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安歌静静地听着白裴衍将绝笔信念完,眉头微蹙,女子信中的一字一句,与脑子里那颗被噬咬得千疮百孔的心脏重叠。 身为官妓,她一生零落风尘万事都不由己,但是她却穷尽自己的傲骨去守护所在乎的一切,哪怕月月噬心,也没有动摇她的心志。几番周折,十几年的装疯卖傻,只为保护好证据和爱人的尸骨待有朝一日可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无关身份,这样的女子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落了那么个惨死破庙的结局实在令人惋惜。 杨涧在旁边叹了口气道:“这位蓁蓁姑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白裴衍折好书信,他关注起了另一个问题道:“了结好此案,方能不枉费这女子的一番苦心。这书信里提到的先生,这女子似乎也不知道确切身份,只知道此人位高权重。” 楚安歌目光阴冷,从书信上移到了那断头的尸体上。位高权重的朝臣在这朝堂之上是有不少,但是 有能力养出数目不少的活死人般杀手的可不多。 半个月后,敦亲王一案重审,蒙冤了二十年的宁氏一族终于昭雪,渎职的一干官员也遭到严办。 宋闲因主动提供证据,功过相抵,没有被其父渎职之罪牵连仍官居原职。 至此敦亲王一案真正结案。 * 楚府内。 楚安歌将手里的密信烧成灰烬。 密信上说北璃帝女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迟些日子才能到上京。 人还未到,这上京城的猎场已经铺开,这一次不知道谁人是猎物,谁人是猎手。 扣窗声响起,楚安歌抬眼就看见窗外那一抹熟悉的白影怀里抱了一个食盒,手上还提了两坛酒。 是阿衍。 楚安歌走到院中,白裴衍顺手将两坛酒递给她,二人一起往侧厅方向走。 敦亲王一案了结后,白裴衍办案有功被圣上特许放了个小短假,假期虽短但聊胜于无,白家小公子又干起了日日扛着食盒翻墙头的事儿,并为此而乐此不疲。 白裴衍抱着着食盒和楚安歌谈论着那藏头露尾的“先生”道:“敦亲王一案已结。那位‘先生’至今还没有查到关于此人任何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这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楚安歌提着酒坛,凝眸看着白裴衍道:“阿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总觉得此人所图甚大,一日没有消息,我们便一日不能停下。”
第33章 帝女 暮色四合, 北璃来使的马车由骑兵护送穿过朱雀大街往都亭驿的方向驶去。南渊国夜不闭市,坊坊相隔,巷巷交错, 平日里虽然比不得佳节庆典热闹,但是也有不少人群自由往来。 北璃的大马车一入上京城, 就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马车内,北璃帝女耶律温古身着红衣,乌发编织着金色的头饰,裹着红色面纱,红纱下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单耳戴着耳环,耳环下坠着的鎏金穗子随着马车微微摇晃, 长密的睫毛轻颤似蝴蝶扑翅,覆盖在玛瑙般明亮的眼睛上,眼角上挑, 抬眸间深蕴尊贵。 红裙垂地,耶律温古动了动,赤足上金色饰物碰撞,环佩叮当, 她睨了一眼半跪在马车里的彪悍身影,玉指微勾示意他靠近一些,声音阴冷婉转道: “阿牧勒,你说本宫那愚蠢至极的皇兄这一次会不会造反?本宫都已经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了,他要是把握不住这个机会,你就找人教他把握。” 阿牧勒闻言一震, 抬眸就对上了耶律温古的眼睛,那目光让他头皮发麻, 寒意窜上脊梁,帝女的意思是让他找人刺杀自己来陷害大皇子。 耶律温古盯着男人的目光冷如薄刀,直到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才收回了那骇人的目光。 * 马车从观鹤楼下路过,观鹤楼的雅间窗边杨涧两指夹着小酒壶探身看着马车远去,长出一口气。 小二端着盘子入内添上几道小菜后就躬身带门而出。桌上膳食搭配道道精致,所点的菜式也考虑了三人的喜好,荤素搭配,清爽可口。 杨涧晃着酒壶坐回了桌前,看向另外二人道:“这帝女可算入京了,小爷听说耶律齐葛一路上可没少给她这个好妹妹安排杀手?否则这位公主也不会绕了那么远的路才来到上京。” 楚安歌伸手夹了一小片鱼肉入口,没有腥味还有点清甜,心里对观鹤楼的厨子又添了几分好感。眼睛看着白裴衍,口里道:“这次的秋猎护卫军由东宫负责。” 这次秋猎的护卫军是个烫手山芋,秋猎有北璃帝女参与,北璃皇子耶律齐葛那边肯定会动点手脚,朝中和北璃皇子一派的也会动手。 简单点说就是秋猎一定会出事,谁负责护卫军谁就得担责,护卫军给到手里对太子来说可不是好事,不管最后是谁动的手,被问责的一定会是太子。 白裴衍想起前几日早朝的时候,圣上说过这件事情,应了一声道:“兵部是太子的人,负责秋猎也是理所应当。安歌是在担心太子连累到楚家?” 楚安歌沉吟一番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落了筷道:“太子让我以门客身份随他一起参加秋猎。” 她倒不是怕太子会连累楚家,她只是觉得应太子所邀参加秋猎会让她行事多有不便。 “太子找你去做什么?”杨涧困惑地看着楚安歌道,“对太子而言,楚姑娘你只是个柔弱女子,又不会武功。” 白裴衍一句话解释道:“太子应该是看上了楚家背后的济世药堂,他生性多疑,太医院有部分太医是祁王殿下举荐给圣上的,他不放心。” “阿衍说的没错,太子让我把刘大夫带上。” 楚安歌心里倒是思虑起来另一个敏感的问题,秋猎未必只有北璃的皇储争锋相对,南渊的皇储说不定也会趁乱而行,毕竟太子很希望祁王能死在北璃人手里,一旦祁王死在了这次秋猎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一场秋猎,两国夺嫡之争,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她虽然对派系争斗和争权夺利不感兴趣,但是要是有人为此而牵连到了边境安危,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我想那位‘先生’他应该不会放过这次的秋猎。我们也许可以抓住这个秋猎的时机,把这个人引出来。” 楚安歌低声道,她不知道那位先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看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将南渊一步一步领向深渊,这人藏得这般深,隐隐让她感觉到前世自己的死、穆家军的覆灭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听了楚安歌的话,白裴衍眼中晦暗不明,说出了自己和杨涧查到的部分信息:“安歌,自敦亲王旧案了结后,我和杨涧查看过大理寺和提点刑狱司历年的近些年的旧案,没查到这个人的消息。 倒是查出了这几年有几件悬而未决的大案子,都和钱银有关。我派人去调查,回报的人说这几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段里,京中有人去过当地,极乐坊中有人听出了这些京中人的口音。” 他不仅查到了这些人来自京中,还查到这些人和淮阳侯也有关系。 楚安歌蹙额,从白裴衍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她不熟悉的词,问道:“极乐坊?” 杨涧也不解地看向白裴衍,眸子里写满了疑问。 “极乐坊是南渊最大的销金窟,与其说它是个地方,不如形容它为一门生意更为合适。”白裴衍提到极乐坊脸色有些怪异,顿了片刻道,“极乐坊是个代称,就像百姓们看到济世药堂会想到楚家。寻常的商户做的都是些正经生意,而极乐坊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杨涧道:“是些什么样买卖?” 白裴衍凝眸道;“买卖所有来路不明的东西,比如古墓陪葬品、机关图纸、私造的军中兵刃。” 听到私造兵刃,杨涧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酒壶,有些震惊道:“阿衍,我朝律法严明虽然对商贩不怎么约束,但是这极乐坊的买卖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楚安歌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阿衍,这个极乐坊我们可否能寻到?玲珑阁那边能买到它的消息吗?” 白裴衍转了一下手中玉扇,点点头道;“玲珑阁探诡秘邪事,想寻到极乐坊入口应该不难,但要想通过玲珑阁知道极乐坊更多的消息......” 可能性不大。楚安歌心里知晓答案,玲珑阁立于江湖朝堂之上,表面上不站队、不涉争端,实际上和朝堂江湖都牵涉极深,能存留至今,定然离不开明哲保身、利益勾连。 楚安歌心中一动,思索出了一些端倪道;“这极乐坊能存在必然有朝中人撑腰,或者是默许。” 闻此言,杨白二人都认同地点点头。 用完晚膳后,三人从观鹤楼离开。杨涧拒绝和白楚二人同行,寻了个手头公干没完成的理由提前一步自行回了大理寺。 白楚二人打算走小路回楚府,入夜后除了小巷口吊着的几盏小灯,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散发着微弱的烛光,人越往巷子里走越是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光线,楚安歌戴着黑纱帷帽更难视物,正要抬手把帷帽摘下,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阿衍?” 抓住自己的手腕掌心滚烫。 白裴衍突然开口道:“耶律温古来京,你离她远点儿。” 楚安歌一愣,任由他抓着手腕,顺着他的话道:“阿衍你和北璃帝女有过节吗?” 这北璃帝女第一次来京,阿衍的话听着怎么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她看见黑纱前那抹白影动了动,没有说话。 楚安歌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说这句话,心里猜想应该是好意提醒自己,故回道:“她是北璃皇储,我是南渊将军,我与她并无交集。” 就算昔年有交集也是在战场上。 抓住自己的手腕松开,楚安歌摘下帷帽,视野果然清晰了许多,望向身旁眉头紧蹙的白裴衍,她缓缓抬起了手。 安歌微凉的指腹揉开了他眉心的褶皱,白裴衍微微低头,眼底温柔缱绻,伸手将揉开了他眉心的手轻轻包入掌心。 包住自己指节的手瘦削骨感,修长干净,楚安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受到手部传来的温暖,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收回来。 “夜里凉,我给安歌暖暖手。”白裴衍握着她的手收紧,似是怕她抽走,想了想又道,“是我怕冷,安歌给我暖暖手。” 楚安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白大人想借口都这么拙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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