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换夏礼知为难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与任何人有肢体冲突。 当然,不起冲突是理想状态,就在两人抓住自己手臂的时候,夏礼知还是拼命反抗了。 只是几分钟后高下立现,夏礼知非但没反抗成功还失足落了水,在一米多深的河里拼命呼喊扑腾。 岸上的两人听着她喊救命的声音,一起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端着衣服、拿上搓衣板匆匆离开了河边。 察觉到她们走了,夏礼知在被搅浑的水里挣扎得更加剧烈,直到突然蹬到了河床里的石头,才让她愣了一下,试探着慢慢站直身体。 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水位,夏礼知猛呼了一口气,庆幸地念叨:“还好,还好,还好水不深——” 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吓了一跳,随即惊喜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高喊了一声,以前她也失声过,因为被一群人围住恐/吓,受到惊吓产生了应激反应,这次失声应该也是这样的缘故,只是没想到它是因为再次受到惊吓而恢复的。 定了定神,夏礼知慢慢从河里趟出来,看着身上衣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懊恼至极。这衣服是雀儿借给她的,虽然用雀儿的话来说这是他们下人穿的款式,她一个客人不该穿,但实际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不像许是莺的衣服那样繁琐。 她想,刚刚两人这样大胆,除了知道她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应该还和这身衣服有关。只是她们都错了,她可以给许是莺洗衣服,不过绝不会是以奴仆的身份。 湿衣服贴着肉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又因为没什么思想上的束缚和顾虑,夏礼知直接就脱了外面的衣裳搁在一边石头上晾着,然后找了块平整的石头面对着河坐着。 如果没有遭遇刚刚的事,这山清水秀的景色,看着一定会让人很高兴的,只是回想起她方才的表现就实在有些郁闷。 太丢脸了,说是毫无顾忌,石头扔出去的瞬间,她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书本上的与人为善、把人打伤了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果然想多了容易露怯啊。 呆呆地坐了一阵,夏礼知拿起还湿着的衣服准备穿回身上,只是里衣还湿着,再把上这湿漉漉的外衣套上去也太难受了,所以她把衣服搭在臂弯,拿了书回许家庄。 雀儿早就在门口等她了,一脸焦灼的神色:“也不知你天天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外面不安全,要是遇到了坏人,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怎地成这副模样了,真遇到坏人了?你……那个,有没有受伤?” 夏礼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含糊起来,摇摇头说:“没有受伤,与那个许大娘还有刘婶起了争执。” 雀儿还没有意识到她能说话了,点了点头又问说:“衣服也湿了,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回来有没有被人看见?” 这也算衣衫不整?里衣和裤子都穿得好好的呀,哦对了,这不是穿衣自由的21世纪,她怎么老是忘记这些细节。夏礼知无奈地摇头:“没有遇到什么人。” “啊,那就好那就好,若要被人看见了,说不得要如何指摘你呢,”雀儿话音一顿,刹时惊呼道,“你能说话了?!” 夏礼知笑着点了点头。 雀儿也为她又惊又喜的,拉着她的手腕就往许是莺的房间跑,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喊说:“小姐,小姐,夏姑娘的嗓子好了,她能说话了。” 许是莺正在做 女工,想来没听清雀儿说什么,只在她们进门时揉了揉额角道:“作甚闹嚷嚷的,不守规矩。” “小姐,是夏姑娘能说话了。”雀儿又重新说了一遍。 许是莺眼里一亮,难得地笑了起来,起身握着夏礼知的手说:“真的能说话了?” 夏礼知心里暖融融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人为自己高兴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心里那点郁闷瞬间就烟消云散:“能说话了,谢谢你们救了我。” “那便好,”许是莺不小心碰到她的袖子,惊讶地问道,“身上怎么湿了?”她侧目对雀儿道,“雀儿快些去拿我的衣裳给她换上,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雀儿点了点头,带着夏礼知绕到屏风后换衣服。 因为不习惯被人伺候,夏礼知是自己换的衣服,出来时立刻就听许是莺面色不虞地问道:“听雀儿说,你是与许大娘起了争执才弄得如此狼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为何要将你推河里去了?” 猜测是猜测,夏礼知觉着怀孕的事她不方便也不该问的,可现在许是莺一提,话题极有可能绕不过去了,所以她到底该不该实话实说?
第七章 夏礼知到底还是将争执的原因告诉了她们,只不过半真半假地隐去了她们编排许是莺的话,仅说了她们嘲她哑声不能说话,又逼她洗衣裳的事。 于是,许是莺满脸歉意道:“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夏礼知不解的同时心虚不已,明明被议论、编排的人不是她:“是她们欺负我,又不是你,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是许家的庄子,庄上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许家,”许是莺垂眸道,“下人慢待客人,自然是做主子的管教不当,让你受委屈了。” 我委屈个鬼了,明明最委屈的人是你!她们那些话要是传扬出去,就相当于在你脖子上悬了一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了你的命。 夏礼知气得差点就秃噜嘴,把那些不入耳的话说出口,但她还是拼命忍住了,这个问题是带着刺的,扎不到她,却一定会扎到无比看重名节的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再者她与许是莺刚认识不过十多天,现在就问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冒犯。 “小姐,分明就这些个疯婆子也太嚣张了,”雀儿抱怨道,“我们给府里寄封信去,让府里派人来好好整治一番。” 此话一出,许是莺明显一慌,眼神不自觉地闪躲:“啊,好……” 话音未落,她又泛了恶心,吓得雀儿手忙脚乱地拿来痰盂接着,夏礼知更是完全不知怎么办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帮她拍了拍背。 折腾好半天,许是莺才缓过劲来漱了漱口,让雀儿去拿纸笔要写信。 夏礼知不明白她之前明显有些犹豫,怎么吐过一场就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连忙问道:“许姑娘你还好吧?” “我没事,”许是莺眨了眨眼,看着夏礼知道,“夏姑娘是什么时候到盛都的?”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夏礼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对,我是十四日前刚到的盛都,之后就遇到了许姑娘。” 许是莺道:“既然如此,你明日可与雀儿一同回城中游玩一日,庄上比不得城中,没个消遣去处确实无聊了些。” 夏礼知以为是她日日往外跑惹许是莺生气了,立刻解释道:“许姑娘我没有到处……” 许是莺打断她的话:“夏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想你在庄上受了委屈,不如去城中散散心?” 她说得真挚,夏礼知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连忙说:“谢谢许姑娘。” “不必言谢,”许是莺提醒道,“我不知夏姑娘家乡习惯如何,只想告诫姑娘,如今日之形貌以后断不能再有了,若你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人,免不得被议论。” “就算是明日出门,也需记得带上面纱或帷帽,切记不可在男子面前抛头露面。” 与此类似的话夏礼知在雀儿那听了好几遍,现在又听许是莺强调了一次,一时间实在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个地方的女孩子根本没有什么穿衣自由,别说穿T恤、短裤露出胳膊和小腿,就是露出个脚背也如临大敌,想要出门,从踏出卧室的那一刻就处处受限制。 什么叫不可抛头露面?这,这分明不公平,分明就是陋习! 夏礼知心里腾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堵在胸中无处发泄,所以她该怎么办?反抗吗?以她一人之力? 应该是做不到的,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好像是妥协,是“入乡随俗”。 眼前闪过什么东西,夏礼知回过神定睛看去,只见许是莺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随即担忧地问道:“夏姑娘,你怎么了?” 为了不给许是莺带来麻烦,让她担心,夏礼知只能故作平静,扯出非常勉强的笑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我没事——” 可看着许是莺漂亮却苍白的脸,夏礼知没有再说下去,倾身环住了她,怎么会没有事呢?这也太令人心疼了。 许是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僵,好半天了才抬起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 雀儿端着笔墨纸砚进来看到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更是被吓了一跳,但下一秒她就听见夏礼知叫她说:“雀儿姐姐,过来抱抱。” 若按出生年限来看,夏礼知才是她们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个人,可许是莺和雀儿是活在一千多年的人啊,叫姐姐好像也没那么怪异,再者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较真,她想这么称呼她们于是就这样叫了。 雀儿就在这莫名其妙却带着温馨的气氛中慢慢走近她们,和许是莺、夏礼知环抱在一起。 “我们为何要这样?”三人半晌没说话,雀儿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出了声。 最先拥抱别人的夏礼知没有解释原因,只放开她们坐直身子,郑重其事道:“姐姐,你们辛苦了。” 许是莺和雀儿主仆二人更加一头雾水,齐声问道:“何出此言?” 夏礼知笑起来:“姐姐,你们想知道我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吗?” “自然想的,”雀儿没沉住气,率先道,“之前将你带回来时我就想问了,你的衣服怎地与我们的如此不同?” “何止衣服,”夏礼知怀念地说道,“很多地方都不同,尤其是我家乡的女孩子们,她们可以和男孩子一起读书习字,可以选择自己想穿的衣服形式,或长或短,或宽松或修身,可以装扮好自己轻快地走出家门,不戴面纱和帷帽,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头发,直的卷的,黑色、红色、蓝色……” “所以你才断发成了如今的模样?”雀儿惊奇道,“没人告诉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 夏礼知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道:“我们那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我还知道它后面还有‘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八字,也明白它教我们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让父母担心。” “可身体也还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有权利支配改变它,让它更独特、更美、更符合自己的期待,当然也可以完全顺其自然,高矮胖瘦不都有它的美吗?” 许是莺听得入迷一直没说话,良久才喃喃道:“竟还能如此?” 夏礼知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只要你想,只要你喜欢。” “真如此般,会有人不喜?会有人指摘议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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