹只想求安稳,不愿争皇位。 所以自然不会接下贤君的请求,表情僵住一瞬,随即掩饰过去,他生硬地敷衍:“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急于眼前。” 至于如何计议则闭口不谈,贤君有些不悦,以为曾闻舒在故意摆架子糊弄他。 但曾闻舒是广安侯的枕边人,而女儿需要广安侯的帮助,所以贤君虽然生气,却还是又说了一遍,再次试图争取。 这回曾闻舒的反应更明确一些,算是将不帮此忙的态度摆到明面上。 “急不得,急不得。对了,我从家中拿了些东西要带给嘉志,想着顺便看看孩子,这天也不早了,不好再打扰您清净,闻舒今日就先告辞了。” 贤君咬着牙根没应声,冷冷地看着曾闻舒出去。 等人走到门口,尚未走远时,又故意摔了桌子,给曾闻舒听个愤怒的响。 - 元嘉志正在读书,舜阳被太女要求跟着一块。 曾闻舒确实拿了东西带给嘉志,只不过从贤君处出来得早、步子又快,所以时间比预料的提前很多。 嘉志注意到窗外等待的曾闻舒,她撂下书本,同老师请了假,随后跟舜阳郡主一同出去见人。 年节将近,再过些几天,嘉志也该出宫回府了,现在见到曾闻舒,不免有些兴奋。 话也多了很多,她跟舜阳都想到了一处,简单说了几句后,准备带难得进宫的曾闻舒去观赏红梅。 皇宫的花园被伺候得好,花枝饱满,红梅成片开放,远远看去,好似一片红色的雾,还散着淡淡的香气。 但三人在御花园中走了一段路,元嘉志却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人跟了过来。 她常年练武,耳聪目明,反应迅捷。 元嘉志默默地减慢步伐,落在两位男子身后。 曾闻舒和舜阳郡主年岁相差不多,本来是在问元嘉志的状况,但嘉志的注意转到了跟来的人身上,没心思回答。 因此就变成舜阳郡主代替答话,曾闻舒和舜阳郡主一问一答,说得全是元嘉志的生活状况。 元嘉志装作赏花,实则暗中观察来者的方向,等走到转弯处时,曾闻舒和舜阳一股脑往前走,嘉志默默停在原地,藏到了隐蔽的位置中。 随后,等跟来的人露出真容,她带着宫女突然跳出。 玉郎吓得花容失色,手指挡着唇部,才没尖叫出声。 那是—— 玉郎刚刚回神,又忽地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嘉志腰间悬挂的坠子。 虽只有手指大小,却刻出了老虎的形态,栩栩如生,让人称绝。 有如此手艺的人不多,偏偏玉郎认识一位。 当年,玉郎随手画过这样的画稿,央求曾丽祥做给他。 曾丽祥面上嫌弃,不过私下里默默寻了块美玉,将简单的画稿修改后,变成了实物,送给玉郎。 但那时,召玉郎入宫的圣旨刚刚送进宣毅侯府,伤心欲绝的他见到玉坠后,强忍着痛心让小厮将东西还回去,告诫自己要跟曾丽祥一刀两断。 而现在,玉坠中的一部分出现在元嘉志身上。 玉郎愣愣失神,早就麻木的心仿佛缺了一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都过去一年多了,他清楚自己该歇了躁动的心思,安安分分地做这后宫中的一只雀儿,永远都别想着逃出囚笼,跟从前的恋人再续前缘。 可人心又岂是随便控制的,在笼子里困得越久,就越是珍惜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要不然他为何要跟上曾闻舒,想着如何偶遇、如何打探。 玉郎迈了一步,手指掐着帕子,忍不住问:“世女的坠子是从哪儿来的?” 嘉志虽觉得他怪异,却还是回答道:“此物为我父亲乐安县主所赠。” 乐安县主是丽祥的亲弟弟,玉郎提着那口气卡在喉咙中,不知是否该为这个答案欣喜。 至少不是送给别的男子。 但玉坠是他和丽祥之间的信物,丽祥将东西转送给弟弟,又是不是代表,已经彻底放下二人的感情。 手指无意识地使力,将手帕攒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元嘉志觉得怪异,玉郎的样子不像是要害她们,但却比要害她们还让元嘉志提防。 因为她根本看不出玉郎跟踪的原因,几番询问也没得到答复。 玉郎就只是自顾自地发呆,眼神里没什么波动,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曾闻舒终于发现元嘉志没跟到身后,他带着舜阳急匆匆折返回来,发现嘉志和那位行为诡异的玉郎站在一处。 心中下了个定论,今日忌出行。 好在先在贤君那儿练好了敷衍人的话术,对上玉郎时已经能够熟练运用。 三言两语,算是打过照面、告了别,曾闻舒领着两个年纪小的又匆忙离开。 留下的玉郎盯着他们的背影,手伸在半空中,没能拦下他们。 玉郎垂下了脑袋,莹白的脖颈被冷风吹过,他的身子不禁颤了颤,仍旧神色低沉,吹了会儿冷风,缓缓踏上回去的路。 玉郎和良君住在同一宫中,良君是宫中主位,曾经短暂得过宠的玉郎住在东侧的意莫堂。 宫侍被玉郎挥开,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盯着他。 没了下人的照顾,又是这样不看路的走法,院内空地上还有两个正玩闹的半大孩子。 其中一个男童背对着玉郎,跟对面的女童争吵。 二人一手团着一个雪球,都在瞄准攻击对方。 嘭地一下,玉郎跟男童撞上,他没什么大碍,但男童却朝着相反的方向栽倒,往前摔进了厚厚的雪地中。 柔软的小脸被雪冻成了红色,且朝着越来越深的颜色发展去。 男童扯着嗓子大声嘶吼,登时就哭了出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探头竖耳朵。 玉郎终于回过神,立刻去扶摔倒的孩子,但被良君屋里的宫侍抢先一步,将男孩从雪地中抱了出来,又小心擦掉他脸上的脏东西。 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响亮的声音让听者跟着震三震,玉郎没逮到插嘴说话的机会。 里头的良君和男童的父亲都没想要搭理玉郎,宫侍直接将人抱进宫中,玉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没人在意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良君的姐夫站在门边看着玉郎回了意莫堂,回过身同良君骂道:“呸,陛下怎么把那么晦气的人儿放到您宫中,这种人沾上了就没好事。长眼睛做什么用的,瞅瞅他把安儿撞得,怪不得留不住胎,哪有孩子愿意投到他肚子里……” 良君放下茶盏,听得有些烦躁,看了看被礼公擦干净脸的男童,跟姐夫呛道:“你要是嘴上多积德,老天可怜你,也就不会让安儿摔倒了。” 姐夫悻悻地闭了嘴,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他回到良君身边,迅速换上笑脸继续讨好良君。 “君下说得对,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是该多注意些。但先前跟您说得事儿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来跟您说的。” “我娘家侄女在薛州做县令,这孩子聪明能干,就是运气差了点,没遇到好机遇。眼瞅着都干满八年了,但升迁的名单里始终没她,这回咱们殿下去薛州,正好能帮帮咱们自家人,要是能给她换个好差事,往后殿下让我这侄女向东,她绝不向西。” 跟贤君同一个意图,贤君在曾闻舒面前碰壁,但姐夫却得了良君的口头承诺,答应给曾叙送封信,提携这位拐了好些弯才连上的亲戚。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设计 那边十一皇女还在赈灾路上,京城中的良君和承恩侯就被闻着味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团团围住。 雪灾成了比过年还要重要的事情,宫中下令今年一切从简,皇帝以身作则、树立表率,为遇难的百姓们筹钱救灾。 省下的银子还没送到北方,京城附近就又出事了。 去年,三皇女联合土匪意图谋反,刘益和元怀悯斩杀了京中逆贼,而驻守在羽州的残余部下则被当地官府捉拿归案,扣押在羽州牢中。 等到案情全部明晰,去年年末,这群人被尽数问斩,羽州官场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动。 新上任的知州和下面的各级官员忙得团团转,尸首处理成了被随意对待的事项,随随便便找了个地方,就给扔了。 牢中环境恶劣,有人生前得了病,没有及时医治,死后被曝尸在水源附近,很快就成了疫病传播开来,人们的注意这才又一次回到这群土匪身上。 因天气寒冷,瘟疫传播得并不算快,只在相邻的京城和羽州两地出现。 得知此事,京中赶紧加强防卫,挨家挨户找病源。 这病的病症非常明显,得了病的人不出两三日,脸部、四肢就会冒出红点,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着颇为瘆人,病好之后,也会留下疤痕,得要一两年时间方能渐渐消退。 男子以容颜为重,那些有适龄公子的世家大族对此病极为忌讳,对府内人员的进出严格把控,绝不许接近疫病频发的区域,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得了病的京官少之又少。 五年前出过相似的疫病,太医院还存着当时的药方,做了些许调整后,很快就拿出了有效的药物。 有着两重保护,疫病在京中并没引起多大的恐慌,基本都是在城南流动人口多的街巷出现病例,送去医馆单独照顾几天,大多都能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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