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裴衍沉默片刻,微侧首望向不远处放花灯楚安歌,眼眸压了沉沉的情绪道:“二求心上之人,此生逢凶化吉,一世无忧。” 杨涧一愣,顺着白裴衍的灼灼目光看向不远处二人,方才光顾着和白裴衍打闹,现下杨涧才后知后觉发现楚安歌今日容貌似乎有异。 “今夜楚姑娘是易容了吗?这张新脸倒是很适合她。” 白裴衍平静道:“安歌今日是原貌,并未易容。” 得到身旁之人的回答,杨涧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心道:“哇,这居然是原貌!小爷还是第一次看见楚姑娘的原貌。” 河边花灯绚烂,微微照到楚安歌的身上,英气漂亮的五官轮廓柔和了许多,眼眸清亮温柔,沙场上的磨出戾气竟真生生被她毫无痕迹地藏在皮囊之下。 这厢白裴衍和杨涧思绪难平,那厢步清莹把莲花灯往楚安歌怀里塞。 “王……咳,安歌,放个花灯是图个吉利、有个念想,你也不要事事都这么拘束着自己,不然这日子多没意思。” 楚安歌望着掌心的莲灯,陷入沉思轻声道:“我没有所求之事,我要求的无人能帮我。我想要的,我自己能得到。” 步清莹被 噎住,正琢磨着该怎么劝楚安歌尝试,却见楚安歌主动向她讨了笔墨,往莲花上写名字,直到密密麻麻的名字布满了整个莲花灯她才停笔。 一个个熟悉名字皆是战场上死去的兵将,虽然只是极小一部分被写到了莲花灯上,但是仍能看出他们的主帅一直记得他们。 步清莹眼眶通红,强忍着才不让泪水流下,她一直都知道楚安歌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每场战事过后,阵亡的名册都会到楚安歌手里,楚安歌每次都会认认真真翻看过这些名册。 她所不知道的是楚安歌一直记得他们的名字,哪怕是不起眼的小兵也记得,她在心底为这些死去的将士留有位置。 楚安歌将花灯放到水面上,温柔道:“我没有所求,但是他们有,既是念想,希望逝去之人也能得偿所愿。” 夜幕下,灯会继续热闹进行着,四人站在河边看着顺着河水而走的朵朵莲灯,似绯红色流动的银河,绚丽夺目。
第58章 因果 离开上京城一月有余, 天气渐寒,楚安歌和白裴衍快马加鞭前往雁回关。一路上从百姓们口中探听到西庆之主拓跋骞调兵遣将已然越过两国边境,其下大将元密在雁回关附近布下重兵, 西庆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两人距离雁回关还有些许距离,若明日早起, 二人赶路不需半日就可以到达雁回关,所以今夜他们打算在这边境的驿站稍作休整。 入夜。 楚安歌指骨微蜷轻抵唇上,心中开始另作打算,她隐隐约约有了些思绪。 重生她后所经历的人和事都与上一世有所不同。 如果世间世事皆是因果相连,今生其他人的命运发生改变是因为她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她的命运需要被改变就也要有人介入。 前世结局亦是今生的劫数,否则她依然难逃死局。 楚安歌垂落在耳边的头发被撩起, 她抬眸恰见白裴衍将安神茶递给自己,心中思忖如果真到那一步,她不希望阿衍牵扯进来。 白裴衍道:“安歌是在忧心边境之危吗?” 楚安歌视线落在白裴衍递过来的茶杯上, 没有正面回答白裴衍的问题,而是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句:“这些日子阿衍对这事儿很上心。” 她这话道得不明白,语气似怀疑又似警告,却没有问自己原因, 白裴衍愣怔片刻,随后反应过来。 他是为调查断肠草之事来,但是一路上他对边境战事的关注甚至超过了自己此行真正目的。 安歌敏锐谨慎,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自己的异样? 思及此,白裴衍张唇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突然一支箭携着破空声射向白裴衍。楚安歌瞳孔骤缩, 手里的瓷杯瞬间掷出,左手拿起桌面放着的木弓。 射向白裴衍的羽箭被瓷杯击落, 楚安歌单手把人拽下,扬腿直接掀了木桌做掩。 变故顿生,驿站大厅内一阵骚乱。好在此时是深夜,除了楚安歌和白裴衍,驿站大厅内并无其他客人。 突然碰上这样的事儿,店家倒是一副应对自如的模样,仿佛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不慌不忙地躲到柜台下。 店家蹲下来的时候还不忘顺下柜面上的算盘,随着一道道羽箭落下,他算盘打得噌响,似乎是在算着店里面砸了多少东西,好叫这住店的二人赔付。 桌面上的瓷器菜肴散了一地,屋子里羽箭的破空声接连不断,羽箭威力不小,尽数射到了二人掩身的木桌上,穿透木质桌板的羽箭擦着楚安歌的鬓边露出半截箭锋,箭尖金属的寒芒映照眼底。 两人对视一眼,白裴衍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木弓当即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蹙额摇头。 羽箭未停,摆明了就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楚安歌抬眸看向嵌入身旁木椅上的羽箭,羽箭箭身上赫然刻着些特殊的符号。 她目光冷冽,握着木弓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这些西庆人是元密的部下吗?如若不是,他们又分属于哪一部分?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这儿? 南渊东南六关是南渊抵御西庆的最后一道防线,顾云辞镇守雁回关,负责牵制西庆大军主力。 除开顾云辞,其它五关将领皆是由圣上挑选,负责调兵增援。 这些人会出现在这儿,只怕东南六关的防御已经如同虚设。 楚安歌心下一紧,强收思绪,心道:眼下需要先脱困,再僵持下去难免不会让他们引了人来,若是伤到无辜百姓就不好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白裴衍的身上,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 白裴衍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眸就见楚安歌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那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楚安歌俯身凑近他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白裴衍心里担忧,面上却是不显。 他道了句好,从腰间取出几枚铜钱,将玉骨白绸扇打开,凝内力于扇,起身折扇在掌中旋转击落空中的羽箭,同时将手上铜钱掷出灭了厅内的烛火。 屋内霎时陷入黑暗,箭矢声再度纷纷扬扬破空而来,楚安歌心跳也随之被牵动。 她神色冷肃地听声辩位,在箭雨空隙,楚安歌迅速反手抽出穿透木板的羽箭,起身弯弓搭箭,三支箭朝着三个不同方向射出。 霎时窗外传出声声骇人的惨叫。 箭身贯穿血肉,骤然间夺去了刺杀者的性命,浓重的血气在空气中弥漫开。 “锵——” 看见同伴惨死,余下几人分工,一部分人持弓掩护,另一部分则拔刀出鞘朝着两人逼近。 楚安歌旋身躲过一箭隐于木柱后面,待箭雨稍缓,她眼神示意白裴衍绕后方截杀,随后再次朝着刺客的方向挽弓。 把西庆刺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用尽最后一支箭,提刀的刺客们见时机已经成熟杀意暴起蜂拥而上。 楚安歌的双眸似有波澜,在阴影里转瞬即逝。 长刀掠过她鼻尖带走一丝墨发,楚安歌调转弓身方向,用弓身架住一炳刀,当机立断扬腿撂下持刀的刺客。 楚安歌还没来及做出感应,眼角的余光瞥见另一柄大刀卷起阵强风,砍向她右肩。 她侧身躲过,旋动长弓反手重击来人的刀。楚安歌指下一松,弓弦已然卸下。 瞬息之间那名刺客的脖子已经被她用弓弦死死勒住。 楚安歌身手敏捷狠辣,西庆的刺客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为首的刺客怒不可遏,居然被一个女人逼到如此地步,若传到大将军的耳朵里有损他们西庆鹞子军的名声。 为首的刺客还没来得及下大指令,就听见身后传出数声惨叫,刺客们慌忙回首,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白裴衍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们后方,玉骨白绸扇还滴着血,身上的白衣也溅了不少血,颇似地狱里游荡的鬼煞。刺客们握着刀面面相觑,脚步踌躇却无人往前。 楚安歌十指收紧,弓弦锋利,身前刺客脖子处立刻渗出鲜血,在黑色的夜行衣上染出一片暗色。 她冷静自持,眉眼间尽是冷意,用西庆语逼问:“尔等来此是为何意?” 今夜行刺处处透着蹊跷,这些行刺的人及所用的装备都来自西庆军中,以行刺的人数来看显然是带有目的进行刺。 现今知晓她王帅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如果这些人为她而来,必然是冲着她南渊帅流的身份,她需要调查是何人泄露了她的行踪。 如果不是为她而来,这些人特地行刺必然另有所图,所图究竟为何…… 为首的刺客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开口:“鹞子军的勇士为西庆的大业死,是荣耀!” 闻言被挟持的刺客浑身一颤,咬破藏在牙缝间的毒囊,一口黑血吐出。 服毒自尽! 楚安歌面无表情收了弓弦,眼中杀意翻腾,对为首的刺客冷冷道:“不管尔等来此为何意,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南渊非尔等所能觊觎,怀异心者,杀。” 为首的刺客仗着带来的人多,抓紧了手里的长刀,眼底猩红,打从两人折了他不少部下,他就没打算放过两人。 随从上前附在他耳边道:“图勒大人,我们已经折了不少人,为两个南渊民再折了兄弟,大将军那边不好交代。” 图勒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戾气,虽然他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不料就在这时,空中拨云见月,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照在楚安歌的侧脸上。 一瞬间,阴影下那双冰冷熟悉的双眸勾起了图勒记忆深处的恐惧,他瞳孔骤缩。 穆离!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昔年南渊旧皇御驾亲征西庆,穆家少将军穆离随行保护。图勒一腔热血跟随父亲上战场却亲眼目睹穆离将其一枪穿心,彼时穆离居高临下地用红缨长枪直指他眉心,冰冷幽暗的双眸成了他半生的梦魇。 图勒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当即改变了主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如果这女人是穆离,此地是通往雁回关唯一的路,说明她要前往雁回关同顾云辞汇合。 南渊帅流穆家是西庆入主南渊最大的威胁,云罗王穆离身边只带了一人出现在这儿,是给他千载难逢的良机!杀了她不仅能够扫除对西庆的威胁,还能让自己官运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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