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也不能让太皇太后独自前去,正好佟贵妃说愿同行照料,玄烨亦准了。 玥容一边踮着脚为他宽衣,一边听他惋惜地道:“可惜你位份还是太低了些,跟皇玛嬷也不怎么熟稔,否则朕倒想捎上你。” 玥容心说她才不想凑热闹呢,就算那是大名鼎鼎的孝庄,她去了也不过做些伺候人的活计——万一伺候得不好,邀功不成反倒获罪那才倒霉呢。 能者多劳,佟贵妃愿意受这份辛苦,玥容就不跟她抢了。 玥容帮老康系好腰带,一面陪笑道:“最近也没听说有何天灾人祸,万岁爷可知因何缘故?” 玄烨也纳闷呢,不过皇祖母每年这个时候都得出去一趟,他倒见怪不怪——反正只是烧些香供几盏海灯,所费不多,便当是做功德了。 他捏了捏玥容肩膀,亲狎地道:“等朕回来,朕还和你一起熬腊八粥,可别忘了。” 经他提醒,玥容恍惚想起日子特殊,腊月初九仿佛是多尔衮死祭来着,孝庄选在这个时候礼佛,难不成就像电视剧写的那样,跟这位皇父摄政王当真有过一段情? 想到狗血八卦,玥容的眼睛唰的亮起,跟悬着两个小灯泡似的。 倒叫玄烨分外不好意思,他不过答应她一起熬粥,她就感动得什么似的。 唉,到底是个痴心姑娘。 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阵难舍难分,尽情缠绵了三天之后,御驾方才整装待发离开皇城,佟贵妃尽管因玥容独占恩宠心有不悦,可想到接下来便是她跟表哥相处的时光,心里立刻舒坦不少,至于那小蹄子,等回来再算账,此时就先不与她计较了。 玥容并无多少离愁别绪,虽然她很欣赏老康在房中的技巧,但是那种事不做也没什么,她只怀念皇帝那暖融融的寝殿——同样装有地龙,乾清宫就能做到温暖如春,她这里却是忽冷忽热四季分明,不知道哪个牛人想的省钱歪法子。 也因此之故,炭火还是少不了的。幸好她如今是嫔位,宫里主位又不多,该有的炭例都短不了她的,便是多要个几十斤银霜炭,内务府也愿客客气气照办。 没了争宠的对象,嫔妃们都缩在宫中窝冬,只有娜仁还时不时往玥容处跑——景阳宫跟咸福宫几乎横亘御花园的两头,真亏她不怕受冻! 娜仁是真不怕冷,外头还飘着细雪,她却只穿着最简薄不过的青种羊皮袄,底下是窄窄的牛皮靴,衣襟还半敞着。她宫里有太后照拂,自然绝非缺衣少食的缘故。 那就是自己爱逞能了。 玥容先命人给了她端了碗姜汤驱寒,又叫玉烟把风炉搬来,好让她坐着烤火。 娜仁看着炉子上炖得香气四溢的茶水,深深嗅了嗅,“好像还有板栗跟甘薯的气味。” 玥容嗔道:“就你鼻子最灵。” 将茶壶移开,露出底下松散的木炭,果然放进去的坚果已烤得七八分熟了。 等茶水沏好,娜仁性急要去抓取,却忘了刚出炉的食材都是滚烫,甫一触碰便跟踩着尾巴的猫一般龇牙咧嘴尖叫起来。 玥容白她两眼,“该!实在是活该!” 让张小泉去拿火钳,又留神查看娜仁的手有没有烫手,还好她进宫之后蓄起了长长的指甲,替她挡了灾,只是那尾部卷曲的一截势必得减去了。 “可惜了,这把水葱似的指甲。” 娜仁并不在意,她留指甲又不是自己决定的,是太后说皇帝喜欢文静秀气的女人,这京中的大家闺秀多数如此,表示她们不用干活,指甲再长也不碍事。 可娜仁早就烦透了,如今有个借口剪去,她求之不得。 趁玥容帮她修理的工夫,娜仁已飞快地剥了个红薯大快朵颐起来,偏偏她身下的板凳不太结实,榫卯早就松动了,她又坐没坐相,翘着脚一晃一晃的,但闻噗噗几声,如雷贯耳。 眼看四周忍着笑又不敢笑,娜仁红着脸,“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玥容也很配合,尽管眼里的笑意说明一切,“我知道,凳子坏了嘛。” “是真的坏了!”娜仁只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早知道就带回自己宫里去吃了,弄得这么糗。 好在玥容等人笑过一阵就算了,烤红薯虽然好吃,也只有一个坏处,容易放屁。但这本就是润肠通便、于身体有益的事,谁还管体不体面?反正老康不在,再怎么出糗也无妨的。 玥容又想到一个皇帝出宫的好处,心里更是大安,这会子她倒是盼着佟贵妃心想事成——顶好老康把她哄得服服帖帖,也省得她来折腾别的女人了。 看着窗外仍跟搓绵扯絮一般,玥容回头对娜仁道:“雪天路滑,今晚你留下歇息罢?” 娜仁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啊,不过我得跟姐姐睡一张床。” 她虽然长在草原,胆子却不大,尤其怕黑,以前也是跟侍女们共枕而眠。 玥容笑着点头,“好啊,只别偷偷在被窝里放屁就行。” “姐姐!”娜仁气得跺脚,都说是椅子毛病了。 两人正笑闹时,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却是僖嫔宫里的人来回话,“安嫔娘娘,启祥宫闹起来了,烦请您过去瞧瞧罢。” 玥容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张小泉方才倒是问了个大概,低低道:“秀答应跟晓答应闹起来了,僖嫔降不住,这不,只好请您做主。” 老康临走时的确有请玥容帮忙照应宫中琐事,到底皇后卧病,贵妃又不在,她这个嫔首自该担起责任来。 玥容原只打算打打酱油的,大冷的天,谁耐烦来回奔波?何况僖嫔也古怪,她一个嫔怎会连几个答应都弹压不了? 怕是有意试探自个儿底细罢? 玥容想了想,她虽可以不理会,却难免落下个躲懒怕事的名声;往反面想,僖嫔这是给她抬轿子呢,她若办妥了,往后在宫里岂非人望高涨? 倒是个立威的大好机会。 计议已定,玥容便让玉墨帮自己更衣,准备出行。娜仁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踊跃道:“姐姐,我陪你去。” 她最爱看打架闹事了——草原上的女子都是一言不合就肉搏,不知宫里是怎样,想来扯头发撕袖子总是免不了的。 玥容由着她,又叫玉烟去把惠嫔荣嫔宜嫔等人也都唤醒,“我资历浅,大伙儿一起看看究竟,也好分证清楚,别冤枉无辜。” 至于在这种天气害得她们受累嘛……别忘了,是僖嫔要求主持公道的。 要恨,就都恨僖嫔去罢。
第17章 杖刑 僖嫔住的启祥宫跟景阳宫离得远,加之雪天路滑难行,故而玥容一行反成了最晚到的。 她脸上却殊无愧色,只笑盈盈地面朝众人,“诸位妹妹都这样勤勉,本宫真是自愧弗如。” 宜嫔等人:…… 不是你非把我们从暖房里叫出来的么? 见面三分情,也只好虚伪地打着哈哈。但宜嫔等人却都负手而立,抱定宗旨要袖手旁观,不管僖嫔出于何种目的叫她们来看这出戏,反正打打太平拳也就是了——安嫔办得好那是她本事,办得不好,便休怪旁人落井下石。 僖嫔穿着一身大红洋缎窄裉袄,风姿妖娆地向这边过来,“本不欲叨扰姐姐,可谁叫小妹年轻?纵得底下人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些鸡毛蒜皮吵闹起来,让姐姐受累,实在是我的过错。” 她这番官腔倒也似模似样,玥容含笑道:“不知闹事的是谁?” 僖嫔拍了拍手,就见太监们押着两名年轻女子出来,却俱是钗軃鬓松,乌发凌乱,想必来之前还在打架。秀答应的侧脸、晓答应的脖颈又各有一道血痕,约略是被指甲挠的。 二人还纷纷不服气,一见面又要撕掳。 玥容让张小泉将她俩拉开,皱眉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贵妃一走你们就猖狂跋扈起来,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她这比喻生动形象,奴仆们都忍不住想笑,憋得牙关都酸了,心想安嫔娘娘审案子真个有趣! 秀答应也险些破功,总算她还记得正题,忙上前告状,“启禀娘娘,可不是嫔妾无礼,是这厮想偷嫔妾的炭火。” 晓答应亦不肯服软,“休来挑唆!分明是我想用钱买,你不肯,我才暂时借去的。” 秀答应哼声,“借?说得真好听,不问自取即为偷,我可应了你不成?” 晓答应道:“我叫太监把银钱放你桌上了,又怎算偷盗?那十两银子到底不见你还给我!”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玥容只觉头疼,“什么炭这样贵重?” 玉烟早知趣地将证据取来,那一篓子黑不溜秋,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柴炭。 饶是玥容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什么大事,也值得跟乌眼鸡似的!” 秀答应气得脸红脖子粗,连声调都高了,“安嫔娘娘,您是高位主子,哪里晓得我们底下人的苦楚?便是这几十斤黑炭,还是嫔妾辛辛苦苦托人从外头弄来的呢!她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借”去,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玥容诧道:“你宫里的炭不够使么?” 老康登基都十多年了,早不比当初拮据的时候,何况宫里满打满算就这几个嫔妃,份例哪里会不够数?若她记得不错,这秀答应起初也是风光过一阵的,否则也不会得了这个封号,原是赞她容颜秀丽之故,内务府怎么敢找她麻烦? 僖嫔忽然嗅到一丝不对的信号,正要打岔,秀答应却是快人快语,“内务府的炭倒是按时送来,可哪里到得嫔妾手上呢?别说红罗炭,连最便宜的黑炭都缺斤少两,嫔妾身单力薄,实在不堪严寒,也只能想些歪法子了。” 晓答应不露声色瞟了僖嫔一眼,亦大声道:“不止冬日的炭例,连夏日的冰例、四时衣裳,乃至一日三餐,样样都难得齐全的,若非如此,嫔妾们也不会为点芝麻小事吵嚷不休了。” 僖嫔冷汗津津,急忙喝止,“胡说八道,本宫几曾苛待过你们?” 心中暗悔,早知道就不该将事情闹大,她本来想看玥容笑话,如今自己却成了笑话。 玥容凉凉说道:“是与不是,进去一看便知。” 说罢向玉烟玉墨使了个眼色。 秀答应晓答应早默契地同仇敌忾起来,主动让道,要带侍女们过去。 僖嫔银牙几乎咬碎,这会儿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安嫔,你竟敢搜宫么?” 说到底只是个嫔位,皇帝又不曾下旨令她代管六宫,她哪来胆子越俎代庖?怕是佟贵妃回来不免震怒。 玥容微笑道:“谁说是搜宫了,我跟妹妹叙叙旧都不成?咱俩一向情同姊妹,莫非我进去瞧瞧倒成了罪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生分了呢。” 谁跟你情同姐妹?僖嫔气得吐血,眼看搬出佟贵妃不成,只得另辟蹊径,“就算搜宫,也得向皇后请旨,安嫔你别错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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