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潇潇催人的雨声,沈岁晚眼皮一跳,想起昨夜沈律匆忙走了的身影,她升起些不大好的预感。
第71章 风驱急雨洒高城, 明明是接近日中十分,却乌云蔽日,给人好像天将黑末昏暗的错觉。 谭玉站到了沈岁晚身边, 她说了许久也不见回话,谭玉面露疑惑, 唤道:“昭训?昭训, 夫人好像有心事。”瞧见沈岁晚回神, 她嘟囔道。 沈岁晚抿抿唇, 还没开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眼皮一跳, 忙让人开了门, 不近不远处,是福传,他一 身雨水, 带着几位刺史府护卫模样的男子匆匆走了过来。 寻香几人也惊了。 寻茶忙不迭的撑了把伞, 还没走下台阶,就听福传语气匆忙对寻茶道:“快些收拾东西,要赶紧离开这里。” 沈岁晚走了出来, 方才是听见福传说的那话了, 忙问:“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传的话音伴着雷声传入沈岁晚耳中:“谭先与张家勾结,昭训呆在这处不安全。” 正走出来的谭玉跨步的动作一顿,父亲......叛了东宫? 瞧见谭玉的身影, 福传一愣,旋即握紧手上拿着的剑, 向来虎头虎脑带着些童稚的面上有些杀意。 谭玉看着阶下将近十人的谭府护卫, 站在雨中无动于衷,很明显, 他们是太子在谭府的眼线。 瞧着福传捏着剑,一步一步上了台阶,留下湿漉漉的脚步鞋印,谭玉捏着门侧,眼底有些惊惧,“你......”。 沈岁晚上前,伸手拦住,“福传,不要伤她。” 谭玉无辜,不该让她承担谭刺史的过错。 福传看了眼沈岁晚,收敛了些,虽他只是太监,但沈律的狠厉也学了十成十,瞧见沈岁晚极力阻拦,“昭训,等下她出去通风报信,咱们都走不出去了。” 沈岁晚看了眼身后的谭玉,“将她绑起来,堵住嘴,自然没人报信。” 福传妥协,见宫侍们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将捆住的谭玉扔进了屋子,关上门。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福传上前,“昭训,咱们快走!” 沈岁晚点点头,跟着几人冲进了暴雨中,暴雨打在竹林里,雨声伴着竹声,分外喧嚣,寻茶几人搀着沈岁晚,快步走在小道上,四周只瞧得见蒙蒙大雨,不见人影,应该是被福传率先引开了。 初春下了雨天气冷了起来,加上衣物鞋袜都全部浸湿,沈岁晚打了个寒蝉,声音有些冷颤的问前面的福传,“咱们要去哪儿,殿下那可还安稳?” 福传声音从雨声中传来:“殿下让奴才带昭训去个安稳的地方,之后会与昭训会和的。” 沈岁晚胡乱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 ... 谭玉看着窗外的暴雨,心神不宁,用力将嘴上塞着布条蹭出来,大口的空气从嘴里灌了进来,她不适的咳嗽起来,不等多想,外面又响起匆匆的踏着积水的脚步声! 谭玉一顿,旋即听到熟悉的中年声音:“快给我搜!”是刺史府的家仆谭福。 脚步声越发近,谭玉忙唤道:“可是谭叔?!”语气中有些欣喜。 “姑娘?” 背后靠着的门被轻轻的推了两下,被锁着没推开。 谭玉面上笑意一顿,视线正好放在那小桌上放着的花式绣样,她声音有些不自然,问道:“这是昭训的院子,谭叔你来做什么?” 话音一出,推搡门的动静停了下来,“......哦,那昭训在屋中?” 她沉默一瞬,垂头看看手上捆得严严实实的麻绳,视线又放在沈岁晚为她画的绢帕上,“......在、在呢,在里屋睡着。” 外面的谭福听言果真收敛不少,“是这样的姑娘,刺史府遭了刺客,老爷派我来守着昭训安全,那姑娘就先陪昭训罢,昭训醒了或是要去哪里,姑娘来知会我一声,我就在院子门外守着......” 谭玉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的应了声是。 雨声太大,谭福没有听出异常。 他也没去院子外面,反而招招手,带着人去了亭子中,抱着刀枪盯着那关着的门,这妾室没乱跑倒是省了不少力,还以为要出去满大街搜呢。 谭玉绕去寝阁,透过小开的窗看见几人的背影,心下一惊,身子微微颤了起来,沈岁晚不过是一个女子,爹爹和娘亲那么宠爱她,她撒个谎而已,应该不会受多大的责罚........ ... 出了康州主城,就是泥泞的土路,暴雨砸在地上,激起的泥点能有人膝盖高,但现在无人关心脏污,只匆匆往城外的一处庄子跑,庄子里早就备好了马匹,只是今日情况紧急,来不及乘什么马车车驾。 康州往外是单洲,康州、单洲与宁安王的封地凌洲紧挨在一起,呈三角之势。许是宁安王被困定都,凌洲的军兵都被暗自调遣到定都郊外候命,这凌洲的交界处倒是安静得很。 单洲有处小庄子,鸡鸭成群,果蔬不缺,沈岁晚等人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夜里。管理庄子的是当地一农户,瞧见几人一身狼狈,当即吩咐了家中的小女给几人烧水准备沐浴。 淋雨骑马走了两日,即便身后的这些侍卫都有些疲乏,更别说沈岁晚和她这四位丫鬟。但一路下来,从未听她们几人抱怨一句,那瞧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昭训即便面色苍白,也没啃过一声,倒是让这十名侍卫高看了她一些。 寻茶上前扶住翻身下马的沈岁晚,“老伯,可有能借用的厨房,我们淋了一路的雨,怕是需要煮些姜茶暖暖身子。” 老伯忙不迭点头,带着寻茶过去瞧。 庄子不大,但也五脏俱全,厨房连着西罩房,寻茶回西罩房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小厨房,给沈岁晚和所有护卫都煮了姜汤。 雨后春寒料峭,四位宫侍带的衣裳和包袱基本都已经被雨淋湿,老伯的女儿给几人带了几身她自己的新衣,“夫人和几位姑娘都换民妇这衣裳穿吧,虽葛布粗棉,但都是新的,干净暖和。” 说完又看了眼上褪了外裳的女子,她面色苍白,头发被雨水打湿,鞋袜衣摆处也满是泥泞,虽看着狼狈,却让人移不开眼。 沈岁晚察觉有些直勾勾的视线放在她身上许久,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女人的视线忙躲开,沈岁晚轻声细语道:“多谢夫人了,这几日还要叨扰夫人一家。” 说话间,寻香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个鼓鼓度荷包,也不打开,全部递给女人,“你不必客气,唤我们几位名字就成,这是我们一点点心意,还请夫人收下。” 女人一愣一愣的,结了老茧的手和这精致的云锦荷包显得格格不入,她打开后“哎呦”一声,竟是慢慢一袋子的金裸子! “这、寻香姑娘太、太客气了,先前那福传小哥已经给了许多了,这我可不能收。”她语气却满是欣喜,手上有些不舍的摸摸又捏捏。 沈岁晚像是没看到一般,“本就是麻烦你们,再且我们这些时日的开销用度也不少,夫人可莫要再推脱。” 她语气显而易见的听出疲软,好在这妇人得了赏,十分有眼色的转身出去了。 沈岁晚退下湿漉漉的衣裳,寻香想上前帮忙,沈岁晚微微侧开:“我自己来就成,等下先睡一觉,你们跟了一路,又忙着收拾,就先下去歇息罢。” 寻香一愣,应声道是,她们手脚没力气,伺候也不尽心。 看着寻香将包袱放好,沈岁晚好奇问:“这处接近凌洲,咱们来这里岂不是很危险?这庄子可靠吗?” “奴婢倒是听福传公公说过,昔年殿下来单洲治理水患,这老伯受过殿下的恩惠,应该是可靠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反正这段时间,也只能在这等沈律过来。 翌日,天气晴朗。 沈岁晚有些受了风寒,穿了两件浅灰色的棉衣,坐在竹制的小凳子上看着几位宫侍浣衣。 院子里的大黄狗突然叫了一声,沈岁晚一愣,抬眼看过去远远的走来一行人,打头的是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 沈岁晚欣喜起身,那小竹凳被打翻了也顾不得看一眼,拔腿就往门口小跑过去,张了张嘴,顾忌沈律身边带路的老伯,她唤道:“公子!” 盈盈的眼神直盯盯的看着, 就连身边跟着的萧宿等人也轻咳一声移开眼。 沈岁晚被这咳声唤回神,忙闪烁的看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 对面的男子将她这些欣喜的神态纳入眼底,最后也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进来吧。” 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位近侍,还是世家公子,她轻咳一声,跟在沈律屁股后面小跑着。 屋子里有早上沈岁晚无聊时摘的桃花,香味不大,但粉嫩嫩的花瓣一下就将沉闷粗糙的室内添了些人气。 沈律搁下手上的剑,抬手拨了拨那粗陶罐里插着的几支桃花,眨眼沈岁晚到了身前,沈律也不耐着,轻轻的揽了她的肩,沉沉的视线放在女子身上,很快他就发现不对,问:“生病了?” 沈岁晚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刚想问生沈律怎么知道,就察觉到唇上放了男子的指腹。 他轻轻地碰了碰,“这庄子可有药?” “老伯的女儿说她略懂医术,加上前几日她也害了风寒,还剩两贴药,都给我了。” 沈律嗓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瞧瞧明日可还难受,若是难受,孤带你去镇上瞧大夫。” 这里实在是偏僻,即便是乡里的赤脚大夫都离得远,还不如去镇上的医馆让人瞧瞧。 她拉了拉男子的衣摆,“我现在比昨日好了许多,明日一定没事了。” “殿下一路劳顿,岁岁先帮殿下更衣,好好的歇一歇。” 话音刚落,沈岁晚却动作一顿,她指间微颤,“......殿下,这、怎的受伤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的手下,是男子半褪的衣裳,露出来的胸膛上,裹了洇了大片血迹的纱布,有些触目惊心。
第72章 沈律面色沉稳, 好像没有把这伤口放在心上。 “谭先派的刺客,伤口不深。”看沈岁晚实在着急,沈律出声解释。 她颤着手, “那、殿下可还有别的伤口?” 沈岁晚眼底有细碎的光,泛着心疼。 “无, 可还要孤让你检查检查?”沈律逗她。 沈岁晚抬眼嗔嗔的瞪了一眼, 手上是没停, 反正又不是没伺候他沐过浴, 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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