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看着,担心道:“这样一花出去,小姐要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闲钱添置新衣裳和首饰了,平时的开销也要大裁,您何必自己受苦,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君扶沉默着,单容瑾有自己的私心,她何尝是没有一点私心呢?重生这样荒谬的事情她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她只是在想,若她能力所能及做些好事,能不能积攒一点功德,老天能不能放过她和谢回昉,让他们今后的日子顺遂一些、好过一些? 万一呢? “你只管去做便是。”君扶道,“我院里的下人,包括你,份例一应还和之前一样,缩减的地方只管往我这里扣就是。” 含春见君扶态度坚决,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应着去做了。 两月之后,大部分外派的太医都顺利返回京中,并且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此次江北瘟疫的平息,四殿下单容瑾当属头功。 到来的太医将单容瑾是如何找到病症、如何找到草药、如何救治都详详细细为隆景帝说了一遍,语气中不乏对单容瑾的大加褒奖。 “陛下,四殿下说只要江北的瘟疫彻底平息,他便即刻回来复命!” 隆景帝听着一同前往的大臣们禀报完,颇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这个四子他只觉得倍感惊讶,从前也不曾听说过他会医术、能辨草药啊,他那母亲......也就是个商人而已,又与岐黄之术无关。 顶多是他那个舅舅,听说时常缠绵病榻,人都道久病成医,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那个舅舅有关联。 江北的瘟疫能这么快平息属实是大功一件,隆景帝确实该好好奖赏这个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儿子,反观三皇子,他悉心浇灌了多年也只是政绩平平,最大的功劳竟就是无过而已,而四皇子呢?他略给了一个试炼的机会,就给他办成了这样大的一桩事。 连回来的太医都说,这次平息瘟疫若非单容瑾,恐怕不会如此顺利又迅速地平息。 如何封赏单容瑾,成了隆景帝心中的一件难事,此刻正是敏感时机,若封赏厚重,自然会有人去揣测圣意;若封赏不当,那不仅是寒了江北的民心,隆景帝自己也惧人言可畏。 可是往前十余载,隆景帝从未想过要立自己的这个儿子为太子,可现在历经瘟疫一事,单容瑾的名望早已胜过三皇子,几乎是众望所归,他身为皇帝,无法太过偏私了。 老三的才干实属平庸,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瘟疫的风波渐渐平息了,单容瑾此去江北,不仅赢得了江北民心,还让太医院的人对他刮目相看,再加上单容瑾自请留在疫病之地直到瘟疫消失,亦让同行治疫的几位大臣们好感骤升。 其中不乏有曾与三皇子亲近过的,他们并非没有劝过三皇子,时疫恐怕是三皇子最后一次机会赢回圣心,可那时三皇子说什么? “本殿又不会治病!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让本殿去干什么?你们去就好了!太医去就好了啊!我看你们是存心要本殿死!” 三殿下太过怕死,于大局恐怕有弊。 日后即便是称帝,那若天下太平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谁又能保证天下太平呢? 若一朝生乱,皇帝先乱了,那国家、百姓怎么办? 所有人心中都在思虑这个问题,他们是臣子,自然要以社稷为重。 此刻江北之地,放言望去一片缭乱,家家户户门可罗雀,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瘟疫还未完全过去,痊愈的人知晓那是一场多么痛苦的疾病,生怕再次染上,都嘱咐家人不能再外出。 单容瑾还在州府借住,一是清点损失人口,二是焚烧病死的尸体,三是百姓后续抚恤工作,一一都要做完。 “殿下,咱们能调度的银子不多了,本就钱粮紧缺,现在只能撑个三五日了,全城百姓都还等着施粥呢。” “嗯。”单容瑾平静地应了一声,来江北这些日子他消瘦了不少,不过好在他身体素来强健,并未感染时疫,这些日子虽然辛苦,但好歹都撑下来了,这钱粮便是最后一道关卡。 前世他来江北时远不如今世顺利,按时间算瘟疫还在蔓延,几日后他也会感染时疫,九死一生才回到京城。 重生给他提供了许多便利,但有些关卡还是要过。 他道:“此事我会亲自解决,你只管照常施粥给百姓即刻,药材亦不可断。” “是!”州官领命下去,摇摇欲坠的心情好似找到了依靠,这四殿下真是神通广大,不仅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药方,还有无数法子让江北之地起死回生,关键人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着冷静,真不愧是皇家养出来的人。 钱粮是急缺之物,而且现在江北瘟疫的消息传遍上下,周边各地的粮价都飞涨,要解决此事无非是问周边豪绅借钱借粮,后面再用国库填补,坐地起价的部分单容瑾需要从自己的私库拿出银钱来补上。 这是最快的办法,若瘟疫过去江北再闹饥荒可就是大乱了,毕竟这偌大的江北成千上万口人等着吃饭,这些粮食不能凭空变出来。 前世单容瑾便是用此法填平了这笔亏空,周边那些豪绅也不是轻易松口的料,颇费了他一番心力,不过现在单容瑾已然知晓了那些豪绅的性子与短处,还算好拿捏,办起来可比前世要容易多了。 他备好车马,准备天亮就启程前往临边州郡,然而深夜之时却有人送了笔钱财和几车粮食过来。 押车的是君家几个得力的小厮和侍卫,还有行伍中人,言明了说是奉命大公子,里面还有不少小姐的馈赠。 “君扶?”单容瑾有些发愣,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在江北之地听到君扶的名字。 “是啊四殿下,我们小姐听说江北之事便变卖了她许多首饰,又拨了自己私库的钱来救济,我们少爷便也添了一笔,后来谢家家主听说后也添了许多进来,这便有了这些。” 单容瑾望着这些人带来的那些东西,好一阵子才让人将东西都收入库中。 真是不一样了,她以前那只知道闺阁中事的那种性子,重生一回竟还想着捐出这些来。 单容瑾看了账目,光君扶一个人捐的就有一千五百多两,足够江北抵上好一阵子了。 这么花血本,怕是今后有一段时日她就要不好过了。 君扶的父母,单容瑾都是了解的,君丞相比起女儿更在意自己的权势,鲜少关心她,只是不短了她的吃穿用度而已。 她母亲是个很短视的妇人,气量也小,容不下什么东西,性子既不讨喜又不会来事,是个只会窝里横的软性子,耳根子也软,但凡遇上个稍有心机的妾室都能拿捏了她。 不过......君扶很好。 单容瑾想着她,嘴边便会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她很善良,没有起过害人的心思,不过是有些千金小姐的脾气而已,该发火的时候就会发火,哪怕有时候会做小伏低,她眼里仍旧冒着火星子,叫人看了只觉得好笑。 前世从对君扶一见钟情到迎娶她过门,单容瑾一直都知道君扶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也好、讨厌他也罢,单容瑾原是打算婚后与她好好过的。 做不到鹣鲽情深,哪怕是相敬如宾呢? 只是他没想到君扶会听从她母亲的话,把他也算计进去,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固宠,那么早就盯上了太子之位。 这是所有帝王的忌讳,更是单容瑾的忌讳。 可是在君扶死的那日他就后悔那么对君扶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君扶会病得那么厉害,怎么也没想到君扶就那样撇下他走了,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君扶喜欢他,他抱着这样的念头活了半辈子,费尽心机、呕心沥血换来了这次的重生。 他迫不及待地去找君扶,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想和她重修旧好,即便是看见她喜欢舅舅,他也不止一次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只是因为舅舅和他长得像而已,君扶认错了人。 而如今,单容瑾才知道,是长得很像,可真正做了替身的那个不是舅舅。 是他。 原来是因为这样,君扶才答应嫁给他,才答应做了他的太子妃。 直至今日单容瑾还记得他们大婚那日,君扶远远走来,她身上穿着他亲自准备的嫁衣,望着他的眼神有多欣喜。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里,单容瑾有多心动,他甚至在瞬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个太子的位子而已,他日自然是君扶和他的孩子要继承大统的,那又有什么不一样。 可也仅仅一瞬间,君扶把她那样的眼神收了回去,很多次很多次,单容瑾都觉得君扶看他的眼神过于奇怪——太过饱满了情绪了,而他们之间其实没有纠葛那么深。 在成亲之前,君扶对他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那夜的大雨中,她趾高气昂地抛给他一包金子,就那么一眼,那一幕,足足让单容瑾回味了好多日,好多好多日。 直至现在单容瑾才明白,君扶所有那样的目光都不是给他的。 她只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而已。
第55章 “殿下。” 一盏灯如豆, 将单容瑾单独的孤影映在一面墙上,劲风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他沉默坐着,神情极为阴郁。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好似从昆山秋狩回来之后,他便总是这副模样,劲风不大明白, 昆山秋狩之后四殿下威望大大增加,现在局面也是越来越好了, 不知为何四殿下却一点儿不见高兴。 “京城捐来的物资已尽数清点入库了,明日还去临州郡县拜访当地豪绅吗?” “自然要去。”单容瑾道,君扶他们送来的东西的确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并未解决了问题,不过也实实在在帮了单容瑾一个大忙,他手中有了几分筹码,谈判的时候自然也能多搏一些好处。 “是。”劲风不再多问, 只管下去办事了。 如此又过了一月,大雪埋了回京的路时,单容瑾一行才从江北抵达京城。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百姓们议论着今年是个丰收的好兆头,而单容瑾却在想, 若按照前世推演,还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舅舅就要病故了。 屋内烧着铜炉炭, 君胥带了位很有威望的院判出宫去了谢家。 君扶早就在谢家等着, 和谢回昉一并。 太医院判到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机, 谢家招待他用了一顿好饭,过后才去看诊。 望闻问切, 说了好一阵子,院判重重叹了口气。 “可怜谢家主年纪轻轻,只是这病拖了太久,恐怕已经有损根基,不知道能不能康复啊。” 此话一出,君家兄妹脸色齐齐变了,唯有谢回昉一如既往地平静。 他道:“院判只管告诉我事情,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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