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了眼绫罗绸缎的沈岁晚,哭道:“昭训从小到大一直都过着好日子, 寻常一个簪钗就能要了这些银两,自然不觉什么,那可是压到了我们一家的钱财啊!” 沈岁晚听到这抿抿唇,她知道的,在靖阳王府的时候,她和回雁为了贴补,也是买着绣活,因她绣的不好,攒了许久也只能赚几文...... 方想着,就见柳氏的眼神凶狠暗恨起来: “那死鬼欠债没能力偿还,整日买醉,一日,自个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有文钱上医馆,就这样瘫痪下来了,我当初也是过着好日子人家的姑娘,那段时间唐现余读书要银钱盘缠银钱,那死鬼还要我服侍......” 沈岁晚睫毛轻颤,就听柳氏继续说,“一日,我去讨了些菜回来,竟,竟瞧见.....” “瞧见什么?”沈岁晚问道。 柳氏抬眼看着沈岁晚,眼神里有后怕和暗恨:“唐现余这孽种,将那死鬼活活砍死。” “那是他的生身父亲,昭训,那也是你生父啊!” 虽平日她自己也动过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可到底也是做了数十年夫妻,突然好赌,也只是因发了两笔横财养刁了。 想着这两次横财,柳氏又看向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沈岁晚,这横财都是因为她,一次那商人托付,一次靖阳王府买女,柳氏眼底难免有点埋怨,若是没有她...... 莫说眼底惊诧不可置信的沈岁晚,一边听着的福岚都一脸不可置信,讶异的微微张了张嘴。 这唐现余瞧着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竟做得出那着菜刀,一刀一刀将生活十数载的父亲砍死的事...... 柳氏之后吐出的话,越发让人震惊: “那些钱财数目巨大,那孽种,竟早前同那千洲的老鸨和那些债主商量了,将.....将我买去了妓院!” 单看唐现余的相貌,也知柳氏定是生的不差的,那时候柳氏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虽过得贫苦些,却依旧风韵犹存,被唐现余就这样签了死契,虽买不得二百两,但在里头一辈子,总可以赚回来的。 当初唐现余成了举人的时候,就将去了知县府上教知县的女儿学书,一来二去知县的女儿便看上了唐现余,彼时唐现余心里埋怨为父母所累。 他同知县勾结,做了假的身契,摆脱连累他的爹娘。 可他那一事无成的残废父亲,将他在知县府上做教书先生的事说了出去,还说了他租赁的住所,那些恶霸债主屡次找上门,唐现余累受其扰。 唐现余狠下心来同恶霸做了交易,将柳氏卖进烟花巷里,赚几年前总能还上这些赌债。他私下杀父卖母,而当时为唐现余做了假身契的知县,现已经因其余的违律事项被处置了。 沈岁晚面上难掩惊色,瞧着有些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殿中最为冷静的,怕就是面色冷淡的沈律了,他轻笑一声:“你方才说,签了死契?” 沈岁晚没回神,一边的福岚面上的惊讶一顿,是啊,这唐现余给柳氏签了死契,怎的柳氏就能跋山涉水的来到定都了? 柳氏泪意连连的眼神一闪,哭着道:“怎么不是呢,几月前听着这孽种选为了状元,只想着来定都这天子脚下揭穿他这些禽兽行径,那老鸨妈妈是个好的,放我来了......” 柳氏话顿,擦了擦留下的眼泪,抹掉了些脂粉,看着沈岁晚心如死灰道:“昭训莫不是嫌弃为娘......” 沈岁晚神情难受,上前想拉住柳氏,张了张口,不知怎的,那句“母亲”始终唤不出来,只耐心安抚道:“并未嫌弃......” 沈律出声:“所以,你就在孤的东宫外面,大肆宣扬?” 男子声音幽冷,话语里别含声音。 沈岁晚听言,拉着柳氏手腕的指间一顿。 有些明白方才那些宫侍看她的神色是何缘故了。 柳氏答不上来。 一时之间殿中安静,连外头的树叶婆娑也清晰可闻。 “民妇.....” 殿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福传稚嫩的声音响起:“殿下,唐大人求见。” 柳氏身子一颤,沈岁晚忙手上微微紧握着柳氏,想给她安抚。 柳氏看向那一身鸦羽色圆领云锦袍,瞧着尊贵沉冷的男子,求情道:“太子殿下,殿下,我是昭训的生母,我是她亲生母亲,殿下一定要救救我......” “昭训救我”柳氏又拉着沈岁晚哭道。 沈岁晚喉口哽哽的,想求情,“殿下......” 沈律轻飘的瞄了一眼沈岁晚,看了眼柳氏,“既然如此,那便先住下罢。” 殿中几人闻声一愣,住下?柳氏眉梢划过一丝喜意,这就成了? 沈律将柳氏眉梢沾沾自得的喜意纳入眼底,“福岚,为她安置宣长坊的宅子。” 柳氏眉头一垂,原以为是住在东宫呢。 福岚应声称是。 宣长坊的宅院离唐现余的宅院最为远,对柳氏来说,是非常稳妥的居所。 眉间的喜意退去,柳氏有些得寸进尺的开口,“太子殿下——” 却被福岚打断:“你先放心,殿下之后便会尽快查明,若是夫人所说句句属实,唐大人定会按照律法处置,那宅院怎么也该是安全的。” 福岚又看了眼沈律的神色,开口道:“今日你在东宫外,玄武大街大肆宣扬此事,牵扯旁的唐大人就算了,可昭训毕竟是东宫的人,往后若是被问起,你该知晓怎么回答罢?” 柳氏眨眨眼,有些躲闪道:“公公放心,殿下放心,昭训是民女亲生女儿,虽没有被养在膝下,我也舍不得害她的。” 柳氏暗自琢磨,可惜那人早就安排好各方人手,现下怕是半个定都都知晓了...... 大不了,她之后不说了就是。 沈律眼神没有波动,像是能洞穿人一般,冷沉这声音,幽冷的轻笑一声:“最好是。” 送走柳氏,沈岁晚怅然的开口道:“殿下,我、我母亲” “那不是你母亲。”沈律出声道。 声音冷淡,却在沈岁晚耳边掀起波涛。 沈岁晚结巴问道:“殿下......是,是何意?” 沈律转身,那宽大的手掌摸了摸沈岁晚的乌发,有些安抚之意:“你放心,孤已派子策去寻,定会为你找到亲生父母。” 沈岁晚今日这般大起大落,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哥哥.....”想起来,她改口道:“唐大人当真不是岁岁的亲人吗?为何这几月,包括今日,他们都如此笃定我便是他们亲人?” 沈律拉过那揪着自己的衣摆的纤手,反而问道:“不信孤?” 沈岁晚被问的一顿,正是因为相信沈律,她才满腹疑问。 她看了眼相貌冷峻的男子,两人近得闻得见衣裳上熏的香,沈律自来说一不二,虽喜怒无常,哪会同她说这般笑话,再且若不是查明,沈律也不会这般笃定。 沈岁晚难得鼻尖有点酸,从几月前寻到亲人的喜悦中脱身,唐现余和柳氏不是,那她的亲人呢? “这事久远,你当初确实是被靖阳王府从唐家买去不错,但子策派人查到,当年柳氏夫妻是从一遭了匪患的富商手中将你抱回家的。” “日子久远,现在又天遥地远不知下落,只能耐心的等着消息。” 沈岁晚愣住,久久才回神,厘清了各中关系,才诺诺点点头。 眼角泪花还没消,瞧着委屈极了,还是乖巧的轻轻的靠在了沈律的身上,任由这香气将她裹住,往日闻来霸道,现下却让她无比安心:“......多谢殿下。” 沈律没让沈岁晚留下来见唐现余,让她先回惊春苑去了。 正殿与惊春苑中往来疲惫,情绪起伏又出了一身冷汗,她一回到惊春苑就让宫侍准备汤水沐浴。 却不知这一间隙,定都早将今日柳氏在宫门外吵闹的话传了个遍,先不说有没有人推波助澜,但柳氏那些言论,都足够众人惊叹奔走相告,毕竟当初放榜的时候,也有几家动过榜下捉婿的念头。 如今这唐大人的行径若是真的,那不就是披着文弱君子的豺狼畜生? 那有这娼门之女出身的沈岁晚,可还是七品的昭训呢,这原先便是叛贼的养女,原以为身份清白了,晋了位份,现在可越发惹人诟病了。 这边,福岚送走唐现余,在东宫外听了些风言风语,面上有些菜色的回了正殿。 沈律抬眼看了眼福岚,福岚回话:“殿下,现在东宫外都传遍了,怕是今夜就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嗯。”沈律瞧着面上有些不咸不淡。 福岚一顿,有些拿捏不准了,这殿下究竟是在意昭训,还是不在意呢? 过了几息,就听太子殿下低沉的嗓音传来,“重桂回来了?这几日让你干爹去惊春苑走走,让那丫头好好呆在苑里。” “!”福岚眼睛微微惊讶的瞪了瞪。 殿下这意思,是要护住昭训? 让中宫那位没有可趁之机。
第35章 福岚暗自琢磨, 兹事体大,圣上明日必定会处置此事,而且看今日唐现余同柳氏两人那反应, 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是昭训像当初那样无名无分还好说,她现在可是先后两次都是圣上封赏, 这不是打了圣上的脸么? 帝王家哪会容忍这污点的存在? 福岚回神, 回话:“干爹昨儿正好回来的。” 重桂是钟皇后身边的老人, 莫说张皇后让乞姑来传沈岁晚进宫处置, 便是圣上身边的长全公公都轻易带不走。 沈律将手上的信笺搁下,“明日孤要去趟北大营, 子策来时, 便让他好好查查柳氏被何人赎身带来京都的,还有那幕后推波助澜之人,也一并查查。” 福岚听言忙应声称是, 谁能想到, 左丘大人掌管着殿下的密探,原是负责检察官员和各方动向的,这月来, 全忙活在昭训身上了。 福岚轻微感叹一声, 就退下去寻了干爹,告诉他太子殿下的吩咐。 重桂听言便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是防着宫里的人, 生怕一不留神,昭训就被带入宫里暗自处置了。 毕竟这次, 圣上那边恐怕也有些挂不住, 何况张皇后那早等着抓住东宫的错脚。 沈岁晚自然不知这些,东宫伺候的人, 嘴最严实,知道太子殿下是何种意思,便没有那个宫侍敢在沈岁晚面前说起,即便是沈岁晚主动向寻香寻茶几人问起,几人也不敢如实相告。 翌日,昨日没有过来的李司事如常过来了。 昨儿原先是有一个时辰的课学的,只因那件事耽搁了,原以为非常时期,这些学课什么的也该停了的。可昨日晚间,重大总管去了内仪司,让她这些时日如常去惊春苑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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