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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站在龙背上静静望着他的少女，扯开嘴角。 “欢迎回来，‘女神’。”
第118章 信仰的笼子 希缇亚听到奥斯蒙的称呼，朝地上的狼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女神’，你不应该这样称呼我。” 说完，她不理会奥斯蒙，拍拍亚尔林，让它落在丹德的旁边，自己跳了下去。 丹德的身上破了一个大洞，嘴角淌血，已经奄奄一息。意识到希缇亚靠近，他眼睛动了动，追随着她。 希缇亚的神情有些悲伤，除了埃尔奎因，这是她第一次亲自送走某位神明。 “你那是……什么表情？”丹德的嗓子如同破风箱，只说了一句话，他浑身的力气就失去了大半。 他意识到这点，不再说废话，试图加快语速：“喂，都给你了，给我……用好……” 说罢，几团不同颜色的光点从他身上慢慢漂浮，希缇亚一个一个看过去，分别是光明之神、黑暗之神和火焰之神的陨神余威。 丹德的眼神从余威上飘过，近乎空洞地望向埃尔奎因已经失去灵魂的身体，还有正在试图吸收灵魂的奥斯蒙。 “能看到那个人死，我已经值了。” 希缇亚眼圈一下子红了，慢慢拿出繁星灯，半蹲下来，看向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丹德。 她不知道其他神明死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也忘了自己曾经是以什么心情死去。丹德的神情似乎有几分畅快，却仍保留着几分不忿。 诡计之神在死去的前一刻仍然说着谎话，他分明有所不甘。但那或许也象征着祂的倔强，希缇亚默不作声，为祂成全最后的体面。 “【逝水归流】。” 她低低地说。当蓝色的魔法触碰到丹德的身体，那具残破的人类身躯突然“噼啪”两声弹起几丝微弱的闪电，淡淡的紫色光点与浅红色光点一同从他心口的位置游了出来，像归群的鱼。 那是属于【雷电与诡计之神】丹德和【爱情与和平之神】莉珀芙蕾的灵魂。 而那具身躯，虽然丹德是堕神，可那仍旧属于神明的身躯，在他死后渐渐消融为魔法能量，那些淡淡的雷电能量，大概是世上最后的雷电魔法。 他也许恨透了这个世界，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给这片大陆留下，无论是魔法、信仰、身份或是手下，春雷会所有异端都已经死了。唯一留下痕迹证明他存在过、保留着他最完整的生平的，只有希缇亚脑海中的记忆。 “回家了。” 希缇亚紫色的瞳孔深处似乎闪了闪，然后站起身，望着已经彻底与神明的灵魂融合的奥斯蒙。 与此同时，不知为什么许多朗贝华城的人来到了矿山周围。刚才丹德引起的爆炸毁坏了朗贝华的城墙，那些人跑了出来，透过已经变得一马平川的矿山，发现异端们已经被消灭。 喜悦驱策着他们来到这里，似乎又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们围在周围，好奇地打量着对峙的两个人，以及一条龙。 “那是教皇冕下！”有人惊讶地望着那个红袍人。比起其他人，奥斯蒙的状态好得多，甚至仍然衣冠楚楚。 人群中，见过希缇亚的人震惊地看着巨龙身旁的少女，莱纳斯家刚刚跑去神殿告发了希缇亚的存在，却又在这里看到她，震惊之余又觉得恍然。 一定是教皇冕下抓到了她！那么接下来，该轮到审判了吗？ 然而下一刻，奥斯蒙开口高声道：“那么，请允许我向您问好，伟大的生命之神，以——新的神明的名义！” 他抬起手：“作为神殿的教皇，感谢您赋予我的一切机会。所以，请见证我的报答。” 希缇亚猛然抬头看向空中，隐隐约约能够瞥见一些半透明的纹路。那种力量希缇亚曾经见过，是所谓神殿收集的信仰的力量。 而那些信仰的力量，正在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朗贝华城从上空看就像一只蜘蛛。”当时她第一次走上奥诺兰纳的飞舟，柯莉丝这样说过。 但现在的希缇亚完全明白，那不是蜘蛛，而是——笼子。 专门为生命之神准备的，空置许久，终于派上用处的笼子。 然而普通人看不到笼子，他们只知道教皇刚刚对希缇亚问好——生命之神。 等等，那不就是…… 无论是霍尔神官，还是朗贝华城主，还是其他朗贝华城见过希缇亚的人，纷纷抬头露出了一样呆滞的表情。 更不要提莱纳斯家，他们脸色煞白。 生命之神，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 那他们之前的全部所作所为…… “奥斯蒙，你最应当被审判！”希缇亚没有理会奥斯蒙说了什么，举起权杖，意图使用魔法。然而却发现手上和权杖上不知何时被那所谓信仰的力量层层束缚，一点魔法都无法使用。 奥斯蒙哈哈大笑：“那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好了，我想过了这么多年，您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对吧？” 希缇亚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奥斯蒙慢慢地走上前，随着步伐的前进，他身上逐渐亮起黄色的光芒，手上出现了神力造成的纹路，他能听到脚下的沙土因为他而发生震颤，倒坍的矿山在发出哀鸣。 奥斯蒙忽然捂着脸，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声，笑声从低到高，从抑制的笑变成毫不掩饰的狂笑。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这就是作为神明的感觉，地位、权力、信徒，一切都唾手可得……” 奥斯蒙猛然顿住，已经变成土黄色的眼睛狠狠地瞪视着希缇亚：“所以，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神明，只需要我一个——就够了！” 嗡——所有人同时感觉到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钟在耳边敲响，巨大的震颤顿时令人大脑一片空白，希缇亚捂着头，勉强等那股不适退去，却在睁开眼后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普通人、侍者、魔法师，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来到了这片空地上，离得稍远的还在不停向这边涌来。他们中有的清醒，有的迷茫，有的神情狂热，而最狂热的那批人正在不停地朝希缇亚靠近！ “这是……”希缇亚震动。 “这是‘信仰’。”奥斯蒙桀桀笑道，“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他们都以为你是他们的神呢。” 朗贝华城中，兰塔、艾泽维尔、薇琪尔望着周围突然骚动起来的人群，面色凝重。 “是异神。”艾泽维尔看向周围，发现其中有人仍保持着清醒，上前让人逆着人流，远离危险。 “喂——”不远处突然传来喊声，几人看过去，发现是洛伦和柯莉丝。 两波人看到彼此都并不惊讶，而薇琪尔确信他们意识清醒，松了口气。 “是教皇……呃，奥斯蒙。”柯莉丝说道，“我们刚刚在那边，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他好像……变成了神？” 最后一句充满了不可思议，柯莉丝在向众人确认。 兰塔摇头：“吞了神明的灵魂而已，如果成神这么容易，世界上就没有异神了。他现在顶多算个疯子。” 洛伦皱眉：“现在希缇亚那边……” 薇琪尔摇头：“那边……完全被笼子封住了，可恶！” ——奥诺兰纳，露露和西列背靠背，惊恐地望着许多突然变得不太正常的学员。他们眼神呆滞，神情狂热，口中不停念叨着“女神女神”。 西列咽了口唾沫：“看上去像是犯什么瘾了。” 露露捏紧手里的东西：“按照希缇亚告诉我们的，就够了……对吧？” 西列点头：“应该是吧……我还是很难相信，希缇亚是女、啊不，是生命之神啊！！” ——然而在人群聚集的中央，被笼子束缚的希缇亚脑袋里灌满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这种场景，像极了她在智慧之境中看到的景象，并且夸张几万倍。 “【贪婪】……你用它控制了所有人？！”希缇亚望着奥斯蒙，难以置信道。 “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会滋生【贪婪】。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奥斯蒙笑了笑，“嗯……既然你不满意，那我再加点料吧。” 他念念有词，而瞬息之间，希缇亚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侵蚀着自己，那种感觉从脚下传来，就算她离开地面也仍然无从逃避。 青白的泥浆慢慢渗出地面，聚集在这里的人触碰到了泥浆，在他最为狂热的时候被一口吞没，再站起来是，变成了“天灾”。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天灾……”奥斯蒙端详了片刻，“这是生命的杰作啊是不是？啊哈哈……” 天空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如同天灾一般的青白色侵蚀了富有生命力的一切色彩，以神明的感知力，能够清晰听到来自大陆各处的哀鸣，他们深深陷入了神明的代价，毫不知情地被操控着生死。 一个又一个人变成了天灾，希缇亚感受到由异神的信仰化作的笼子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发出刺痛，变得无力！ 她在魔法师公会这种信仰的力量的，可惜她当时毫无察觉。“女神”是完全以她为原型创造出的异神，那么这种异神的信仰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噬骨之毒。 狂热的人却还在不断靠近，还有来自大陆其他地方的异神信仰不断传来，为笼子提供养料。 自从奥斯蒙从埃尔奎因那里得知生命之神或许尚存的消息，他就开始准备这一切。兰塔最初引领神殿的初衷只是为了让大陆秩序重新建立，可惜，他们的神明被土地的力量侵蚀，变成异神。 奥斯蒙坚信自己隐藏得很好，墨伊斯他们始终没能发现。 的确，如果不是神明，普通的魔法师根本无法发现神明级别的异神！ 为了这一天，奥斯蒙做了太久准备，而现在只要杀了那个真正的生命之神，吞噬了她，在杀了墨伊斯，他就会取代原本的“女神”，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唯一的神明！ 奥斯蒙不想等了，他望着那个即便重生却依旧孱弱的神明，眼神里甚至露出几分怜悯。 干脆，早点让她上路吧！ 奥斯蒙三步两步走到希缇亚面前，看着她已经掉落到地上的权杖，本想一脚将其踢开，停顿片刻，却又笑着将它捡起。 笼子稍稍抬高，让他和希缇亚处在同一水平位置，他在希缇亚愤怒的眼神中，将权杖尖锐的顶端对准了神明的胸膛，一点一点地刺了进去。 锐物刺进□□的实感传来，散发着微微白光的鲜血涌出，生命的神力开始溢散。 奥斯蒙能够感受到背后若有若无的死亡神力，大笑道：“你们的计划应该是利用那个堕神消耗我的神力，然后以你作为诱饵，墨伊斯在背后偷袭，对吧？可惜，你们低估了异神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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