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亥时末了,因着临时起意,惊春苑的灯火足足点到子时末才歇了几盏。 见主子都歇下了,寻茶寻棋两人悄声进了通着内阁的小书房,将物件归置齐整。 熄了燃了许久的灯树,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出隔间,临走还看眼搁在扇架上晾着的扇子。 芭蕉扇样式的团扇,上头花了朵栩栩如生的昙花,花瓣像是随着夜风微微摇曳,此刻被月光照着,更想是深夜静开的幽昙。 寻茶心下轻声感慨一声,这可不是寻常的扇子,能让殿下作画到子时,怕是连宫里的人都没有这种优待。 这惊春苑,日后即便有了太子妃和侧妃,荣宠也少不到哪,她们这些下人,也该越加用心伺候。
第32章 仲秋霜露起, 云淡天高,惊春苑中的那青柳洲中有一小处桂花林,正是品相极好的金桂, 现今正细细的绽放着芳香。 方日头渐上,寻诗寻棋两人就吩咐着在內寝外伺候的二等宫女将今日要用的物件都摆放去青柳洲的小亭水榭中。 今日昭训同左丘姑娘和何姑娘相约, 到青柳洲的小榭酿造桂花酒, 等来年秋日, 也是上好的佳酿了。 这两位姑娘的兄长都是沈律身边跟着的人, 沈岁晚也放心的去问了沈律一声,沈律当即让福传跟着, 有不懂的便福传处理一二。 方才辰时一过, 沈岁晚便听守门的宫侍进来禀报:“昭训夫人,姑娘们来了。” 沈岁晚暂时没有深究“姑娘们”几字,只将手上拿着的璎珞圈递给身后梳妆的寻香, “诶, 快些将人带去花厅喝茶,我这便过去。” 身后的寻香接过她递来的璎珞宝圈,为沈岁晚戴上, 方要再在那细腕上带个玉镯, 便被边起身,边摆手的沈岁晚拒绝了,“今日既是要酿酒的, 这些饰物多了反而累赘。” 等沈岁晚到了花厅,在廊外边听见了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沈岁晚转进去一瞧, 果真是,除了她邀约的子笙和何寒枝, 还有两位姑娘呢。 最上面坐着的,是一身丁香色落纱裙的姜绫画,另一边,是一身缃叶色娇纱裙的钟少禾。 姜绫画她倒是还熟悉些,只是这钟家姑娘,沈律的亲表妹,拢共也就上次揽月宴见了一次,有些不大熟悉。 上次姜绫画生辰,正巧是钟家太夫人山上礼佛的时间,钟少禾今年跟着去山上侍奉,便也错过了姜绫画的生辰宴。 左丘子笙捏着绢帕安静在坐在一处,瞧见沈岁晚明显的愣了一瞬,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了眼她。 这时何寒枝起身笑着解释道:“怪我怪我,收到昭训的帖子的时候,姜姐姐和钟妹妹正巧在我院里吃茶呢,大家都拘在阁中拘惯了,一时觉得新奇,便做主替昭训邀请了。” 沈岁晚早便反应过来了,看着几人笑道,“怎会,原先没邀两位姑娘,是怕两位姑娘忙,若知道姜姑娘和钟姑娘有空闲,我早将帖子下过去了。” 姜绫画笑笑,说了几句客气话,心下确是暗自琢磨,这昭训夫人,倒是几日不见,有些应对自如起来了。 钟少禾浅淡的点点头,眼光却是又打量了沈岁晚一眼。只因两人都穿了缃叶色的衣裙,材质也有些相近。 今日沈岁晚一身缃叶色夹柿子色丝带的齐胸襦裙,头上挽着飞仙髻,花了花钿,称得人暖艳无双,极为应这秋色之景。 钟少禾生得鹅蛋脸,远山眉,亭亭玉立的可人疼,这般在殊色娇艳的对比下,自个儿面上有些难觉的虞色。 其他人倒是没太注意,沈岁晚招呼着几人移步青柳洲。 这还是四人第一次到惊春苑,方才宫侍领着他们进来,各中的景致建筑,让她们这些礼仪出挑的贵女都有些忍不住想左看右看。 一开始从东宫进来时,还暗自想着这惊春苑实在偏僻,让人琢磨不透太子殿下对昭训夫人的意思。 现在一看,芍药小园旁边有个观星赏月的高阁,能将隔壁那临溪小榭和惊翠峰寻幽潭之景纳入眼底。 就如现下过来的青柳洲,虽说是唤做“青柳洲”,四时那些应景的植物却是一样不缺。 那一片金桂被侍弄花草的宫女太监围了圈小竹篱,竹篱下种着些幽香的菊花。 晨光初照,倒映在遍地金黄的桂花林里,平添寻幽的怡然之乐。 瞧着这好景致,何寒枝笑着感慨一声:“早前听说乐安公主在别院种了些上好的金桂,还让我好一阵向往,今儿一瞧,倒是夫人这院里的落花黄金满地让人旷神。” 左丘子笙接过宫侍递来的小竹篮,上头还用竹篾编了个花型,精巧极了。 听了何寒枝的话,她声音弱弱又清泠说:“依我说来,还是咱们沾了昭训的光,邀我们得一乐。” 沈岁晚不够意思的笑笑,“这些一应物件都是齐全的,今日只管跟着师傅学着,重在体验的乐趣......” 沈岁晚所说的师傅,是福传早前就去东宫典酒司带来的女师傅。 福传在这些事情上想的周到,诸位都是世家贵女,哪干过酿酒的活计,便换了个专门的师傅过来看着指点一二。 一边的钟少禾却道:“常常跟着母亲来东宫,倒是没见这惊春苑多了片桂花林,想来是近年新栽种的罢。” 语气里有些对东宫草木的熟悉。 沈岁晚入宫尚未一年,也没特意问过,现下也只回:“那应该是了,钟姑娘记得全,我也不甚清楚,原先瞧着这些树枝,还以为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呢。” 几人一边踏着落满桂花的小道上走进去深处,一边听着,心思各异。 不料这时福传带着人走着过来,正巧听见几人对话,热心的笑道:“昭训和钟姑娘不知,这青柳洲的金桂确是从雍州寻来的老桩,但也种着有六年的光景了。” 他一向同东宫的草木打招呼,最熟悉不过,想着又贴心 的为钟少禾解释道:“许是钟姑娘太久没来东宫,说错也不觉奇怪。” 钟少禾:“......” “噗嗤——”一边快言快语的何寒枝没忍住笑了出来,察觉子笙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收敛了些。 却让钟少禾面上一烫,有些羞愤。 沈岁晚见状也看明白了,忙移开话头,看向还准备张口的福传,“说的是,公公怎的来了?” 福传移开身子,身后跟着的小公公举着的凌霄花漆器托盘里,摆放着四个样式一致的香囊。 “昭训和几位姑娘忘了带驱虫的香囊,花林里虫蚁虽说不多,但也防着些才好。” 说着,福传从见杉端着的托盘里,依次拿起香囊,先恭敬的递给沈岁晚,又依次递给几位姑娘。 左丘子笙几人接过,轻声道谢。 轮到钟少禾,钟少禾眼底还带着几丝羞愤,见状轻声哼了一声,“本姑娘就不需要了,今儿来时便带着个驱虫蚁的香囊了。” 福传一听,劝道:“钟姑娘还是带着吧,青柳洲不比寻常地方,是要药藏司的配的药香,咱们奴才带着侍弄花草也不见虫咬,惯用的很。” 钟少禾一听同这些奴才带的一样,鹅蛋脸上也掩不住有些嫌弃,这些奴才带的,能有她这让名贵的药铺配的好? 见钟少禾的面色,福传也不不勉强,这时,一边的姜绫画却将香囊递去了托盘里,歉意的解释道:“方才我也想起,腰身也挂着驱蚊的了、” “这......” 沈岁晚见状,只对着福传笑道:“既如此,公公就将这两个带回去罢,还劳公公多费心。” 福传虽不似福岚一般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的多,级位却是跟他一样的,自是可以不用讨好这些世家女。 一边的何寒枝和左丘子笙倒是没这么多的想法,各自帮对方配在了腰间。 虽瞧着材质只是简单的小绸,她们这些贵女平时的用度都不会用这小绸,可这药香却是分外好闻的,也新奇的带上了。 这般打岔一会儿,几人又再次拿着篮子准备进去桂花林深处。 姜绫画落在最后,抬眼看着说笑的前面三人,神色不明。 先前没有这个昭训夫人时,何寒枝可是主动同她呆在一处,现下倒是跟沈岁晚说说笑笑了。 又看了眼走在中间的钟少禾,钟少禾手上紧紧的捏着那小篮,想来是还在为方才的话羞恼。 姜绫画唇角轻轻抿了一瞬,方才钟少禾那话,分明在说她自己熟悉东宫,想在沈岁晚面前彰示她同东宫,或者说同太子殿下关系非比寻常。 没想到被福传拆了台,想着想着,姜绫画唇角多了几丝讽意。 这酿酒的金桂,定要采了之后便紧接着就酿造,否则不消多久便变为褐色,时间也有些紧急。 沈岁晚她们三人带了驱虫蚁的香囊,当真是无甚虫蚁叮咬,左丘子笙看着跟在沈岁晚身后拿着篮子伺候的福传,“公公准备的这香囊果真好用,让我都有些想厚着脸皮向公公讨个方子了。” “左丘姑娘若是想要,奴才稍后就去药藏司让人些个方子带回去。” 何寒枝忙道:“顺便给我也来一张,日后同长辈去山上礼佛,用处大着呢。” 左丘子笙声音小小,在姜绫画和钟少禾听来,却格外炸耳。 钟少禾身边提篮的贴上丫鬟陡然眼睛一缩,指着钟少禾腕上飞来的一只黑虫,方要惊呼出声—— 就见自家姑娘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隔着绣帕按住那预备展翅的黑虫。 文云惊得瞪眼:“!!!” 钟少禾抬眼腕了一眼文云:闭嘴。 笑话,若是被她们几人看见了听见了,她钟三姑娘还要不要面子! 今日已经够丢人了! 文云识趣的默声,悄声搁下装了半篓金桂的篮子,在姑娘嫌恶的眼神里,将那只被按着的黑虫拿出来,碾死。 转眼瞧见钟少禾那带着白玉镯的手上已经被咬的通红一片。 张了张嘴,方要劝两句,不若就去找福传公公去拿个香囊,抬眼就见自家姑娘戏谑的看着不远处的姜姑娘。 姜绫画腕上和颈侧露出的皮肤被咬的通红,丫鬟琴水见几人聊得开心,忙上前有些急道:“福传公公,那香囊可还有,我家姑娘腕上都被咬肿了,回去奴婢怎好向夫人交代。” 福传看了眼焦急的琴水,笑意未达眼底:“自是有的,只是被我放回水榭那处了,你去取便是。” 琴水一顿,有些为难,这一来一回,也两刻钟了。
第33章 沈岁晚听言倒是愣神几瞬。 有些惊讶于姜夫人对姜绫画的态度。听闻, 现今的姜夫人是继室,而姜绫画则是已故的夫人所出,今也能这般关心的姜绫画, 倒是极为心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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