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随行太医曲膝跪在面色沉沉的德妃娘娘面前。 “何意?” 德妃顺着太医所指, 就看见昏迷中的胤禛, 竟是钳着那拉氏的手腕不放。 两个太医联手去掰开四阿哥的手指, 却依旧无济于事。 “本宫来!” 德妃疾步走到担架前,她尾指上尖利的护甲, 都未曾卸下,就这么伸手去掰扯胤禛攥着那拉氏的手指。 眼看德妃的护甲即将戳到四爷的虎口,逸娴伸出左手覆在四爷手背。 只听噗呲一声轻响, 锋利的护甲顿时戳进她的手背。 德妃仿佛没看见, 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几分。 那种血肉被戳穿的剧痛,让逸娴忍不住咬紧牙关, 她在德妃的施压下,艰难抬手, 迫使尖利的护甲离四爷远一些。 跟在一旁的苏培盛看着都觉肉疼,吓得伸手去替福晋解围,却被芸嬷嬷一把拽回。 德妃诧异觑了那拉氏一眼, 旋即将手抽回。 她差点着了那拉氏的道。 那拉氏阴险狡猾, 竟在大庭广众下, 故意激怒她,让她落下苛待儿媳的污名。 德妃心中暴怒,但现在还不是对付那拉氏的良机,她压下满腔杀念,换上一副忧虑之色。 “那拉氏,你且替本宫照顾好胤禛。” 德妃泫然欲泣,伸手拍了拍胤禛满是冷汗的苍白脸颊。也仅此而已。 德妃脸上的动容,瞬间又被焦色掩盖。 她必须要尽快去万岁爷面前固宠,免得被胤禛连累,失了万岁爷的宠爱。 逸娴无暇顾及与德妃虚与委蛇,伸出左手回握四爷的手腕。 一路上忧心忡忡入了四爷的营帐内,帐内还放着来不及收走的浴桶。 浴桶仍旧冒着丝丝热气,他刚才还真在沐浴…… 此时太医正替四爷清理伤口,他的后背已然血肉模糊,衣衫和血肉黏连在一起,极为瘆人。 太医手上的动作虽已极轻极缓慢,甚至还用麻沸散止疼,仍是将昏厥的四爷疼醒。 “爷`”逸娴眸中含泪,低哑的唤了一声。 原本始终攥着她手腕的四爷,倏然松开她。 “滚!” 四爷眸色冷冽,只瞥一眼她,就扭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太医正要给四爷清理后背伤口,忽而被四爷抬手将金疮药打落在地。 碎裂的瓷瓶和药粉撒满她的鞋面。 逸娴往后退了退。 四爷这是在赌气,她若留在这,四爷宁愿疼死,也不愿配合太医治疗。 她难堪不已,索性往帐门边退走。 却又放不下心来,杵着不想走。 “福晋,不若让奴才来伺候爷,您先回去歇息?” 苏培盛小心翼翼看向四爷。 逸娴示意苏培盛出帐门外说话。 放下帐门后,逸娴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调,嘱咐苏培盛。 “我在帐门外头,若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 苏培盛顺从点头,转身着急回到账内。 她莹莹孑立于夜雨中。 直到太医们陆陆续续离开四爷营帐,揪着一整夜的心,才勉强能安。 此时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左手掌心传来的刺痛。 逸娴将左手掌伸到面前仔细端详。 这才发现,德妃方才力道之大,那护甲竟将她的手背戳穿。 指缝间都是干涸的血,她取了帕子,随意包扎了伤口。 苏培盛伺候四爷歇息之后,掀开帐篷门,竟发现福晋还站在外头。 她旗头两侧都在滴水,浑身都已然湿透了。 苏培盛提灯走到福晋面前,正要向福晋禀报四阿哥的伤势。 忽而瞧见福晋脚下,有一条蜿蜒如蛇的黑影。 他以为是蛇,小跑着冲到福晋跟前,那蜿蜒黑影在烛火笼罩下,渐渐显出一抹刺目的血河。 “福晋!可要宣太医?”苏培盛关切问道。 逸娴伸手做出个噤声的动作,又匆忙扬了扬已用帕子包扎好的伤口。 “小伤而已,不打紧,爷睡了吗?” “爷受的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爷方才服下些宁神的汤药,加上麻沸散起效,这会睡得稍沉些。” “我..能进去看看吗?”逸娴咬着嘴唇,有些忐忑看向苏培盛。 “奴才遵命。” 福晋如此谨小慎微,让人心疼。 苏培盛将灯笼熄灭,领着福晋,轻手轻脚入了四爷营帐内。 账内尚留着一盏昏暗执夜灯,借着熹微的烛火,逸娴站在四爷床前。 因伤势在后背,四爷只能趴着入睡。 此时四爷侧过脸,她看不见四爷的脸。 等待一整夜,逸娴只深深凝一眼四爷,转身就要离开。 忽而瞧见桌案上,堆着六七个大小不一的锦盒。 那些锦盒花色很是眼熟,与四爷平日里送给她的那些锦盒一模一样。 想必...是准备送给她的礼物。 仔细想来,她扪心自问,似乎她来之后,从未给四爷送过任何物件。 她总是自私的接受四爷的心意,从未动过回礼的念头。 心中羞愧,她越发没颜面呆在这,匆忙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居所,翠翘已经候在账内。 “福晋,柳雪的包袱里,除了几样日常换洗的衣衫,再无其它,奴才又亲自去查探她的尸首,并无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未免再次发生致命的疏漏,翠翘还将柳雪的东西统统带了回来,放在桌上。 “不必查了。” 那些人已成功让四爷对她厌弃,查了又能如何? 她能把惠妃和叶赫那拉一族拽下马?还是要大义灭亲,状告她亲婆母德妃?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她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翠翘,去把我的软枕取来,还有针线,再取半匹质地软些的丝绒来。” “福晋,您要缝制何物?让奴才代劳可好?夜里做针线活极为伤神。” “你快些去拿。” 翠翘忙取来福晋要的东西,就见福晋将软枕剖开,开始用别扭生疏的手法做针线活。 翠翘抢着想帮福晋忙,却被福晋赶出了账内。 ......... 第二日一早,康熙爷就派人来传话,让四阿哥立即滚回紫禁城,于乾西四所圈禁一个月,闭门思过。 逸娴一夜无眠,一听到这消息,就让翠翘准备行囊,她要与四爷一起回京。 她早膳都来不及吃,就提着个软垫往四爷的营帐跑去。 苏培盛正在营帐外,监督大力太监清空马车。 见福晋提着个大包袱,径直跨入四爷的马车,登时迎上前去。 “福晋,您在做什么呢?可需奴才效劳?” 苏培盛好奇看着福晋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厚实且奇形怪状的丑东西,放在马车主座靠背上。 “爷需长途跋涉赶回紫禁城,这软靠垫,能让他舒服些。” “别说是我给的。” 逸娴说完,转身溜之大吉。 苏培盛愕然看着那奇怪的靠垫,张了张嘴。 他已经让人另行准备足够放下双人软塌的宽敞马车。 爷躺着就成,又何须辛苦坐着? 苏培盛想了想,又郑重拿起那奇怪的靠垫。 紫禁城里的绣娘,或者翠翘那丫头,若做出这么丑的东西,污染主子的眼睛,早就凉透了。 这靠垫,只能是福晋亲手所制,不能白费福晋的心意。 “来人,把这软垫拿到新马车上放好。” ……… 早膳之后,苏培盛就来请她启程。 秋雨连绵,逸娴撑着伞,踩着一地泥泞,往四爷营帐走去。 她心情忐忑,被苏培盛领到一辆宽敞到有些夸张的朱轮马车前。 心下懊恼不已,她真是蠢,做出来的东西也是个蠢东西,四爷根本不需要她的一切。 原以为四爷会替她准备别的马车,她却被人搀扶到那宽敞的马车面前。 掀开马车帘子,就看见四爷侧躺在一张足以容纳三人的软塌上看手札。 见她进来,四爷并未有任何反应。 他手肘下,还垫着个软垫,正是她连夜做的靠垫。 苏培盛手里还抱着一堆锦盒,笑眼盈盈看向马车内。 “爷,福晋昨晚眼睛都熬通红,亲手为您做了个软垫,您用的可还舒心?” 却见四爷默不作声,将垫在手肘下的骤然软垫抽离,抬手就丢出马车外头。 再回首之时,四爷愤而将手里的手札,朝苏培盛砸去。 “狗东西,拿着那些垃圾有何用?统统丢掉。立刻,马上!” 苏培盛瑟瑟发抖,匆忙将手里的锦盒都丢到地上。 “不要!” 逸娴冲出马车,将散落在泥水中的锦盒,一个个捡起来。 有几个锦盒里的东西似乎已然被摔碎,发出清脆碰撞之声。 逸娴将那些锦盒抱紧在怀里,身上藕色旗装沾满斑驳泥渍。 她满身狼狈,再次回到马车内,四爷已然背对着她,重新拿起了手札。 “启程。” 四爷凉薄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内。 马车开始启程,逸娴担心锦盒里的东西都被摔坏。开始打开锦盒,逐一检查。 四爷总共带回六个锦盒,其中三个锦盒里,装着玉器。 一支金知镶玉叶搔头,已断裂成三截,一副碧玺镯子,已断裂成两半。 还有一副三骨十八旋绞丝镯,碎裂的甚至无法拼凑。 逸娴又打开剩下的三个锦盒。 其中一个锦盒内,装着一串迦南木缀独山玉压襟,逸娴将那压襟缀在衣衫盘扣上。 剩下的两个锦盒内,分别装着两副做工精致的耳坠子。 逸娴换下一耳三钳,将那两副耳坠子都戴上。 她又将碎裂的玉器,放回自己的妆奁盒子内。 此时她目光定定,看向四爷。 “爷,妾身想与爷推心置腹聊聊。” 逸娴语气顿了顿,等了许久,但并未见四爷回应。 她只能鼓足勇气,自说自话。 “妾身的确是被人所害,还有那些侍妾格格,是德妃娘娘坚持要送,妾身从来都身不由己。” “昨夜,妾身和纳兰煦,的确是遭人陷害.... 逸娴将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以及被柳雪背叛,还有她骑马的衣衫被人做手脚的事情,统统都告诉四爷。 可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她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 明知如此,逸娴仍是鼓足勇气,对四爷敞开心扉。 “四爷,我们...我们能不能不念过往,重新开始?” 逸娴紧张的攥起双拳,却忘记左掌心的伤,登时疼的闷哼一声。 伤口登时崩裂开,将缠绕伤口的帕子染红。 “哦?爷的好福晋三更半夜乔装打扮,与外男在荒野偷.情,宁愿以死为外男求情,这就是你口中的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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