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帷帽,在春嬷嬷和苏培盛的搀扶下,她缓缓踏入刑部大牢。 才踏入牢门,就闻到一股潮湿血腥之气。 四爷正背对着她,负手静立,默然看着狱卒,在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施以极刑。 一旁还有三四个木桩子上,都是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犯人。 鞭挞声萦绕着一阵清脆铃音,由远及近。 胤禛正要转身,却被人从后背抱紧。 “胡闹,这不是你该来之地,苏培盛,立刻把她送回去。” “不要为我杀人,好不好?” “爷只是奉旨办差,为大清江山社稷稳固而杀人。” 逸娴哑然,这男人借机公报私仇还差不多。 “爷身上都是血腥味道,我不喜欢,我们回家好不好?” “咳咳...咳咳...” 牢狱里的空气浑浊,逸娴被血腥气味,和潮湿腐败的味道,呛的连连咳嗽。 四爷岿然不动的背影,终于转身。 逸娴咳的眼眸含泪,这才几天的时间,他怎么如此憔悴。 他素来喜洁净,可此时脸上却有胡渣,眼下更是蕴着乌青,看着愈发瘦削,清癯若竹。 作者有话说: 广州十三行:康熙二十四年,历史上最早的官方外贸专业团体———广州十三行应运而生。悉知。
第19章 第19章 ◎色授魂与◎ 逸娴瞧见四爷脸颊边有几滴血渍,忙伸出手替他擦拭干净。 却被四爷闪身避开:“脏,爷自己来。” 她顿时气滞,好心帮他擦血迹,四爷反而嫌弃她,不肯让她触碰。 眉弯轻蹙,逸娴正要赌气揶揄他几句,却见他眸色沉沉,紧盯着她的唇。 四爷方才尚且眉眼温柔,倏然间怒不可遏。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额上都因极度的隐忍情绪,而青筋暴起。 逸娴被四爷幽怨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憷。 却见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帕子,用帕子使劲擦拭他的手指。转而伸出指腹,摩挲她的唇瓣,似是在极力克制。 “胡闹,这辈子都不准再涂这口脂。” 胤禛指腹动作带着急迫,还有些发颤。 那日,他亲眼看着她倒在血泊里,她唇上的口脂如血,合着她唇角溢出的猩红。那抹妖异凄迷的祭红,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带离这世间。 胤禛无助之极,能让他崩溃绝望之人,只有她一人。 胤禛止不住落泪,笨拙地将那不吉利的血色胭脂吻尽。 他这辈子,从未尝过如此苦涩的滋味,苦的他甚至想就这么不管不顾,与她死生相随。 逸娴嘴唇都被四爷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的发烫。 她这才猛然想起,出宫之时,她随意取来花想容购置的茄色口脂,轻缀绛唇。 四爷定是被那日的情形吓坏,所以恨屋及乌,不喜欢这口脂。 就在此时,四爷身后倏然传出一阵虚弱低沉的冷笑声。 逸娴凝眉,竟看见逼仄的昏暗角落里,正蜷缩着个满身异域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蓬头垢面,手里还拿着个皲裂的龟壳,该是个占仆师,或大祭司之类,装神弄鬼之人。 “呸!像你这样嗜血的魔鬼,怎配有人爱,你看看靠近你的女人,本就是个濒死的命格破碎之人,我看见了,她并非你命定之人。” “所有靠近你之人,终将变得不幸,我将生生世世诅咒你,永远爱而不得,即便得到,也会永失所爱。” 闻言,逸娴满眼惊恐,面色煞白,浑身的气力,仿佛都在这一瞬被抽走。 说不出的难堪席卷心间,她颓然将靠近四爷脸颊的手,生生抽回。 是啊,她怎么能沉溺在原主偷来的幸福中,她本来就不可能是他命定之人。 即使她拼命挽救自己悲惨的命运又如何,四爷命定之人,本就是还未出现的原主堂妹.... “找死!” 四爷原本蕴着柔情的眸色,陡然被一股戾气遮蔽。 逸娴慌乱无措,来不及伸手去拽住四爷的袖子,就见他旋身拔出腰间佩剑。 将身后那诅咒之人,一剑封喉。 他从未如此暴戾恣睢,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顷刻滚到逸娴脚下,血水如注,打湿她竹筠色绣鞋面。 那头颅上的眼珠子还在无意识的乱转,嘴角嘲讽笑容都未来得及收回。 胤禛怒不可遏,憋屈数日的痛苦,烦闷,辛酸,绝望,无助,在这一刻齐齐爆发。 众人只见四爷沉默不语挥着长剑,朝着那些反贼冲去。 乱剑之下,又有几颗头颅滚落在血泊中。 “爷!”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的疯子。 逸娴踩着满地血污,冲到四爷身后,再次抱紧他的腰。 苏培盛都吓傻了,他跟在四爷身边十几年,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沉稳内敛的四爷发狂。 天牢的狱卒们面面相觑,这两日四爷都在暴虐杀人,他们早已司空见惯,脸上并无惊恐之色。 趁着四爷乱剑还没波及到他们,纷纷架着气若游丝的囚徒,逃出牢房内。 苏培盛和春嬷嬷对视片刻,默不作声退出牢房内。 脚下都是血水和一地的头颅碎尸。 四爷仍是发狂般的挥舞乱剑,对着空气宣泄情绪。 逸娴腿肚子都惊得发颤。 绝望之际,她冲到四爷面前,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喉结。 只听哐当一声,长剑掷地。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逸娴心下一惊,原来她竟能如此轻易左右四爷的情绪。 逸娴见四爷不再狂暴,正准备抽身离开,却被他拽入怀中。 他此刻情绪明明暴烈至死,却依旧动作轻柔,将她揉进怀里。 尸山血海中,二人抵死拥吻。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逸娴疼得直冒冷汗。 四爷似乎察觉出她的异样,与她分开唇瓣。 “爷,这世间无不散之宴席,若想爱一人很容易,但此生只爱一人,却艰难至极。” “说不定爷今后会遇到此生挚爱,不必太在意旁人所言。”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眉眼尽是戾色。 “你是爷的嫡福晋,需宽容大度些,莫要如从前那般使小性子,爷希望你能与后院的女人和睦相处。” 胤禛伸手捂着福晋满口胡言的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即便他再宠她,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更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寻常百姓方有三妻四妾,他是皇子,自小就被耳提面命,女人只能宠不能爱。 从前他只以为是因顺治爷宠爱董鄂妃,弃江山社稷不顾,自私殉情。 因皇太极宠爱寡妇海兰珠,而拖延入关战机。 故而汗阿玛不喜欢皇子们对女人上心。 直到他亲眼看见,汗阿玛将太子最为钟爱的侍妾赐褫衣廷杖。 那侍妾只不过悄悄曾在太子枕边吹风,为族中子弟卖官鬻爵未遂。 却被赐必死的褫衣廷杖,这种刑罚并不至死,却诛心,能让人羞愤而死,无颜面苟活于世。 所谓褫衣廷杖,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受辱,剥光衣衫杖责。 最后,太子含泪将那心爱的侍妾格格,活活掐死... 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自此之后,太子就变成对女人无心的浪子。 胤禛这才后知后觉,原来爱,是皇族子弟的原罪。 因爱而死之人,是他们的挚爱。 他不是不能爱,而是不敢爱。 逸娴苦笑:“妾身明白,那些女人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家的,像妾身如此十恶不赦的破碎之人,本就不敢图什么。” 她无心插柳,本想提醒四爷,她并非四爷命定之人。 没成想听到四爷说出这些肺腑之言。 原来他喜欢她,但并不妨碍四爷同时喜欢别的女人。 原本敞开一丝缝隙的心扉,骤然再次封闭。 虽然有些遗憾,但她和四爷之间,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此刻她已身心俱疲,摇摇欲坠间,四爷的身形渐渐模糊在眼前。 “娴儿!”胤禛将福晋打横抱在怀里。 苏培盛已经取来一件纱质披肩,披在福晋身上。 胤禛抱着福晋,脚下急切,疾步冲出刑部大牢。 ...... 苏培盛端着药盏,轻手轻脚入了福晋屋内。 “爷,这药尚且温热,正适合服用。” 苏培盛压低嗓音提醒道。 “嗯,出去吧。” 胤禛将药盏接过,将汤药含如自己口中。 指尖请捻她的下颌,他将唇覆上去,用舌撬开她紧咬的牙关。 一碗药喂完,他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爷,毓庆宫那又让您过去一趟。”苏培盛小声提醒。 胤禛头疼扶额,恨不得将大哥撕碎。 大哥和明珠狼狈为奸,在江南举子中,煽动反对太子的龌龊勾当,最后还需他去收拾这烂摊子。 “苏培盛,你留下伺候福晋,爷去江宁一趟,至多两月即归。” 胤禛起身踏出房内,让苏培盛将春嬷嬷带到书房,仔细交代一番。 这才派人回复太子,他今夜就启程去江宁府。 福晋房内,逸娴独自一人睡在床上,她本该不省人事,却蓦然睁开眼睛。 她一早就已经苏醒,只不过自己不想醒过来而已。 四爷去江宁府办差也好。 毕竟有些事情,她不能再拖延,必须立即着手去实施,四爷若在她身边,她反而不好动手。 这日一早,逸娴将后院里的侍妾格格们,都请到福晋院里说话。 所有的侍妾格格都唯唯诺诺站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唯独一人耻高气昂坐在下首。 这女子生的明艳动人,一双潋滟桃花眼,衬的粉面含春,人比花娇。 眼前这位新来的侍妾,闺名乌雅.善柔。 是德妃今日一早让内务府送来的侍妾格格,也是德妃本家的庶侄女。 乌雅.善柔开春落选秀女后,并未许配旁人。 而是被德妃趁着四爷出去办差之时,塞进了四爷的后院里。 “福晋,爷去江宁府办差,路途迢迢,也没个知人暖的在身边伺候,不若让妹妹前去江宁,也好照顾四爷。” 乌雅格格柔声说道。 “乌雅妹妹,爷办差之时,身边从不带女人,若被旁人瞧见,指不定说爷离不得女人,妹妹多忍些时日,爷很快就回来了。” 逸娴揉着眉心,有些不耐。 “福晋莫怪,只因四爷是妾身的表哥,德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妾身仔细伺候爷。” “妾身时时刻刻提醒自个,就怕辜负德妃娘娘一番苦心。” 乌雅格格忙扯着帕子擦拭眼角盈盈粉泪。 “既是德妃娘娘嘱咐,那你去照顾四爷最为妥当,妹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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