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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当场愤然不已。 卫子衍掐了掐眉心，这便示意鹿先生与护院，先将男子带下去休养。 卫子衍甚是好奇一桩事，却一直不曾问出口，今日倒是个机会：“母亲，您对我父亲……到底可曾有过感情？哪怕是一丝。” 父亲的处境，总让他联想到自己。 在叶棠心目中，当真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么？ 大长公主捏着手中的信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不敢直接打开看。 眼下卫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忽然慌了神。 她曾经以为，卫渊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大长公主吞咽了几下，如实说：“我曾敬他，后来以为是他杀了长卿，我便一直恨他，可得知他失踪，我又悔了。彼时，我们三个曾经那么好、那么好……” 她已经尝过失去故人的滋味。 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大长公主语毕，双手捂着脸，哽咽不休：“我不想让他死啊……” 卫子衍剑眉紧拧。 仿佛得到了答案。 若有一日，他身陷危机，叶棠会不会也盼着他安然无恙？ 不出三日，京都仿佛起了一阵妖风，将永宁伯投敌/叛/国的消息，散播到了京都城各处。 对此，卫家不对外言明一句。 这一日，花不匪携卫子虞回门。 成婚三日之内，这对夫妇已经进行了深刻交流，对彼此也熟络了，尤其是卫子虞，再不像此前那般拧巴。 卫子虞也焦灼伯爷的事，堂屋内没有外人，他直言问道：“二弟，你可有大伯父的消息？” 卫子衍眼神清冷，轻轻摇头，他单手持盏，轻抿了一口清茶，眼神晦暗不明，像是有了思量。 花不匪依旧一身干练的劲装，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都是自己人了，我便实话实说吧。在我被召见回京都之前，北狄边境也甚是古怪，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仿佛全军都被人监视着。” 几人对视了几眼，交换了眼神。 大家都是精明人，很容易嗅到危机来临。 花不匪问：“弟弟，你打算如何应对这次的事？” 卫子衍：“……” 世子爷捏着杯盏的手一滞，这一声“弟弟”让卫子衍极为不适，但也只能受着，眼下，花不匪的确是他的嫂嫂了。 卫子虞清了一下嗓门：“咳……二弟，若是所谓的叛国证据确凿，卫家又当如何自处？” 卫子衍骨节分明的指尖敲了敲桌案，神色不明。 他此前催眠过叶棠两次，他也选择相信叶棠所言，所以，早已提前一步送信给卫渊，让卫渊早做准备。 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眼下，还不是公布一切的时候。 他在下一盘棋，时机一到，才可收网。 “是时候将赵小四拉过来了。”卫子衍已经调查了晓青城数日。 发现这厮一直并非都是单打独斗，他倒是在京都找到了不少原先的旧部，再加上从前的赵家在朝中积威甚重，有他这个赵家后人出面，可以拉拢不少势力。 花不匪一口赞成：“还是弟弟思量周祥。” 卫子衍一个眼神扫向了新嫂嫂：“……” 卫子虞：“咳咳，二弟，你大嫂就是这般女子，你莫要介意。” 花不匪却不以为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是一大家子，夫君的弟弟，自然就是我的弟弟。弟弟如此看着嫂嫂，莫不是瞧不起嫂嫂？” 卫子衍无话可说：“不是。” 卫家的事，并没有影响到霍晏礼娶叶棠的决心。 大婚将近，霍晏礼照常过来看叶棠，又担心她会顾及卫家的事，安抚说：“棠儿，伯爷不会有事，卫家也不可能叛国，你大可放心。” 已是深秋，叶棠身上披着一件玫红色披风，衬得雪色玉颜更是娇俏，闻言，她嫣然一笑。 她自是知道卫家不会出大事。 不过，这一世，好像一切都加快了进度。上辈子，卫家是在两年后才发生了变故。 整整提前了两年。 卫子衍就要开始起事了么？ 届时，他会不会…… 叶棠莫名想到她上辈子死后，牌位被卫子衍藏在卧房的画面…… “棠儿，你怎么了？”霍晏礼见叶棠失神，不免问道。 叶棠神色微赧：“我没事的。” 两人约好了今日一道去购置首饰，趁着秋阳甚好，这便准备出门。 细心如叶棠，很快就发现守门的小厮，皆换成了持剑护院，府中各处的护院也明显增多。 叶棠：“……” 这是要开始了么？ 这一日出行，霍晏礼带着叶棠去长安街购置首饰的同时，还领着她去见了霍老太太。 叶棠归来时，已是黄昏落日时。 叶棠刚回到轩墨斋，便见花厅下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卫子衍堂而皇之的来到她院中，还在饮她的花茶。 但叶棠无法提出置喙，毕竟，这里是卫子衍的地盘。 两人四目相对，叶棠即便想逃离，也无济于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二表哥。” 卫子衍的目光落在了叶棠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一眼就认出这是霍晏礼幼时佩戴过的东西。因着这配饰，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是大长公主替他与霍晏礼各打造了一只。 “呵，你二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话里话外俱是讽刺。 叶棠：“……” 她与霍晏礼是未婚夫妻，不久之后即将大婚，便会成为最亲密的人，何为发展到“这一步”了？
第九十一章 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叶棠始终觉得, 她与卫子衍大抵是八字不合，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也没法关系融洽。 叶棠不想得罪卫子衍, 也不想听这人继续胡扯下去, 她盈盈一福, 半敛眸, 拦了眸中神色：“不知二表哥来轩墨斋，是有何事？” 卫子衍一眼看穿女子的心思。 她必然已经在盼着嫁去霍府。那时, 她就能拒他以千里之外。 卫子衍从石杌上起身，朝着叶棠走来。 迫于男人的威压，叶棠只能抬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感觉卫子衍似是清瘦了些。 视线交织, 叶棠迫于卫子衍的目光逼视, 后退了半步，卫子衍却又继续往前，以为她又要往后缩, 直接伸出长臂, 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棠吃了一惊。 这厮已经许久不曾对她动手动脚，她还以为, 卫子衍看清她的态度后, 已经放弃了。 “二表哥！你要做甚么？”美人大惊失色，发髻上朱钗轻晃，这是一根镂空兰花珠钗，卫子衍一眼就认出, 这是霍晏礼上次给叶棠购置。 他一直派人盯着这两人，他二人去何地？吃了甚么？购置了什么？以及玩了些什么？卫子衍皆是一清二楚。 便是这区区一根首饰, 他也记得。 卫子衍已经隐忍了太久，这不代表他放弃了执念。相反，眼下的状况就像是沸腾的火山熔岩，随时会喷涌而出。 这几个月虐身又虐心，让他无比清晰自己的内心所想。 男人一声低笑，似是被气笑了。 “我要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么？嗯？叶棠，你明明很聪明，又岂会不知我的想法？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最好能拖延婚事，否则，一旦霍家遭事，你必受牵连。” 卫子衍已经尽力了，但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来得及。 叶棠与霍晏礼迫不及待的提前了婚事，让他猝不及防。 他日夜谋划，一步步接近目的，可似乎还是赶不上叶棠与霍晏礼的大婚。 今日此行，他就是来要求她、威胁她……若是可以，他甚至很想求她改变主意。 叶棠当然知道接下来会有大变故，可她嫁给霍晏礼的决心，分毫不动摇。 叶棠摇了摇头，眼神决绝，她的态度就是最直接的答复。 她不愿意。 卫子衍眸色骤然一冷，他没有继续偏执的纠缠，反倒松开了对叶棠的禁锢，但离开之时，男人眼底的冷沉之色，委实让人发憷。 叶棠侧过身，望着卫子衍离开的背影，心跳漏了一拍。 但很快她又自我安抚，待她顺利出阁，一切困扰都会消失。 她虽对庙堂之事知之甚少，但她隐约知道，霍、卫、花三家一定会联手。 届时，除却卫子衍是最后赢家之外，霍家也能安然无恙。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叶棠让自己极力平复了下来。 秋夜露寒，屋内火烛忽暗忽明。 晓青城从外面归来，他踏着月色，步履如风。一方面在帮衬大小姐，料理几家铺子的琐事，另一方面也在暗中筹划复仇大业。 他内心的焦灼，一丝也不输给卫子衍。 晓青城坚信，等到他大仇得报，再度支应起赵家门楣时，也将是抢回大小姐的时机。 他日夜劳心劳力，却是总觉之时间不够用。一想到大小姐即将嫁给霍晏礼，晓青城恨不能与霍家二十万兵马为敌。若是能抛开一切，他定带着大小姐离开。 但是他不能。 赵家的仇，非报不可。 这时，案台烛火突然晃动，晓青城眸子一凛，一手已经摁在了剑柄上，大掌合拢，逐渐握紧了剑柄，眼看着就要拔剑出鞘。 一声戏谑的笑声传出：“咳咳……赵小四，别来无恙呀。故人相逢，何必打打杀杀。好歹，咱们幼时也是玩伴嘛。” 花不匪从房梁一跃而下，微微歪着脸，俏皮的打量着晓青城。 “赵小四”这个称呼，让晓青城眸色一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晓青城眼底泄出杀意。 而下一刻，卫家兄弟二人也先后越窗而入，晓青城拔剑的动作生生止住了。 卫子虞第一时间看向花不匪，眼下，他已察觉到，他对花不匪的关切程度，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晓青城扫向这三人，忽然自嘲一笑：“呵呵呵……” “你们是几时发现的？” “你们想如何？将我抓去衙门，让我以赵家余孽的身份去赴死么？” 赵家背负叛国罪名，人人喊杀。他这个赵家四公子，一旦身份暴露，必死无疑。 晓青城脸上无一丝畏惧之色，相反，他仿佛随时可以豁出性命，对世间任何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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