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笑的更恭顺,“二哥说笑,有什么特别的?吓的怕是尿了裤子。” 宝春的头更低了。 太子嗤笑,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灵气?还不如他宫里的阿春有风情,方才是他眼花了。 越来越多的视线投过来,太子客套两句回去了。 宝春躲回四爷身后还心有余悸,只敢露出来半个身子。 趁人不注意,小手拽住他外褂下摆,胤禛拧着眉,宝春将剥好的虾仁递过去,一脸讨好,“爷,吃虾。” 她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竟分不清方才是不是装的。 皇上来了后,松散的氛围收了起来,四爷的后背下意识绷直,天家父子的疏离感令人不适。 全场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康熙,他身形瘦削,辫子里掺杂几缕白发,笑起来甚至称得上慈眉善目。 当他盯向你时,目光如炬,如鹰眸一样锐利,不乏上位者的强势。 康熙正同他的好大儿讲话。 大皇子胤缇看上去鲁莽,实则粗中有细,与康熙相处最为自然,其他皇子过于恭敬反而显得拘谨。 接下来,胤缇同太子行礼,动作马马虎虎,透着股不情愿。 面对这个半君,胤缇忍不住摆出长兄的架子,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给胤缇一种错觉,皇阿玛是看重他的。 他是大清的巴图鲁,从小跟着皇阿玛征战准格尔,脱光衣服露出来的疤能吓得小儿啼哭,不比整日混女人堆里的弱鸡强? 光女人还不够,据说最近他还养了一群貌美太监。 就这样的德行,皇阿玛还护着他?! 大皇子就是不服。 每个难眠的深夜,一想起皇阿玛看向老二的眼神,那种独有的期盼与恨铁不成钢,他就气的起来摔几个花瓶。 宫宴无聊,除了最开始的小风波,再没人敢来找茬。 需要四爷主动交际的人不多,他只需端坐,自然有大臣过来敬酒。 至于皇子们,除了上面三位兄长,下面的弟弟会主动过来敬一杯,宝春也好趁机混个脸熟。 “四哥,改日来府上赏评弟弟新得的画。”老五悠哉悠哉像没睡醒,一派闲散。 老七跛脚,四爷隔空同他碰了杯,看样子是心疼这个弟弟,顾惜他颜面免得来回走动。 接下来是八爷党的铁三角。 老十胖胖的,老九浑身透着股商人的精明,宝春最关注的是八爷。 祭天时只听见他茶里茶气的话术,这回靠得近总算看清了。 传闻八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确实挺白,白的像发面馒头,和四爷身上的冷白皮两个概念。 “四哥修堤回来看上去憔悴不少,可得在府中好好养几日啊。”八爷礼数周全,笑眯眯递过来一杯酒。 胤禛盯着他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想到那日马车中,宝春与苏培盛的闲谈。 说老八酷爱女人玉足,日日于掌中把玩,这么一想,再看他递过来的杯子,胤禛突然不想接了。 八爷的笑快挂不住了。 老四最顾及礼数,存心令他难堪是因为李德仁故意装穷的原因吧,该不会以为他在背后教唆? 也罢,李德仁既存了二心,早晚留不得,处置了也算给老四个面子,省着看他脸色。 没过几日,李大人正在家抱小妾呢,上面的调令下来,让他去犄角旮旯看庄子了。送他香囊的小妾连夜与管家私逃,又把他气病一回。 话说当下,八爷收回了递出去的酒,一扫尴尬之色,笑容更加和煦了。 “四哥既不胜酒力,我给后面的弟弟知会一声,免得他们过来叨扰。” 被他这么一说,本想过来示好的十三重坐了回去,亲弟弟十四更是恼怒地瞪过来。 隐约还听见他在抱怨,四哥就是不拿他当回事,连杯酒都不跟他喝。 有一瞬间四爷犹豫了,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本不算融洽的关系这回直接冻成了渣。 宝春叹息,没考虑自己身份是否合适,悄悄拽了下他的衣摆。 他看过来,见她又露出那种亮晶晶的小眼神,对他比了个唇形。 似乎是……爷真帅? 这是哄他开心,还是寻他开心呢? “没大没小。”胤禛轻咳一声,一把扯回那块被她屡次攥着的布料,都皱巴了。 宝春抿唇偷笑,不再放肆。 小小一个端午节,既非寿诞也非颁金节,皇子们却都备齐了礼物。 倒也不是把握一切机会表孝心,怪膈应人的,主要怕别人都有,轮到自己两手空空就尴尬了。 关系好的还好打听,疏离的平时连话都少,哪好意思问人家送不送礼? 但凡你问,就算人家没想送也得送了,又何必讨人嫌? 四爷谨慎地备了两份,一份俗物,一份精心之选。 两只木匣都装在宝春袖子里,左右各一个,足有十斤沉,她总算理解苏培盛腰为什么躬那么厉害了。 驱蚊液、抗饿的牛肉干、汗巾、镂空披风、各种小荷包……杂七杂八,宝春一路负重前行,像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动一下都嫌累。 再看四爷伟岸的脊背,她有种靠上去解解乏的冲动。 如果哪天不想活了,一定要靠上去占老板一回便宜。 最后四爷送的是不起眼的那盒,康熙笑着赞一句“是方好砚台”,就移开了视线。 倒是老八的西洋画屏风博人眼球,大臣们惊叹连连,争相捧着老八这只出头鸟。 四爷没心情关注他笑的是否得意,注意力全在自己那傻弟弟身上。十四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冒出来要和侍卫们比布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侍卫们存心让他,几次节骨点上都佯装失手,他却自以为是,借着酒劲冲老十三笑,“十三哥,敢不敢同弟弟比划比划。” 那边动静不小,引起小范围的哗然,老十跟老九嘀咕,“想不到十四还挺有胆儿,比四哥强。” 宝春心里翻了个白眼,十爷你要不要再大声点? 要不怎么说就你得了个塞思黑的称呼呢,就你现在这态度,他上位后不挤兑你挤兑谁啊? 至于十四,说他有胆色? 那怎么不挑战人家大阿哥直郡王呢?专挑软柿子捏。 好在老十三是个热血洒脱的性子,没觉着面上挂不住,“走,咱们出去比!”说完一甩辫子,大笑着跟十四出去了。 “好,给他们围起来,让他们比。”康熙笑的开怀,更没人敢上前劝了。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大臣们就算觉着小孩子打架没劲,也得跟上去捧臭脚,谁让人家是皇子呢。 席上陆续没人,偷吃的宝春就有点扎眼,被四爷揪着脖领子拎出去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一块脊骨有什么可肯的? 等回府就赏她只全羊,省着肚子里没油水什么肉都往嘴里塞,到处给他丢人现眼。 十三十四在外面已经摔上了,顶着毒日头,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弄得灰头土脸。 老十三到底年长一些,腿一扫,再来个反手拧就钳制住了老十四。 “服不服?”十三大喊。 十四被压着跪在地上,他看向人群中的四哥,说什么也不肯在他面前出糗,一咬牙,“不服!再来!” 他脸都憋红了还不认输,十三阿哥反倒高看他一眼,不屑于压着继续打,伸手想拉他一把,重新比过。 岂料十四找准时机一个反扑,双腿死死夹住,同十三一起滚在一处,后面的打法更是刁钻,只要能赢什么都顾不得了。 地上刚下过雨,两人滚的全身是泥巴,如同稚子打架,哪还有半点布库的样子? 康熙击掌称快,“去,把他们分开。” 几个侍卫下场,两位皇子被带回来。 四爷脸黑的像锅底,几个大步迈到康熙面前跪下,“都是儿臣没管教好十四,让皇阿玛和诸位大臣看笑话了。” “无妨,”康熙看向十四,目光是善意的打趣,“你这泼猴,怎么不讲武德?难为你十三哥让着你,还让你四哥操心。” 臣子们也跟着起哄。 十四脸刷的红了,看向跪着的四哥,心里虽不舒服,嘴上却一点不服软,“我的事不必劳烦四哥。” 老八拉住十四的手,一脸的不赞同,“怎么跟四哥说话呢?” 这回十四不吭声了,退下去换衣服。看上去八爷反倒像他亲哥呢。
第10章 安慰 乱糟糟的宫宴可算结束了。 按照惯例,皇子们离宫前要先去母妃处请安,四爷驻足在永和宫门前,捏着另一只木头匣子。 在河南时,他冒着大雨去祥云寺求来的手串,寓意康宁顺遂。初衷便是赠与德妃,方才在大殿之上,虽是顺势而为,却也存了私心。 宝春见他牢牢攥着木匣子,罕见地露出丝忐忑,想来,他对德妃的感情是复杂的。 残阳西下,地平线上只剩一抹血色,趁着天还没黑透,永和宫的宫女们赶紧将晒蓬松的被褥收回。 院落收拾的一尘不染,一棵老树立在正中央,像个驼背的老者。 数不清的彩绢挂在上面,明黄、靛蓝、银白,满、蒙、汉三种祝祷语密密麻麻的,全是德妃亲手所写。 部分颜色斑驳暗淡,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儿子拜见额娘,额娘近来安好?” 胤禛刚一进去就行了个大礼,德妃笑着扶起他,引到榻边坐下。 “前头才结束,饿了吧?”她递过来一碟凤梨酥。 “儿子想这味道很久了。”胤禛咬了一大口。 宝春暗叹,四爷的口味她自信还摸得清,像凤梨酥这类甜腻的糕饼,平时他碰都不会碰,这是想看德妃笑呢。 德妃果然心情愉悦,“你弟弟带过来的,好吃再让他给你送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胤禛嘴边弧度僵了下,又马上恢复如常,他掏出握了一路的木匣子,神情平淡,“额娘,这是儿子寻来的一点小玩意儿。” 檀木珠子长年受朝露沁润,表面包浆,每颗都刻有不同的祥瑞暗纹,低调又华贵。 “你有心了。”德妃接过,随手放在一旁。 心里却想着,老四不接话茬,怎么才能给两兄弟破冰呢…… 嬷嬷丫头们放下东西就退出去了,母子俩沉默下来,不知从何时起便是如此,寒暄后无言静坐。 呆了一会儿,还是德妃拿过锦册递过来。 “这届大选有几个好苗子,我帮你留意着呢,别的不打紧,福晋总该你自己拿主意……嗯…乌拉那拉家有个姑娘,我瞧着不错……” 德妃絮絮叨叨说着,胤禛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那串佛珠孤零零被丢在一旁,没了温度。 “你觉着如何?”德妃无意识捏紧帕子。 胤禛翻了下那女子的画像,还没掌灯,屋里光线暗看不真切,隐约有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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