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十几年来便从未升过官品了。 那几年他性子孤僻,没人敢与他说话。直到认识了陈蹊谨,这孤独的灵魂才算有了依靠。 渐渐地,他也放开了心态,既然皇上让他闲着,那他便心安理得地闲着。反正这月俸照发不误。 自长陵入冬后,这街上的人便少了许多。仍在街上得都是那些需要谋生的小商贩们,而有钱人家都是聚在温室内围炉煮茶。 姜知棠等人沿着江岸走着,陈蹊云与温琢俩人尤为聒噪,总是聊得畅快后又变了脸斗嘴,喜怒无常得很。 陈蹊谨静静地跟在姜知棠身侧,距离有些紧凑,肩膀也因此时不时碰撞在一起。 每当这时,姜知棠都会悄悄往外挪。但不管挪多远,走着走着仍然会凑到一起。 “我们去游舟如何?”温琢提议到。 姜知棠望了眼水面上漂浮着的寒气,抗拒地摇了摇头。 哪有人大冬天还泛舟的。 电视上也经常演到那些大小姐大冬天去划船,结果掉进水里,没被淹死也因感染风寒而死了。 然而,陈蹊谨倒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于是,姜知棠最终还是被拉着上了船。 最初以为,他们要坐的船是只有一个小遮雨顶,船身狭窄的那种小渔船。 当看到陈蹊云掏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付给船家时,她才明白过来。 这帮有钱人怎么可能坐破旧的渔船呢?要坐也必然是坐这种自带客卧的豪华巨船。 温琢不愧是风流场所的常客,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后,又叫了几个乐姬来弹琴跳舞。 姜知棠将脑袋缩在毛裘里,听着他们的谈话颇有些困倦。 她掰着披风上的小毛球玩,玩着玩着,忽然看到陈蹊谨腰侧的双鱼玉佩。 于是,她改为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枚玉佩,无聊地像个天真的孩童。那玉佩色泽柔润,鳞纹精致,仅用一根红绳系着,显得淡雅简朴。 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触到得那一瞬间,指尖微凉,头顶目光如炬。 她慵懒地趴在桌子上,抬眸望去,撞进那一眼笑意之中。 他的眼神总是温柔得像盛满了极深的深山中的泉水,欲溢未溢。 令人沉醉着,痴痴地望着,竟一时间忘了分寸。 若不是一曲《春江花月夜》戛然而止,姜知棠大梦初醒般,猛地从桌上弹起身子,心跳不止。 怎么回事! 她不断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总觉得陈蹊谨在若有似无地撩她? 又或许是这具身体的后遗症? 这姜知棠原先那么大一个恋爱脑,看谁都春心荡漾的,一定是因为她穿书太久,身体越来越契合了。 不行! 她越想越慌,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也要变成恋爱脑了? 姜知棠苦恼地心里叹气,这女主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再不来,她怕是要被陈蹊谨攻略了。 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苦恼。温琢和陈蹊云玩得不可开交。 直到温琢兴致大起,突然又提议来一场吟诗作赋。 寒江泛舟,歌舞升平,吟诗作对,此乃人生啊。 此情此景,不吟诗一首,岂不浪费。 此话一出,陈蹊云、姜知棠顿时面露难色,摇头甩手地以示抗拒。 温琢眯着眼坏笑,“六殿下不善于此,我是知晓的。倒是人称长陵才女的姜小姐因何故拒绝?” 姜知棠理直气壮地说道:“才女怎么了?才女就不能有拒绝的权利吗?” “实不相瞒,温琢对姜小姐的才华仰慕已久,今日有此机会,特向姜小姐讨教一二。” “想和我讨教?那你也得先赢过我的那些手下败将们,如此才有资格与我切磋!” 她继续大言不惭,只不过是笃定温琢不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然而,她不了解温琢是怎样的人。 温琢闻言,面上更加得意了,“小生不才,平日无所事事,就爱与人切磋。你的那些手下败将不巧也都输在我手上了。” 说完,挑衅似的向姜知棠扇了扇扇子。 姜知棠顿觉无语,天底下竟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她强装镇定,猛地灌下一口茶,“实不相瞒,我最近才华施展过猛,已经江郎才尽了。” “噗嗤。” 这句话将陈蹊谨逗得乐不可支。 也亏得她说出这种话来。 姜知棠埋怨地瞅着他,湿漉漉地眼角尽显窘迫。 无奈之下,陈蹊谨只好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我和姜知棠一组,你与允年一组。我们玩飞花令如何?” 原本还看热闹的陈蹊云一听要带上自己,不可思议,且绝望地吼到:“凭什么我也要参加!” 陈蹊谨:“正好借机抽查你这几日是否有看书。” “那为什么把我和温孔雀放在一起!不公平!我要和五哥一起!” 温琢一听,也不乐意了。 “就是!凭什么让我和半吊子一起?” 陈蹊谨挑了挑眉,悠然自得地回击到:“你忘了吗?姜小姐而今是江郎才尽了。” 面对来自陈蹊云,温琢的强烈目光,姜知棠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撇开了脸。 在拟题之前,姜知棠暗戳戳地问陈蹊谨。 “你有把握吗?” 陈蹊谨向她投来放心的目光。 见此,姜知棠便安心地躺平了。
第25章 作诗 飞花令开始之前,为了提高游戏难度,温琢提出所接诗词必须得原创。 于是,他以“酒”为引。大手一挥,饮酒题道:“月下作诗何需墨,阶前温酒自有人。” 姜知棠立马拍手附和道:“好诗!” 然而心里吐槽,这大白天的哪来的月? 陈蹊谨摩挲着酒杯神情微凝,一番思索后,缓缓开口。 “寒窗有梦思春暖,别馆无舟借酒温。” 刚说完,姜知棠又无差别地喊到:“好诗好诗!”一旁的陈蹊云脑袋空空,绞尽脑汁地搜索着毕生的词汇。 这一局,陈蹊谨更胜一筹,温琢甘拜下风。 下一局,由陈蹊云开始。 温琢拟题,以“花”为引。 陈蹊云憋了好久,磕磕绊绊道:“花开花落春常在,好运连连不再有。” 温琢:“略显粗糙。” 陈蹊谨:“何必如此苛责。” 很快便轮到姜知棠了。 一筹莫展之际,她忽然想到,自己穿得书不是架空吗?那么她在现世所学的诗他们是不是没听过呢? 话说,那些穿越小说的女主不也经常盗用吗?这种百试百灵的方法说不定她也能成呢! 于是,她胸有成竹地说出杜甫的名句:“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说完,房间内爆发一阵沉默,姜知棠甚至觉得自己爆出来的诗惊艳到他们了。 谁知,陈蹊云来了一句:“喂!姜知棠!你敷衍人的技术也太差劲了吧!你好歹找个本殿下不认识的诗啊!这首绝句本殿下三岁就会背了。” 姜知棠窘迫,没想到自己初出茅庐,惨遭滑铁卢。 她蛮不可思议地捂脸,“你们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架空的吗!” 温琢也无奈道:“姜小姐是在戏耍我们吗?” 姜知棠尴尬地恨不得此时此刻凭空消失。她仰天长叹,作者啊!说好的架空呢! 作为穿越史上第一个背诗滑铁卢的女主,姜知棠老脸丢尽,憋红了一张脸闷闷不乐。 “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 陈蹊谨突然开口,他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低醇而微带暖意,如羽毛轻柔拨弄着她的心房,酥痒难耐。 温琢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回味这首诗,总觉得哪不对劲。 他猛拍脑袋,气势汹汹,道:“你还说你们没有关系?你竟然为了她也偷别人的诗!” 更侮辱得是,这首诗字里行间处处透着暧昧,听得令人生燥。 旁边的陈蹊云与姜知棠听不明白,更不懂温琢生气的点。 可当她知道陈蹊谨为了维护她的面子,也以别人的诗作吟时,感激得以表涕零。 她也因此记住了这句诗,只是此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诗的含意,直到后来,蓦然回首才发觉,有人的相思已经肖想许久了。 姜知棠与春晓偷偷溜下了船。 她实在不理解古人的乐趣,开小差似的憧憬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岸上有个老人在卖纸鸢,许多人挤在一处便是为了买纸鸢。 仔细想来,自己还从未放过风筝呢! 她心下一动,便拉着春晓骨碌碌地溜下了船,直奔纸鸢而去。 陈蹊谨也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遂当她偷溜下船后,也担心地跟了下去。 老人的手艺很不错,做出来的纸鸢精美绝伦,还颇为热心地为她写了“躺平”二字。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姜知棠正专心捣鼓纸鸢时,身旁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她下意识回答:“不工作,不奋斗,不反抗,吃吃喝喝等死喽!” “……” 见身旁的人没有回话,姜知棠好奇地偏头,陡然看见陈蹊谨立在那,眉头紧锁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也下来了?”她好奇问到。 “出来透透气。” 沉默。 一个在捣鼓风筝,一个在思考人生。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对方。 经过一番摸索后,纸鸢终于能飞起来了。望着高空翱翔的纸鸢,姜知棠羡慕极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身份,无拘无束地做回自己呢? 陈蹊谨望着纸鸢也不由得心里愉悦了不少,当视线从纸鸢转到少女欢快活泼的面容上时,他更是恍惚。 从小到大,除了允年和温琢之外,姜知棠是他接触到的第三个能够信任的人。 对于她的信任来得很莫名其妙,但不得不承认,自谣言之后,他们接触得愈发频繁,也渐渐地相识。 他总觉得姜知棠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作不出骗人的样子。况且,她说谎的技术实在蹩脚,每次都能轻易被他看穿。 偏偏他还真爱看她说谎的心虚样。 他不明白自己对她是何种感情,只是任由自己跟着心意走。 或许,终有一日他明白后,做得决定都不会太迟。 纸鸢在强风的吹拂下,越飞越高。姜知棠有些担心,心想着不会断线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线就崩了。 她叫了一声,“啊!我的纸鸢!” 陈蹊谨回过神来,看到姜知棠竟蠢蠢欲动地往河里去。 他吓得眼皮一跳,神色慌张地迅速将她揽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 姜知棠听着耳边的训斥,害怕的缩瑟脖子。 “我想去捡纸鸢……” 她想去捡纸鸢,只不过忘记自己在河岸了。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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