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性格老成的嘉志跟舜阳开玩笑,二人相处和谐,太女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三人一同用晚膳,饭桌上不再讨论功课,由清醒过来的舜阳接过话头,跟嘉志说个不停。 从各宫中发生的趣事,到谁又穿戴了什么样的漂亮衣饰。 远远看着,还真有几分阖家欢乐的美好氛围。 用膳期间,有人从外进来,凑到太女的贴身宫女耳边说了几句话,宫女听后让人退下。 等元嘉志和舜阳郡主离开,才跟太女汇报刚传来的口信:“魏贤公主还想跟您要上次的毒药。”也不知又有哪家家公子跑去招惹齐家人了,八成跟痴傻了的慧柔县主有关。 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势必会引来别人的怀疑,这回是魏贤运气好,有各样的突发事故抢走了大家的注意,才没叫人发现他对金城做的小动作,可哪有人次次都带着好运气。 齐采愿意投靠太女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太女帮魏贤公主是因为那点稀薄的兄妹情,并不代表她愿意一味容忍魏贤公主的坏脾气。 太女挥了挥手,冷声道:“让魏贤安分些,现在不是他能任性的时候。” 宫女得到答复转身出了东宫,去找侍卫送消息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人在宫中步伐匆匆,也朝着宫门外走去。 先前离了皇帝住处后,曾典并未直接出宫,而是拐弯进入太医院。 难得一见的人出现在太医院,李勤自然是出来亲自接待,将人引进里屋。 原以为曾典也是来探听皇帝身体状况的,却不料对方为的是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李太医医术高明,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曾典态度恭敬,说道:“我的一位友人前些日子染上疫病,如今身体好了,但脸上还有些痕迹,这人是位男子,对容貌较为在意,听人说太医院有一祛疤良药,所以我想来跟您求一份。” 曾典还记挂着上次跟范逸颜不欢而散的事,翻来覆去都想不出缘由,但看在范逸颜年纪小,未来会嫁给她的份上,曾典率先低头,想着哄哄人家。 这不,过来主动来求药,准备等会儿给范逸颜送去。 宫里的药肯定比外面的好,这等小事,曾典自信还是能办来的。 果然,李勤毫不推脱,当即让人翻出一个瓷做的小罐子,只有巴掌大小,里面乘着半满的药膏。 尚未打开,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每日三次,点涂在伤处,用上三四个月定能恢复容颜。” 这小小一盒肯定不足三个月的分量,曾典正要问,李勤先一步回答:“此物所需的药材珍贵难得,又工艺复杂,不易储存,太医院中也只有一罐存货,殿下先拿回去用,快要用光时提前知会一声,臣制几罐新的给您送去。” 曾典自认是个不得宠的皇女,也不好白白差遣李太医,侍卫黎光收起药膏,转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塞了些银票,悄悄塞进李勤手中。 这事儿不算少见,宫中贵人的打赏勤得很,李勤推拒几下,没有拂曾典面子,最终还是收下荷包。 曾典带着精致的小药罐,一路出宫,行到左相府外,并未亲自送上门,而是停到道边,差遣黎光代她送药。 黎光被左相府的丫环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在门房内坐了一会儿,等范逸颜身边的小厮亲手取走。 瞧着盒子的做工成色,就知道里面装得不是普通玩意儿。 小厮乐得眯起眼睛,公子伤感了好些天,这回收到十二皇女的礼物,定能被哄开心,“奴才先替公子谢过殿下。” 黎光抱拳回了一礼,这罐药膏从宫中移到左相府,又被小厮捧着送进范逸颜房中。 范逸颜像个幽怨的小郎君,在屋内还带着面纱,隔着一层纱,盯着窗户发呆。 他整日不出屋,屋内凡是能照出脸的物件都被用布盖上,也不许人搬走,有时觉得自己该好得差不多了,范逸颜就忍不住掀帘子看一眼,结果越看越郁闷,反倒惹出一肚子气和怕。 同样被留下印子的弟弟,心态可比范逸颜要好上许多。 弟弟坐在榻边,自己跟自己下棋玩,时不时跟哥哥说两句,防止对方憋闷得昏过去。 小厮步伐匆匆,从前院回来,径直将东西送到范逸颜眼前。 “公子,十二皇女给您送东西了。” 无缘无故的,十二殿下怎会给他送东西?范逸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揉揉耳朵,问道:“你说谁?” 小厮将黎光的话转述:“殿下知道您之前病了,脸上留了痕迹。这不,特地找太医要来祛疤膏,给您送来了。听说宫里也只有这一小罐,可咱们殿下说了,您先用着,待不够了,只需知会一声,她再请人制。” 同样的话从黎光和小厮口中说出来,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黎光说话时语调平淡,不掺杂感情,只是简单说了自家皇女给范逸颜送礼物。 可经小厮复述,配上抑扬顿挫的语调和挑动的眉眼,更像是曾典对范逸颜日日惦念、特别关心。 范逸颜的眸子里闪着光亮,碍事的面纱被撩开,范逸颜接过小瓷罐。 打开盖子后,清香扑鼻而来,范逸颜咬了下唇,又将东西放到桌上,不说好,也不说讨厌。 心中腹诽,这人真是坏,打了他一棒子,现在送来一枚甜枣,是拿他当傻瓜戏弄嘛? 他才不是乖巧柔顺的性格,怎会因为一块祛疤膏而被轻易哄好。 弟弟瞧出哥哥的故作矜持,当初为了讨好曾典都肯去街边学手艺,如今人家主动求和,哥哥倒是拿乔了。 弟弟故意逗人,凑到近前,将桌上的小罐端起,上下左右一通打量,“哥哥不喜欢?你要是不要,不如送给我,到时候我全都用光,一点不给哥哥留,省得你看见十二皇女的东西心烦。” 一听此话,范逸颜不装了,当即伸手要去抢。 急道:“谁说我不要了,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想着要分你一半呢,你倒好,居然半点没准备给我留。” 弟弟坏笑,反问道:“十二皇女跟小厮举止亲密,哥哥也能忍?让人家一罐药膏就给哄好了?” 范逸颜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后更加大幅度地抢:“你都说了是个小厮,殿下定是一时兴起,当个玩意玩玩,我可是要嫁进去做正君的,才不会为个下人跟殿下闹,那才叫不值当。” 这话也是弟弟常跟范逸颜唠叨的,就怕他还没嫁进门,先因为任性,而跟殿下离了心。 听到范逸颜这番话,弟弟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他随手将东西扔回到哥哥怀中,催着哥哥打开看看神药的样子。 范逸颜两手接过,微撅着唇抱怨:“你动作轻些,弄洒了怎么办。” “洒了更好。”弟弟用手指沾了一些,帮范逸颜点涂在疤痕处,“洒了之后,哥哥就能再去麻烦殿下了,有麻烦就有感谢,感情可不就是这么一来一回惹出来的。” 范逸颜垂下眼睫,情意柔柔的视线落在了药罐上,将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都瞧了个遍。 - 太医院的药确实好用,两兄弟将一盒用下去,瞧着脸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范逸颜让人传口信,想跟曾典再求一盒。 口信被传到皇女府时,曾典并不在家,而是去看望十一皇女曾叙了。 当初出事后,曾叙试图补救,只可惜少有人真心帮她,最终是越做越错,还不小心弄伤了腿,返京路上舟车劳顿,腿伤痊愈得缓慢。 女儿受伤,又有太后求情,皇帝不好再强硬处罚,只能先将人关在府中冷着,打算秋后算账。 这回换曾典哄曾叙开心,二人不提朝政,只说些过去的趣事,等到天黑了,曾典才起身离开。 凝儿装得无事发生,还摆出曾经贴身小厮的气势,让管家将范逸颜的消息暂时按下不回,打算等个七八日,再‘想起’告诉曾典。 本就是不熟的两个人,等待回信的日子里,范逸颜心中定会胡思乱想,日后曾典跟他解释说是凝儿忘了告诉自己,范逸颜怕是会气得心塞。 反正曾典脾气好,不会因为不小心忘记传话而给凝儿多重的惩罚。 凝儿打了一手好算盘,却可惜没能如愿。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女府不是他的掌中物,能由着他胡来。 过去换了贤君送来的男子画像,将人家画丑,现在又贴着曾典做亲近的姿态,就算曾典是个没开窍的孩子,也总会有旁人看出怪异。 黎光早就对凝儿的举动有所防范,前两日揪出了当初帮忙的画师,将证据呈给曾典。 凝儿是曾典穿越后才认识的,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可怜的遭遇,曾典总是忍不住心软。 想着反正也没造成多大的损失,只是换个画像而已,往后她多加注意,少些相处,凝儿的感情应该会慢慢淡掉吧。 结果刚回府,凳子还没坐热乎,黎光又来告诉她:“范逸颜派人求药,凝儿将人打发走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您看是该怎么办?” 曾典皱眉:“不是告诉你们,别让凝儿出后院了嘛,怎么人还能跑出来见范府小厮。” 管家赶紧解释:“是有人嘴碎传话,凝儿得信,自己非要过来的,我劝了好多句,可他不肯听,当着外人的面,小的也不好发作……” 曾典摆了下手,管家顿时止住声。 看到曾叙受伤,曾典的心情本就不好,不愿再耗费心神搭理这些拈酸吃醋的破事。 “你去找李太医拿药,送去范家时带些别的礼物,替凝儿道个歉。” 黎光没动,预料到主子会心软,“属下不知该准备何种礼物赔不是。” 曾典叹气,问道:“凝儿都跟人家说什么了?” 管家答得支支吾吾:“大概就说您、说您忙碌,懂事的郎君不该为脸上的几个点子叨扰您。” 就跟同样的话从黎光和范府小厮嘴里说出的意思有很大差别,这话经由管家复述,里面针锋相对的呛声味儿已经淡了许多。 范府小厮离开时脸色铁青,想骂人,可因为凝儿说话更多是阴阳怪气,让他根本没有有力的理由反击。 “您觉得送什么好?”黎光又一遍问曾典。 曾典瘫靠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眼睛。 真要命。 凝儿两句话说出去,先前的药她算是白送了,范逸颜现在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曾典没太多凌云壮志,只求安稳度日,哥哥有靠谱的妻主,她有一门尚算不错的亲事。 “算了,我亲自去跟范逸颜赔不是。”曾典看了眼黎光,最终还是采取对方先前提过的建议:“至于凝儿,黎光你去找武康王君要他的卖身契,给他些银钱,放他走吧。皇女府小,留不下他这般有主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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