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微微抬手,眉心隆起,“他经常这样?” 衙役回道:“回宁大人的话,此人刚被关进来的那一日也是如此,嚎叫了一整晚,直到了第二天又不叫了。” 李参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衙役的动作当然并不温柔,他被压在墙角,整个人动弹不得,但哪怕是这样,他的眼神也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温鱼。 那目光直叫人看了胆寒。 但温鱼……她立马瞪了回去。 李参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正沉浸在自己受骗的极大愤怒之中。 刚才那些话里,是哪一句让他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么你就随便说点什么敷衍敷衍他们。 这句话有哪里错了? 温鱼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就算李参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话是在骗她,反应也不应该这么大啊。 那个眼神,就跟自己杀了他全家似的。 “徐大夫……是徐大夫,是他杀了我的孙儿!”在被布条完全堵住嘴之前,李参拼死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难道凶手真的是徐大夫?温鱼正要走出监牢,忽然又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这人也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只见这人朝着顾宴和宁也微微点头示意后,紧接着在顾宴耳边说了句什么。 温鱼听不见那人说了什么,但顾宴的表情却是有些难看。 宁也问道:“怎么了?” 顾宴按了按眉心,“大理寺接到报案,徐小山的邻居称亲眼目睹他杀人。” …… 温鱼的剖验起到了很大作用,炮烙所用到的巨大铜柱本就不是谁都有本事弄到的,按照她提出来的方向,大理寺官差很快便缩小了审查范围。 此人必定是孤家寡人,但不会太穷,有自己独栋的房屋,并且买过许多铜制品。 巧合的是,大理寺的官差问话时,刚好被一个妇女拦住去路,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说是在徐大夫的院子里看见过一个长得很奇怪的铜柱子,好像还有一股肉味。 官差不敢怠慢,立马将此事报给了顾宴。 李参要举证之人,也是这个徐大夫,他说徐大夫之前和他有龌龊,徐大夫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才趁着这个治疗李娇的机会,想动手报复李参。 李参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承认自己是有私心,是暗地里觉得李娇坏了门风,想过动手杀她,但眼前事情败落,他又觉得女儿得了疯病,这个家只能靠自己支撑了,所以便把徐大夫供了出来。 温鱼隐隐约约觉得这事不该这么顺利,但是又怕是自己多心了。
第18章 认罪 她跟随顾宴一同去了徐大夫的医馆处,那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正中间一个妇女正神色激动唾沫横飞的跟官差交代自己所看见的东西,“你不知道啊……他院子里,好大一个柱子!上面还有个黑乎乎的人形,瞧着太吓人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温鱼排面不够,没能和顾宴一块先进去,她只好费劲吧啦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见那妇女样貌普通,属于扔人堆里找不着的,她左腿似乎是有点陂,看起来不太自然,但并不明显。 古往今来,人类最爱的事一直是看热闹,大理寺的官差疏散了几次也没效果,正急得鼻尖冒汗,那妇女又说自己害怕徐大夫的医馆,不敢进去,一时之间场面可以说是鸡飞狗跳,温鱼脑瓜子嗡嗡的。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顾宴从徐大夫的医馆中走了出来,他神色冷厉,手中一柄长剑,明明也并未开口说话,就光是阴着脸,却比数十个官差都好用,他往那一站,就没人敢瞎吵了。 温鱼直接叹为观止了。 那妇女声情并茂的句子也霎时堵在了喉咙口,颇有些畏惧的看了眼顾宴,刚才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全没了。 顾宴眉眼疏冷,他淡淡瞥了眼那妇女,最后又滑到了好不容易挤到人群第一排的温鱼身上,似乎有个极其细微的挑眉动作,但再细看又寻不见了。 “你,过来。”他抬手指了指温鱼。 这也许是温鱼穿越过来这三天里最有排面的时刻了。 妇女神色畏缩,却还是也进了医馆内,官差在外把守,进去之后便安静多了,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温鱼挑了帘子进了内室,看见宁也背对着她站着,墙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老者。 只见内室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一个身穿竹青色旧褂子的老者坐在椅子上,日产是窗边,阳光斜着打下来,顺着他的鼻尖勾出一道浅金色弧度。 他的五官其实很普通,并不是那种十分吓人的长相,但也许是光线,也许是这里的气氛,显得他整个人都鬼气森森的。 他便是徐大夫了。 徐大夫的眼珠子生涩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回到了自己的指尖,“是我杀的人,是我……” 他并不算十分老迈,头发没有全白,这一身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杀人凶手。 温鱼将信将疑,干脆穿过内室去了后院。 这种屋子在京城中做生意的人家中是比较常见的,总共分为三个部分,最前面是门脸,用来开门做生意,中间的小房子在没客时用来休息,后院则作为仓库以及自住。 一进后院温鱼就震住了——她迎面就看见了那个大铜柱,就立在院子正中间,四四方方的院子,它就跟踩着中线了似的。 已经有不少官差也在后院检查凶器,见温鱼过来,都让她去看看这个铜柱是不是杀人的那个。 其实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了。 那铜柱比想象中的小一些,最重要的是铜柱上能明显看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形,有点类似烤过菜的铁板烧,没想到那么多官差找了许久的东西,原来就堂而皇之摆在医馆里。 有一官差问道:“温姑娘,你觉得这个就是……” 温鱼点点头,伸手在铜柱上摸了摸,指腹上一层薄薄的油脂。 官差面露不忍,道:“其实我们在他住的屋子里也发现了一些东西,你随我过来看看。” 她进了徐大夫平常居住的屋内,只见靠墙放着一张床,被子和枕头都是寻常的白底蓝花样式,被叠的整整齐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粗瓷茶壶和一个小茶杯,另一面墙边靠放着普通的木衣柜。 如果看这间屋子,只会觉得徐大夫是一个清贫克己的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他的屋子窗明几净,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直到温鱼打开衣柜——先是一大团黑乎乎的苍蝇从衣柜里喷涌而出,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能把人熏个仰倒,待苍蝇散去再看,衣柜里只挂了两件衣裳,底下摆着的是本案中所用到的各式凶器。 一把沾了血的剔骨刀、一根有些发黑的长麻绳,还有一件属于受害人的血污了的完整衣裳,以及半个衣裳的残片。 官差见了这场景便忍不住恨恨的望了眼门脸的方向,啐道:“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这样的人!” 温鱼却皱了皱眉,“好像不太对。” 官差接话道:“当然不对!” 温鱼哑然,指了指衣柜内部,“你看看这是什么?” 官差探头一瞧,“什么?这是凶器啊,这老不死的,亏他还是个大夫呢,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温鱼认真看了他两眼,确信他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而这时,又从身后传来一个人声:“是苍蝇。” 温鱼回头一看,是顾宴。 官差在温鱼面前是平起平坐,在说话上也没什么忌讳,但在顾宴面前可就不一样了,这大理寺中就没人不怕他的。 官差连忙抱拳行礼,“大人。” 顾宴淡淡应了声,他一来便为这平庸的屋子添了几分亮色,可惜温鱼的注意力全在衣柜底部了,半点没注意到这里。 温鱼奇道:“大人方才并未靠近衣柜,为何知道是苍蝇?” 社交小达人温鱼深知职场上的拍马屁精髓,接下来不管顾宴说什么她都会无脑棒读。 结果顾宴先是不答,接着便冷声道:“因为本官有眼睛。” 温鱼:“……” 不好意思,吹不下去了。 她顺着顾宴的目光看向衣柜底部,只见柜板上贴着小小的一滩黑色,显而易见,是苍蝇的尸体。 温鱼沉声道:“不对劲的地方在于,这里的凶器上沾着血迹,看起来的确是会滋生蚊虫的,但是……” 她提溜起一个硕大的苍蝇尸体,笃定道:“但是就这么一点血迹,这些苍蝇要么是变异是哥斯拉要么是打化肥了,不然绝不可能长得这么大。”
第19章 原来如此 况且刚刚飞出去那样子可是黑压压的一群,这里面除非是真有个尸体,要不然这些苍蝇就应该是……刻意抓过来的。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些苍蝇被抓过来之后,其中有一部分苍蝇由于没有营养,被关在密闭空间里又出不去,结果就这么死了。 如果徐大夫真是凶手,那其实也挺不对劲的,因为按照她的办案经验来看,凶手一般不会把凶器都这样规整起来,有些天生反.社会人格的凶手可能会这么干,但徐大夫在处理尸体方面似乎又太随意了一点,不太符合这个侧写。 温鱼想到李参,觉得难道这徐大夫是想替人顶罪不成?可一般也不会有人这么干。 这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干净地都能躺地上睡一觉,这时官差那边又传来消息说徐大夫已经确定认罪了,温鱼并不意外,因为他完全没有要藏匿的意思,就差在脑门上刻一个我是凶手了。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杀掉这些小男孩,是因为嫉妒,嫉妒他们年轻的生命,嫉妒他们血管里流动着滚烫的血液,他得了重病,药石无医,他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接着有一天,他偶尔看见家附近的那些小男孩…… 他们的生命那么鲜活,那么难能可贵,被抓住的时候,被杀的时候,血都是滚烫滚烫的。 医馆外面最终还是没能控制得住,前面几个受害者的爹娘听他说那些话,已经是愤怒的无法言喻,这时候谁在这都不好使,几乎都恨不得活剐了他! 温鱼离开他的屋子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似的,回头望了一眼那屋子,看见枕头里面似乎是放着什么东西,可能是香囊一类的? 风雅之士很多都喜欢佩戴香囊,这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 最终徐大夫被带回大理寺审问,他交代的非常利索,甚至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包括他是如何选择的受害人,又是如何把受害人诱骗到自己的后院,又是如何吊死、烤死他们。 审问的人是宁也,他问话很有技巧,不疾不徐,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不像顾宴,动不动就要把人吊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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