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转身吩咐几位宫侍和太监,“福传先留在刺史府,仔细些照看人。” 福传听出话里的意思,眼神闪烁,明白过来殿下傍晚时分的交代,躬身回是。 “孤先回去了,你好生呆着就行。” 沈岁晚距离他很近,夜风一吹,两人的衣袂都纠缠在一起,有些难舍难分,分不清谁是谁的,让想上前一步的谭玉止住了脚步。 瞧见谭玉的动作,沈岁晚眼眸一深,不知道拿来的一股劲儿,上前扑在了沈律的怀里。 男子身上的香气的瞬间将她包裹,她大着胆子,在几位宫侍也惊讶的目光里,踮脚飞快的 用唇碰了碰男子的侧脸,而后撤步离开沈律的怀里。 沈律愣住,若不是面上那软软的触感还停留着,他还以为方才是幻象。 谭玉的手紧紧的捏了捏帕子,面上不再是一脸的平静。 沈岁晚回想起做了什么,有些羞的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对上沈律在清冷月辉下有些亮亮的漆黑眼眸,她心脏砰砰直跳,传着的热气蔓延至耳后、面颊。 夜风好像在两人之间凝固了,沈岁晚轻咳一声:“夜深了,殿下快些回去罢......” 沈律眨眼,掩下眼底酝酿的深潭,在外人面前,他克制着不做些举止轻浮狎昵的动作,方才她跳进怀里,他也只是微微的揽了揽那截楚腰,背在身后的指腹微微捻了捻,宣泄出几丝主人的不平静。 看着她面色羞红,沈律放过她,只说了几句带着人走了。 徒留一干丫鬟,以及不知所措的沈岁晚和谭玉。
第68章 夜风吹散了烛火聚起的光, 远处的马车逐渐融入黑暗。 沈岁晚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面上闪过一些羞愧。 她转身, 看向五六步之外站着的谭姑娘,“夜风渐凉, 谭姑娘, 咱们可要回了?” 谭玉看着她衣袂轻飘, 明明只是简单的青色衣裳, 她却好像月下花弄影一般,亭亭灼灼, 楚腰一握, 原来殿下喜欢的这模样。 她因方才瞧见那幕而出现的怔愣神情褪了干净,面上挂着浅笑,“夫人的院子同我临近, 请跟我来。” 许是瞧见来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如常, 前后掌灯的丫鬟宫侍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谭玉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女子,轻声道:“其实夫人方才同我说你与殿下情投意合,我定不会再追着来的。” 谭玉指的是方才在宴席上, 她说殿下现在心里没人, 愿意入宫。但若是有了,别说东宫佳丽不多,只有一位妾室, 即便东宫没人,她也不会再让爹爹同殿下挑明心思。 男子心里一旦有了人, 再多也只是枉然。 最隐晦的心思被戳中, 沈岁晚心下有几丝细微的难堪,沈律对她的心思她不确定。但她方才她就是听了谭姑娘那句话, 才在门口主动上前同沈律举止亲密,想让谭姑娘知难而退。 如今就这样被当中说了出来,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揪了揪帕子,今日她顺应了自己的性子,可明日呢,没有谭姑娘还有王姑娘、李姑娘...... 她们背后还有尚书府、将军府、太师府等等撑腰,她凭什么觉得沈律身边会永远只有她一人? 只是没想到,这日会来得这般快。 清晨,暖阳渐升,晨光洒地。 在刺史府住了几日,她同谭玉说开后,谭玉也时不时的过来坐坐,日子也不算难捱,倒是沈律近来繁忙,不见他再来刺史府。 却在这日,圣上的一道口谕送入了康州。 福岚领着长全绕过花廊,陪着笑脸:“劳烦公公,竟大老远的跑了一趟,圣上那边怕是记挂着公公回去伺候呢。” 长全抱着拂尘,面上挂着笑意应声,“哪能啊,这事可是大事,别的徒弟来我不放心,圣上那边使唤得力的奴才多了去,咱家可不敢居功。”。 长全看了眼福岚,虽这些人还只是东宫的太监,但看今日太子殿下的果断之策,怕是十拿九稳的即位。那他们就是新帝身边的红人了,后浪推前浪,圣上百年后,谁不指望着新帝赏识。 太子殿下正同几位大人在屋中商议要事,福岚原先是落后长全半步走着的,到了门口跨步率先上前“叩叩”的敲了敲门,“殿下,圣上口谕。” 屋中的众人安静一瞬,沈律嗓音毫无波澜:“进。” 长全跟着进来,才瞧见屋中好些人,四位近侍,还有左右中郎将,参军等东宫的部下。 长全面上犹豫:“殿下,呃......” 沈律抬眼:“都退下吧。” 眼瞧着只剩下几位近侍公子,长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道:“前几日皇后娘娘向圣上谏言,说是殿下久病未愈,不如......说门亲事,冲冲喜。”瞧见对面男子的面色沉了下来,他解释道:“圣上是想着,让殿下自己选,是要钟家姑娘还是姜家的姑娘......” 哪怕现在沈律同圣上私下商议,让张家、尤其是宁安王引蛇出洞,但沈召启又何尝不防备着沈律,若是他选了个中立派的,对东宫又是一道助力。 一边的左丘子策出声道:“听长姐说,钟三姑娘已经与崔家那位公子议亲了。” 左丘子雅是钟家的少夫人,钟家前些时候同崔家往来时,她也在,人家表兄妹是情投意合,那就是,只剩下姜家的姑娘了...... 沈律听言眼神也没变一下,比长全以为的好说话,“孤现在远在康州,公公回去就同圣上说,待眼前之事结束之后再说也不迟。” 像是没反应过来太子殿下会公然拒了圣上的口谕,他一时愣住。“殿下,这,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皇后娘娘一说冲喜之事,半数大臣不明真相,也跟着进言,圣上要是不指婚,这不是......” 这不是告诉天下,圣上故意不指婚冲喜,不将太子殿下的安危放在心上,不想殿下早些散了病气么。 后面的话长全没敢说,一切竟在不言中。 沈律眸光一闪,反而问身边的萧宿:“信送出去了?” 萧宿忙回:“尚未,属下原打算商议结束之后再派人送去。” 唯一蒙在鼓里的长全左看右看,这几人实在像是在打哑谜,长全听着一愣一愣的,面上也不敢表露分毫。 终于见这尊贵矜仪的太子殿下看过来,他忙拱手倾听,“公公回去回禀圣上,姜家的姑娘合孤心意,可配太子妃之位。” 这话一出,饶是知晓实情的几人都面上松怔,难怪世人都道十年河东转河西,谁能想到这先前低如泥埃的人,转身就要有了许多女子都艳羡的太子妃身份。 长全没注意到各人面色有异,听了太子殿下的话,当即喜笑颜开。 更没有注意到,一般这话应当说“仪态万端、贤良淑德”之类的话语,而男子却说了个“合心意”。 长全当即要起身告辞,沈律叫住他:“公公记着,一切礼书纳采敲定,寻需等孤会定都再做打算,去跟姜大人报喜时,务必让姜家明白,是姜大人亲女,姜家的唯一嫡女。” “是是是,奴才记着。”长全连连点头,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太师府,可不就姜绫画一位娇宠的嫡姑娘? 沈律抬眼看向萧宿,“将那信烧了,孤再书信一封,务必送到姜从文手上。” 萧宿拱手称是。 何入暮道:“宁安王妃难道不怕东宫与姜家联姻的人选是姜绫画,当真不顾及她?” 沈律拿着狼毫舔了墨,唇角勾了勾,有些讽刺,未置一词。 “姜绫画算什么,双氏连自己的儿子白世子也不见多少怜惜,何况这十数年就见了两面的女儿。”萧宿道。 昨日夜里,左丘子策赶来时,为姜从文捎了一封信,其中前因后果,各种缘由说的明明白白,只因他见沈律带着人久久不归,希望沈律即便远在康州,也要顾忌一二,善待他的亲女——沈岁晚! 当年小双氏同姜从文结识,互生情愫,却因姜太师反对,而小双氏迟迟未入家门。 姜太师阻拦的缘由不是什么品行不好或是德行有亏,相反,小双氏行医救人,救死扶伤,品行是难得的玉洁松贞。 当年双氏姐妹相依为命之时,尚且年少的宁安王妃不小心打了烛台,而小双氏为救姐姐,生生被火烧得毁了右半边脸颊,姐姐见妹妹这般见不了人,对外宣称小双氏早夭身死,世人皆以为双氏一族只剩下了宁安王妃一人。 姜太师向来古板规刻,他坚决认为哪怕小双氏救死扶伤再多的人,容貌有缺,连进姜家为妾,甚至做婢女的资格也没有,当时的姜从文是定都闻名的英俊探花郎,自有好姻缘等着他。 却没想到姜从文却离了家,与小双氏在外拜了天地,甚至让当时定都的人都知道他姜从文已有了发妻,众人也只知这原配姜夫人神秘,不知相貌来历。 可看着小双氏的姐姐宁安王妃和沈岁晚的相貌,小双氏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因火场救人,落下了残缺,明明行医济世,心地纯良,却至死也没能踏入姜家的门。 沈律低头写着书信,诚恳的言辞跃然纸上,丝毫没有往日太子的架子。 沈律也是才知道,三年前姜从文之所以请旨游历讲学,不过是在三年前知道了姜绫画并非发妻之女,因此走遍九州四海,寻当年将沈岁晚抱走的富商。 见沈律搁了笔,福岚上前拿起书信,将之封好。 沈律交代道:“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亲自送到姜大人手上。” 萧宿接过,“殿下放心,我让我的侍卫亲自送去。” 福岚犹豫一瞬,“殿下,可要奴才将实情告知昭训?” 沈律看向他,“不必,孤今夜会去刺史府。” 福岚一怔,没想到殿下比自己想的还周全。这曲折离奇之事,当真是第一次见,是该殿下亲自当面说,再且,昭训的生母小双氏,也是个苦命人...... 不,或许宁安王府事毕之后,就是太子妃了。 然而,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长全尚未到定都,这指婚一事,竟先行飞到了刺史府谭大人耳中了。 天气渐暖,巳时十分,日头渐盛,沈岁晚闲着无事,跟着几位宫侍在外晒衣,她们虽来的匆忙,但马车大,带的衣裳也不少,拿出来晒晒穿得也暖和。 门口传来脚步声,沈岁晚抬眼看过去,善意微笑:“谭姑娘来了。” 谭玉的面色却不大好,她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谭府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罢,我与夫人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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