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黄二狗的脸,其实她看不清这孩子长什么模样,但那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黄二狗精神十分委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声微弱道:“……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快死了,你走吧。” 温鱼失笑,她把面具取下来扔了,说道:“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我是大理寺的人,是来救你的,你娘亲还在家里等你呢。” 提到娘亲,黄二狗的眼睛才算是亮了亮。 温鱼目光在四周稍加打量,突然反应过来这地方她似乎来过,她之前把马放在那边——当然,也不知道马有没有跑。 当然这些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附近有一个葬坑! 这乱葬岗可不像其他地方,这里就真是一卷草席了事的,因此久而久之这地方便成了一个巨大的坑,里头全是积年的尸体,因为地势相对较高且通风的缘故,尸体一般就自然腐烂了。 黄二狗一身是血,如果藏在葬坑里,估计怎么着都发现不了。 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已经很烫了,这孩子瘦骨嶙峋,也不知道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 温鱼不是路痴,她带着黄二狗很快找到了那处葬坑,有火把光亮的地方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她下去之后摸到了一手黏腻,但她也懒得去想那是什么了。 这一路跑过来,她背心早已被汗湿透了,黄二狗精神又萎靡了,温鱼只好一直和他说话,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以前多有钱。 以前再有钱,现在也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穷鬼了。 黄二狗小声问:“姐姐是……做什么的呀,捕快吗?” 温鱼想了想,恐惧能提升肾上腺素,她决定吓一吓他。 温鱼说:“我是个仵作,仵作你听说过吗?验尸的那种,哎哎哎别睡,听我讲讲我过去的故事。” 黄二狗烧的满脸通红,勉强睁着眼睛。 朗月星稀,有风吹过,混合着葬坑里的臭气凝结成一团团怪味,温鱼锲而不舍的戳黄二狗的肩膀,这孩子倒是挺乖的,小声说想听儿歌。 温鱼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是睡了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于是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姐姐不会唱儿歌,回去让你娘给你唱去,你知道我验过的最吓人的尸体是什么吗?” “嗯?” 温鱼当即便绘声绘色的讲起来,“我之前验过一具尸体,一拉上来就全炸了,尸体里的蛆虫啊什么的全挤出来了,哎你吃过大米饭吗?” 黄二狗估计被她吓清醒了,赶紧点头说吃过。 温鱼看了看他,心中默念孩子我对不起你,一边最终从手边捞起一根短短的蛆虫怼到他面前,“喏,这个就是尸体上的蛆虫,你看像不像白米饭?” 黄二狗:“……” 温鱼腾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欣慰道:“冷汗都吓出来了,真好。” 她弄了点土把手擦了,心想我上下两辈子没混的这么凄惨过。 长夜无烬,只有天边一轮弯月斜斜的挂着,这种时候,她奇异的什么也没想,只是稍微有点饿了。 这葬坑里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人在里面待久了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也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倏地遮住了月光,温鱼抬头望去,由于逆着光,只能看出是个男子! 她心跳有些快,不知是敌是友,那人也一下没动,像是在犹豫葬坑里是否真的有人。 直到温鱼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大人?” 也不知为何,她竟直觉这人是顾宴。 那人也顿了顿,随即开口道:“温鱼?” ——是宁也的声音! 温鱼瞬间松了一口气,人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周身冷汗把后背都打湿了,她扶着黄二狗站起来,由于葬坑有些深,下来容易上去难,宁也翻身下马,想从上面拉她,但她和黄二狗两个人同时上去实在有些困难,便退而求其次道:“宁大人,你先把这孩子带上去。” “好。”宁也并不多言,将黄二狗带了上去,可就在这时,温鱼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始下陷,黄二狗也不知怎么了,竟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温鱼一看顿时急了,快语道:“宁大人你先带他走,你只有一匹马,本来也坐不下我们三个,这孩子身体状况不太好,内脏可能受了伤,你先带他下山。” 这里太黑,她看不清宁也脸上的表情,但看到他明显犹豫了一下,便又道:“宁大人不必担心我,我会骑马,这路我也会走,这孩子要是死了我今天可就白受苦了!” 宁也只好点点头,郑重道:“那你在此地等我,把他送到山下我就回来。” 语罢,宁也带着黄二狗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温鱼心想宁也让自己在这里等她,倒也不是说要要自己在这葬坑里等他吧?这味道可真能把人送走。 于是乎她费了老大的劲又爬了上去,那股尸臭味总算是消散了。 她走到另一边的大树下坐着,看见很远的地方全是火把的光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跑了这么远,根据时间推算的话,其实自己刚带着黄二狗逃跑没多久,大队人马就已经追上来了。 也许是这里太安静,她乱七八糟的想到了很多人,其实她想过要跑,但又怕宁也上来了找不到她,时间在此时此刻被拉的无比漫长,直到她忽然觉得左小腿很疼,顺着摸过去,才摸到一手的血。 应该是刚才在葬坑里被人骨划破了,也许是因为太冷,也许是因为跑的时候太激动,竟然完全没感觉到。 这下子是彻底走不了了,她就这么等啊等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忽然又传来马蹄声。 她谨慎的躲在树后,往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奇怪的是,她明明应该看不清,但居然真的看见了,那人骑着高头大马,他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持刀,眉眼冷厉不似凡人,是顾宴。 温鱼有些眼热,接下来便听见顾宴道:“你躲在树后做什么?本官看见你了。”
第39章 顾宴,好幼稚一男的 温鱼真的很想说,不是我闲的没事要跟你玩躲猫猫,是我现在动不了。 她往前挪了两步,可怜巴巴的说:“我腿受伤了。” 顾宴蹙眉,下马走到她面前,随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点亮,温鱼身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好在右腿上的伤口并不怎么深,只是流了些血。 火折子的火很快就熄灭了,温鱼刚准备说让顾宴扶她上马,结果身子一下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被顾宴抱在了怀里! 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又怕失态丢脸,便只抬眼看顾宴的下巴,他逆着月光,后背系着一件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温鱼被他抱在怀里,像只脏兮兮的小流浪猫。 温鱼内心十分惊恐,却还是颤颤巍巍道:“大人,您倒也不必……牺牲至此。” 顾宴:“……” 他不说话,只是手臂紧了紧,走到马前时,低声道:“抓稳了。” 温鱼立马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下一刻顾宴松了一只手拽住缰绳再一用力,两人同时上马,温鱼坐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的躯体是温热的。 她没法回头,只是低声道:“大人怎么亲自来了?他们都抓住了吗?你碰见宁大人了吗?” 马行进的速度有些快,震的温鱼腿上的伤口有些疼了,耳畔风声呼啸,她也听不到身后顾宴的回答,顾宴拽着缰绳,但随即温鱼就感到了不对,顾宴的手居然越来越紧了,紧接着——她居然感到颈侧滴下来一滴温热的液体! 她心下不安,很想回头,却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头顶,“别乱动。” 他气息有些凌乱…… 温鱼有点慌,“大人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顾宴顿了顿,道:“下山的路,你认识吗?” 温鱼心头一紧,赶忙道:“认识的,你怎么会受伤?这帮人到底什么背景,还能伤了你?” 顾宴短促的冷笑了一声,“不是他们。” 就在此时,身后居然传来破空之声,箭矢擦着温鱼的脸颊飞过! 温鱼心跳加快,她眯了眯眼,很快猜到这恐怕不是案子的事了,这案子的人还不足以敢刺杀顾宴,那就是顾宴在朝堂上的仇家了,她一边心想这位爷仇家怎么这么多,一边绕过顾宴的手抓紧了缰绳。 顾宴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靠近她了,看来他伤的不轻。 温鱼低声道:“大人靠着我吧,我来骑马。” 她感觉到顾宴的手似乎稍稍松了一松,便忍着腿上的疼夹紧马腹,深吸一口,“驾——!” 她紧张到头皮发麻,身后箭矢不断,更何况她还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着上山时的记忆走,他们走后,地面上便是一连串的冷箭。 马匹疾驰,温鱼也不记得他们到底跑了多久,跑了多少里,她身后时而有脚步声时而没有,等到身后终于安静下来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小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这也得亏是晚上,要是白天,他们身上流的血就跟路标似的。 她听见顾宴低声咳嗽,便又转悠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背风向的小坡,接着顾宴身体晃了晃,居然还是坚持自己下马了,接着又把温鱼抱了下来。 其实温鱼真的很想说您不用这么客气…… 抱她下马好像是顾宴的最后一点坚持了,两人下来之后便由温鱼扶着他慢慢走到平坦的地方坐下,温鱼问道:“大人可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 顾宴被她扶着,喘着气,断断续续道:“那……就多了。” 温鱼:“……”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大人,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顾宴眉眼微垂,淡淡道:“平王府。” 温鱼想了想,平王是当今圣上的第二子,在朝堂中颇有建树,据说是夺嫡的有力候选人之一,不过这种权利倾轧和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关系不大。 顾宴是安远侯世子,母亲是陛下的妹妹,虽是随了国姓,但除非长公主要当女皇,不然怎么看平王和顾宴都没啥利益冲突。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大人和平王殿下是……有旧仇?” 顾宴不置可否,冷笑一声。 那就是有旧仇了。 这今天抓捕犯人闹出这么大的事,平王还是要顶着被发现的风险趁机派人刺杀顾宴,这怨也太深了。 温鱼眼珠子转了转,疑惑道:“难不成……你抢了平王妃?” 顾宴:“……” 他先是一静,接着猛地咳嗽了起来! 温鱼当即便慌了,赶忙给他拍背顺气,还不忘安慰他说:“没事没事,虽然我还不知道平王向什么样,但是大人您丰神俊朗谦谦君子,肯定比平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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