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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箬正在马车内赏景，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眼前一亮，忙低声喊道：“阿萱姐姐！” 林萱听到声音，忙不迭地转过身，看到半年未见的好姐妹，她激动地挥手，就要跑进雨中找沈箬。 可下一刻，旁边的一名男子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林萱脸颊一红，停下了步子。 沈箬见状，不由得一惊。 林萱姐姐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能在这个关头拉回她的人，身份不可小觑啊。 她再一细看，顿时有些不可思议，此人竟然是秦杰！！ 林萱姐姐原谅秦杰了？！ …… 闺中好友半年后重逢，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沈箬看林萱说得滔滔不绝，而她身后的秦杰则一直站在两步外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给了他们二人足够的空间距离。 沈箬忍不住问道：“姐姐原谅他了？” 林萱话语一停，有点不好意思，扭捏道：“他啊，像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不过……那日收到你的信之后，他的确是改变了很多。” 沈箬闻言，还有什么不懂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林萱姐姐既然已经选择原谅，她作为好友，也替二人修成正果感到高兴。 林萱指着楼下的身影，转移话题道：“啊箬，这次我阿兄也来了江南，这半年来他很担忧你呢。” 顺着视线，沈箬看到了楼外凉亭内的林峥。 正巧林峥也刚抬头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笑了。 半年前林峥在沈府危难之时提出求娶之意，沈箬心中一直感激。 今日见到他，更加觉得亲切。 如果这世上沈临是她最亲近的兄长，那么林峥在她心中，也无异于兄长的存在。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也该去道一声谢的。 沈箬起身下楼，来到了林峥面前。 可刚寒暄了没几句，林峥忽然话语一停，定定地看着她身后的某一处，而后立刻低头，恭敬道：“臣，见过陛下。” 听到那一声“陛下”，沈箬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是了，早几日阿兄就提过陛下会下江南巡视民情。 秦杰一直都是裴恒的臣属，连秦杰都到了江南，裴恒又怎么会没到呢。 裴恒没有回应，他双眸紧紧盯着凉亭内沈箬的背影，甚至不敢挪开目光，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会消失不见。 这半年来，发现沈箬离开京都，他发了疯地去寻找，没想到她却是来了江南找到了沈临。 一时间，裴恒甚至有点无奈，这算是他自己将人送离了自己身边么…… 这半年，她似乎过得不错，没有瘦，也没有前世那样的憔悴忧愁。 林峥已经识趣地退出了凉亭。 裴恒依旧站在凉亭外，挥开了替自己撑着伞的暗卫，冒雨快步朝她走去。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让裴恒终于感觉到了几分真实。 他看到凉亭内的姑娘转过身来，面上却无半点他期盼的那样的欣喜，反而是满面的霜冷。 裴恒心口不可抑制地一痛，沉哑着嗓音道：“啊箬。” 沈箬垂下眼眸，抬步就要往外走。 裴恒忙拦住她，嗓音颤抖：“啊箬，你别走。” 沈箬拂开他的手，冷淡道：“陛下，您挡路了。” 裴恒却近乎执拗地将她摁在了怀里，颤声解释：“啊箬，过往都是我的错，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沈箬被他用力抱着，心中却是疑惑，要说前世裴恒的确是对不住她。 可重活一世，裴恒非但没有亏欠她的，更是在紧要关头帮助了沈府，逆转了沈府可能被覆灭的险境。 裴恒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好给他机会的呢…… 要真算起来，还是她欺骗了裴恒骗取了兄长下落的线索才对。 想到这里，沈箬冷静道：“陛下，您从未亏欠过臣女，何来的过错。” 裴恒望着少女疑惑又纯澈的目光，更加心如刀绞。 回想前世啊箬心灰意冷跳下登临阁，裴恒的心就被剧烈撕扯着鲜血淋漓。 他宁愿沈箬恨他怨他，骂他打他，也好过如今她看向自己时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 回想半年前的种种…… 那夜书房她满含恨意地打了他，频繁地警告他离沈府远一些…… 她所有的警告，言外之意，都是沈箬预想到他会伤害沈府啊…… 可当时的沈箬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闺中少女，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暗含的危机。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沈箬也重生了。 可重生的沈箬，如今对他的态度却只剩下冷漠的无视。 无悲无喜，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认知让裴恒更加难以忍受。 裴恒更加恳求地看着她：“啊箬，都是我不对，你让我做什么弥补我都答应，只要你回来。” 可沈箬却任由他抱着，嗓音像是浸在冰水里，她道：“可是陛下，我心里已不再有你啊。” 平静冷淡的话语入耳，对方的语气甚至是没有半点起伏的，裴恒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便碎了。 他慌乱地抱着怀里的人，明明沈箬好好的在他的怀里，可裴恒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沈箬会这样的陌生，距离自己这样远，远到不管自己怎么追赶，都拉不近半点的距离。 他尽力让自己稳住声音，道：“啊箬，没有突厥，也没有什么突厥公主，那杯也不是要你性命的毒酒。” “啊箬，我从未想过让你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一世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沈箬被裴恒紧紧地抱在怀中，耳边传来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拼凑在一起却怎么也理解不了。 脑袋像是停止了思考一样，一下子恍惚了。 她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他，刚才说了什么？
第22章 拒绝 有那么一瞬间, 沈箬很想逃离。 可身体被眼前的男人紧紧拥着，她动不了分毫。 理智慢慢回笼，沈箬垂了头, 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猜测到裴恒也是重生, 她放缓了声音, 平静道：“陛下，从前种种那也是从前了, 我们何不往前看呢？” 裴恒震诧地看着她, 凤眸中翻涌着痛苦，想要从眼前少女的眸中看出半分动容。 可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他慌了, 忙道：“可是啊箬, 前世我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可那又如何呢？”沈箬仰起脸, 认真地看着他，“今生重新来过，我已想明白了, 还望陛下不要拘泥于前世。” —— 沈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房中, 她只觉得自己从凉亭走回来的每一步都是飘渺的。 在裴恒面前话说的那般决绝，其实她内心却是同样慌乱无主, 生怕再多留一刻自己就会露出端倪。 还好，裴恒并未纠缠。 回到江南这寂静小院,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没有人打扰她，也没有人会提醒着她从前不堪的过去。 除了今日见到裴恒的那段插曲，她甚至觉得江南是最能让她开心放松的地方了。 不过, 沈箬很快便释怀了。 江南也是堇国的属地, 她生活在江南又怎么会碰不到裴恒呢。 今日见面虽然突然, 但就此说开了也好。 裴恒如今登上皇位，贵为九五至尊，又怎么会纠缠着她一介无名女流不放。 思及此，沈箬彻底放下心。 —— 江南多雨，一下就连绵了许多天，这可把静不下来的林萱憋坏了。 她来了江南后，从客栈搬到了沈箬处，自在是自在多了，可万万没想到被这雨绊住了脚。 趴在窗台前，林萱叹出今日的第一百零一声气：“哎……” 沈箬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无奈道：“姐姐再不出门，应当是要闷出病来了。” 林萱闻言，听出了沈箬话语的松动，连忙坐起身，道：“难道下雨天江南也有好玩的去处？” 沈箬失笑：“雨中漫步，泛舟湖上，姐姐喜欢哪一样？” 林萱一拍桌子：“泛舟湖上！” 对，还要叫上秦杰！ …… 林萱是急性子，敲定了主意，就带着沈箬风风火火地赶去了湖边。 秦杰已经收到信等在了湖边，见两人过来，忙殷勤地迎上前，低声下气道：“啊萱，沈姑娘。” 沈箬看他一脸殷勤却十分受用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道：“小舟上可坐两人，秦将军与阿萱姐姐一艘，我与沉月一艘。” 秦杰自然高兴，感激道：“多谢沈姑娘。” 四人依次上了船，沈箬坐在船头，看濛濛的雨落下来，神思也变得悠远起来。 忽而，沉月扯扯她的衣袖，轻声道：“姑娘，那边好像有人。” 沈箬心中一突，转眸望过去，就见一道玄色的身影静静站在岸边。 她忍不住想起了前几日从林萱处听到的消息—— 突厥屡次骚扰堇国边境，裴恒一怒之下率兵灭了突厥，并命平忠及一干得力将领带着大批兵士镇守领地，以防生变。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箬尚且不敢相信。 前世裴恒权势盛极一时的时候，都没有动突厥的心思，怎的今生会在自己皇位还没坐稳的时候作此决定。 他就不怕万一灭突厥不成，反而导致内乱吗？ 心中隐隐有种猜想呼之欲出，可很快就被她摁下了。 不会的，裴恒是一个合格的权谋帝王，他不会为了私情如此做的。 而且，在权势面前，她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不信裴恒有多在意她。 沉月道：“姑娘，奴婢觉得裴……陛下对姑娘是极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奴婢总觉得陛下亏欠了姑娘。” 她抓了抓脑后的碎发，一脸疑惑：“可是，真是奇怪，陛下哪里亏欠了姑娘呢？” 沈箬无甚回应，内心却是汹涌澎湃。 沉月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会这么觉得，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让她冥冥之中有了这样的感觉。 毕竟前世沉月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在落泉院一步步衰亡，最后被逼着跳下了高楼。 可她今日有一句说的没错，裴恒今生并没有亏欠她什么，甚至可以说他前世也并未亏欠她什么。 照那日裴恒口中所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猜忌沈府，想要要沈府上下性命的，至始至终都只有新帝。 而裴恒起初是为了试探沈府的立场才成为了爹爹的门生，又是在最后关头救出了沈箬。 还有与突厥公主的婚事，以及赐给自己的毒酒，都不过是为了拉拢突厥和迷惑新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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