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他现场编的,还是真叫这个,反正钟菱没忍住,只能捂着嘴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里正的二儿子挠了挠头问道:“啊……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在山里呢!” “说来惭愧,家中祖父要我参加明年春闱。可我打小便有从武的心,这不是和家里闹了变扭,一气之下跑来瞻仰这赤北军最后集结之地。” 一听说祁珩要参加春闱,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又变了。读书人总是额外的受到尊重,尤其对这群躬身土地的农人来说,祁珩像是玉雕般的宝贵易碎。 赤北军? 里正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钟大柱,“这不是巧了嘛……” 里正似是有些顾虑,没有把话说全。可钟菱的好奇心完全地被激起来了,她戳了戳站在旁边的阿宝,小声地问道:“怎么巧了?” 阿宝皱着眉,满脸不解地看着钟菱:“你爹是赤北军士兵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他们父女确实是不熟。 偏偏阿宝嗓门大,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钟菱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此时也完全不敢转头去看钟大柱的表情。 他们父女之间暗中涌动的尴尬,一下子就淌到了明面上。 表情大变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祁珩的眼中光亮闪烁,他似是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小姑娘和独臂男人。 “我若是这样回去,怕是会被祖父打断腿……敢问能否让我借住一段时间,让我好养伤,让祖父他老人家消消气。” 钟菱接触过的权贵不少,一眼就看出了祁珩的谈吐和气度不一般,她本能的觉得祁珩的名字听着很耳熟,也因此并不太相信他的这套说辞。 于是她抱着手臂,冷静地开口:“可是你的腿已经断了啊。” “啊姑娘说笑了。” 祁珩之前一直没有怎么注意钟菱。此时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衣着气度,便察觉到了她与乡野的格格不入。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交织,从彼此眼睛里看到的是满满的不信任和怀疑。可俩人在面上依旧维持着先前的模样,一个虚弱,一个娇憨,没有显出任何的异常。 “我还有另一条腿和一只手呢,只要能留提笔写字的手就行了。” 这话,让里正的二儿子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个小伙子交换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时间没人再开口说话。 祁珩的小狗眼里含着笑,目光中带着祈求,望向了钟菱。 钟菱摊了摊手:“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爹。”
第5章 钟大柱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同意收留祁珩。 当然,祁珩也明确表示了,他不会在这里白吃白喝。但是他需要有人能替他将信物送去京城,报个平安。而且老郎中说了,他的腿,需要京城里的大夫来看。 人是钟菱在山上捡到的,这事自然得是钟大柱去干。村长帮着去借了一辆牛车,又吩咐他的儿子帮忙赶车去京城。 钟菱也跟了过去。她得去给自己添置一身适合在山里摸爬滚打的衣裳。 根据祁珩给出的地址,牛车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墨坊前。祁珩说这是他私人的产业,并不会惊动家中的祖父。 而钟菱趁着钟大柱和管事交谈的工夫,借口买衣裳,自己跑了出来。临走前,钟大柱给她塞了一把钱,只是嘱咐她早些回来,不要乱跑。 但钟菱的心思完全不在衣服上,她穿街走巷,找到了一家铁匠铺,定了一套摆摊要用到的工具。并且多花了一些钱,麻烦师傅直接送到赤北村。 做完这些后,钟菱随意买了两件成衣,便赶回墨坊。 牛车停在后院里,两个仆从来来回回的,在往上面装东西。钟菱探头看了一眼。米、油、菜、蛋,将牛车装得满满的。 管事连声道谢着,将赶来的大夫和钟大柱、钟菱一块送上了新安排的马车。 马车上,钟大柱瞥了一眼钟菱怀里的东西,没有说什么。可下一秒,钟菱便利落地掏出了一把铜板,递还给钟大柱。 钟大柱:? 钟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她先斩后奏的把摆摊的事宜一一规划了下去,可所有的计划若是得不到钟大柱的支持,要继续执行下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可钟菱根本摸不透钟大柱在想什么,只能拿出待人处世最真诚的态度——道歉。 “抱歉给您惹麻烦了,我之后不会再乱跑了的,也一定不会给您再添麻烦了……” 钟大柱困惑地眯着眼睛,眉间沟壑深邃,尽全力地在理解钟菱在说什么。 俩人在体型上本就有悬殊,而且钟大柱又皱着眉,板着一张脸,看上去非常难说话的样子。 即使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钟菱,此时也被钟大柱盯得有些心慌了起来,她攥紧了衣袖,朗声道:“我想要摆个摊卖吃食!” 她突然提高了语调,惹得马车里头发花白的大夫掀起眼皮,朝她投去目光。 “你……”钟大柱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让问出来的话不那么像质问。 “你哪来的钱?” “从,从唐家带出来的。” “够吗?” 钟菱点了点头:“够。” 钟大柱也跟着点了点头,眉间的沟壑稍淡了些。他伸出手,将那一把铜板塞回到钟菱手中。 “不够再来找我。” 钟菱捧着铜板,呆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您同意了?!” “嗯。”钟大柱靠着车窗,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马车外,阳光落在他眉眼间的皱纹上,深邃却依旧荒芜、生冷,没有生机。 …… 钟菱中午去送饭的时候,还愁了好一会,吃完米缸里的米之后要怎么办。 只是过去短短的一个下午,空空荡荡的钟家厨房,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摆摊的事情也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钟大柱的许可,一切像是做梦一样的变好了起来。 大夫在院子里给祁珩接腿,心情大好的钟菱则在厨房里给祁珩熬粥。 从墨坊跟来的小厮们,手脚利落地收拾起了棚屋。还利索的在周围围出了一圈屋檐,防止祁珩被晒到。 在厨房里忙活的钟菱只是低头生了个火,再抬头时,连周围的杂草都已经被清干净了。 效率高得让人瞠目结舌。 甚至,他们离开时都很利索,利索到钟菱还没反应过来,马车便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钟菱倚在门口,探头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望去,随口道:“你的手下,有点东西啊。” 躺在棚屋里的人并没有理她。 钟菱也没有在意,她端着一碗稀薄的粥,放在了祁珩身边的小桌子上。 “大夫说你这两天得吃清淡的,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先告诉我。” “你……”祁珩坐在临时搭的床榻上,他看了眼稀粥,又抬头看向钟菱,目光深沉,开口便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你不是村里人吧。” 钟菱眨了眨眼,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在床榻边坐下了。她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 “我确实不是在村里长大的,之前一直住在京城的养父家。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小少爷,您是姓哪个qi呢?” 祁珩被问得一愣,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小姑娘,总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莫名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她莫非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祁珩眉头一皱,干巴巴地开口敷衍道:“治国齐家的齐。” “哦……”钟菱拖着语调,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我听闻本朝有位祁姓的国老,我瞧着小少爷您气宇轩昂,还以为是祁国老的后人呢。” 祁珩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又迅速扯出了得体的微笑。 “齐某只是一介书生,可不敢与祁国老攀扯关系。” 俩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无形的电光石火噼里啪啦地乱窜。谁也没有捅破对方的“秘密”,僵持的维护着客客气气的体面。 “那车食材,是不是就都由我处置了?” 先退让的是钟菱,比起祁珩那呼之欲出的权贵身份,她所拥有的前世的记忆,即使说出来,也只是会被怀疑是在唐家时的见闻。 她可比祁珩有底气多了。 “嗯。” “那少爷要吃什么,记得提前和我说啊,我好先备菜。” 祁珩倚着靠枕懒懒地应了一声,可突然又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忙喊住转身要走的钟菱:“你一个京城来的大小姐,会做饭?” 钟菱闻言停下脚步,攥着拳头认认真真地朝着祁珩挥了挥。 “不要小看京城来的大小姐啊!” 这京城来的唐家小姐……可还真有点意思。 祁珩端起一旁的粥,一边往嘴里送去,一边盯着厨房窗口来来回回忙碌的钟菱的身影。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当温热醇厚的薄粥滑进胃里的时候,干枯竭力的身体终于摄入了食物,哪怕只是浅薄的粥,可粒粒开花的大米和微稠的米汤,依旧让祁珩对食物产生了新的认识。 等到碗空了,祁珩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目光中的警惕和不安消散了大半。他慵慵懒懒地顺着光滑柔软的锦缎被单,陷进了被子里。 —— 皇宫,文德殿。 身着金袍龙纹的青年扬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在茶盏触碰到大理石地面的瞬间,炸开脆响,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飞溅开来。 屋内的大臣们跪倒在地,不敢发出声响,唯恐又惹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天子。 “朕是要光复赤北军!是打算寻找赤北旧部!” 年轻的帝王怒目圆睁,朝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呵斥道:“现在赤北军没有影踪,还把朕的祁卿搭进去了?祁卿若是出了事情,叫朕怎么和祁国老交代!” “陛下息怒……” 打头的大臣颤颤巍巍地开口请罪,他满头大汗,却一点不敢对这个年轻的帝王起任何敷衍的心思。 “臣已调动禁军前往祁大人失踪的后山搜查了。” 皇帝轻哼一声,目光森冷。 “祁卿昨夜便没了消息。今日午后才调动的禁军。瞒而不报!故意拖延!我看郑大人的手下怕是起了二心啊……” 被点了名的大臣一身的冷汗,忙叩首认罪:“陛下恕罪!” 皇帝背着手,在桌前踱步,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匆忙地闯入殿中,顶着帝王不悦的目光,将一封信双手呈递到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祁大人的消息。” ——— 在祁珩的顶头上司因为他的失踪,而在宫里大发脾气的时候。当事人正窝在薄被里,端着小炖盅不舍得下嘴。 在喝完那一小碗粥后,饥饿感就被彻底唤醒了,没一会功夫,祁珩就饿得头晕眼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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