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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谙还在感叹，不愧是鬼界的水，对鬼也有奇效时，燕璟就已经提着鬼的领子，在威逼利诱下，套出了信息。 “哎，等！”棠谙挽留的话还未说出口，那只鬼就被燕璟打得灰飞烟灭。 棠谙有些生气，燕璟却可怜巴巴地看着棠谙：“小姐，他们是牧云枫的手下，绝不能留活口。” 棠谙立即不气了：“剩下的，都交给你。” “他们说，那小子前段时间突然变得神神叨叨，整日嚷嚷着自己不该死，还没看够人间万象。” “牧云枫就因为这个要杀他吗？” “当了鬼还念着人间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他还是牧云枫最得宠的娈宠，此事若传出去，对牧云枫影响很大。” 棠谙不由得感叹：“这些掌权的，果然个个心狠手辣。” “我到了......人间吗？”钟山抬头望着陌生的装饰，还有些恍惚。 燕璟忙按他睡下，钟山受伤太重，只差一点就要魂飞魄散，燕璟可不敢让他乱动弹。 一碗药灌下去，钟山的魂体才凝实些。这时，棠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这里，好阴暗，好寂寞......好像回人间，再看一眼人间的日月山河啊......” 但在场没有一只鬼张口。棠谙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这只叫钟山的鬼，也有很强的执念。 但这回，棠谙犯了难。其他东西都好说，钟山要的，实在有些难办。又不能真把他复活。 棠谙轻咳一声，“燕璟，你出来一下。” “小姐，您想问我什么？”燕璟将门轻轻带上，院子里有凉风吹过，竹叶上下翻飞。 棠谙不禁笑道：“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燕璟：“蛔虫虽能知主人心意，但没有手脚和大脑，又该如何更好地服侍小姐？” “你这张嘴啊，去当大盗真是可惜了。”棠谙打趣后，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做的纸扎如活物。但有人想要人间美景，我又该如何做到？” 燕璟闻言一僵，“人间？”他喃喃自语。燕璟看着棠谙，心里有些忐忑，“小姐，莫非您想回人间？这念头可千万要尽早打消掉啊！” 棠谙微愣，奇怪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既然已经决定好好生活，便不会再生出妄念。” 燕璟松了口气，“小姐，我有一个法子。不知您能否用纸扎出‘百景图’来？” “用纸扎？”棠谙忽然想起前世的“3D打印”，用白纸和竹篾可能太过繁琐，但用灵力的话，或许可以一试。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棠谙拉住要进门的燕璟，“用眼睛看，和身临其境，可是两码事。” 燕璟笑道：“小姐忘了，鬼最善于附身，只要您在百景图中，安插一个纸人，钟山便可附于其上了。” 棠谙恍然大悟，她脑子里净想着如何设计百景图，一时间竟忘了松开燕璟衣袖。 燕璟轻点棠谙指尖，柔声道：“小姐，让客人见了，会误会的。” “唔，抱歉！”棠谙看着自觉去照顾钟山的燕璟，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时，自己是个登徒子。 真奇怪。 棠谙本以为制出百景图轻而易举，但她高估了自己。光是每日输出的大量灵力，就让棠谙感到力不从心。 更何况设计与编织，还需要耗费巨额精力与体力。于是在燕璟一个不留神下，棠谙成功病倒。 时间卡得刚刚好，棠谙一躺下，钟山立即康复。 “小姐，您要是再偷偷碰百景图一下，我就将其毁了去！”一向好脾气的燕璟，正站在棠谙床前怒声威胁。 但棠谙才不怕他，“钟山康复后就要走了，还有最后一点点没有补完，你就将它拿来吧，拜托了。” 棠谙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燕璟，往日这招百试百灵，但此时燕璟不退一步，“没有半点可能，您就安心休息吧！” 燕璟帮棠谙将被子掖好，又重新检查门窗是否锁紧后，才退出去。 “咚！” 燕璟被突然跪在面前的钟山吓了一跳，侧身避开，而后问道：“你这是何意？” 钟山眼含热泪，对着燕璟连磕了三个头，“两位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为我治病不说，还为了我......累得病倒。”他目光瞥向棠谙的房间。 燕璟终于明白过来，“你都听见了，对吗？” 钟山跪着点头。 燕璟：“那就更不必如此，她要是看到，心里定不会好受。” 钟山闻言立即爬起来，他小跑两步，追上即将走远的燕璟，“这位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 “你说吧。”燕璟头也不回。 钟山弓着身子，谄笑道：“大人，我想留在这里做工，以偿还恩情。” 见燕璟不语，他嘴角流出苦涩，“您也知道，我出了这里，结局还是会被打死。” 燕璟终于松口：“我可以帮你去问小姐，但如何决断，还是看她。” 钟山欣喜若狂，“那便好，那便好......” 燕璟将此事说与棠谙听，棠谙无奈道：“我这里还真成鬼怪收容所了。” 燕璟：“那钟山底细不明，心性也不明。贸然将他留在身边，恐怕是个大隐患。” 棠谙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的确如他所说，他能去哪呢？我不想费劲将他救回，又看他去死。” 燕璟也低眸沉思。过了会儿，棠谙忽然开口：“我想到了！你可知鬼城有个鬼怪美容所？” 燕璟看着难得神采奕奕的棠谙，也不由得浅笑，“果然还是小姐聪慧，我看此法可行。若是将容貌更改，牧云枫也不会在意了吧。” 棠谙满意地点头，“如此，便要快些完成我的百景图了。” 燕璟顿时拉下脸，“想都不要想，将身体养好再说。”他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棠谙怒道：“长脾气了啊你！敢摔我的门！” 其实棠谙的身体光靠静养，一时间难以好。但如果解除了钟山的执念，收获功德金光，那便立即见好。 但棠谙说了，燕璟不信，只以为是她诓骗鬼的伎俩。 这日一早，棠谙嚷嚷着要出去透风，燕璟把她扶到院子里坐着，不一会儿，钟山提着水桶，颤颤巍巍走来。 棠谙看着他那一折就断的细腰，急忙让燕璟去搭把手。 钟山却执拗地要自己来，他又要跪下，还好被燕璟拦住。 “小姐，您好心收留我，可我什么也不会，只能做些杂活。您就让我自己提吧。”说完，头一垂，又要落下泪来。 棠谙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冲燕璟使了个眼色。 燕璟手搭上钟山胳膊，想快点帮他把事情做完。谁料，钟山像是被他推到似的，将水撒了一地不说，人还摔在地上。 棠谙：“......”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责备谁。 “哎呦！”钟山忽然捂着胳膊痛叫起来，眼里噙着的泪水，彻底滚落下来。他的哭，不是拧着眉毛，五官团作一团，而是很有微微蹙眉，看着好不可怜。 “不要紧的小姐，燕大哥只是力气太大，不小心将我推倒。”钟山一边抽泣，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燕璟要去扶他的手僵住，他好像，没有用力啊......许是他的伤还没好吧。燕璟将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抛到脑后。 钟山也不再去送水，而是趴着擦拭水痕，始终在棠谙视线内。 棠谙有些不自在，便道：“燕璟，送我回去吧。” “可是您才待了没一刻钟......” “不碍事。” 燕璟不爽地瞪了钟山一眼，都是这小子，才害得棠谙不尽兴。 经过一楼空荡荡的大厅，棠谙不由得驻足，她看见那些锃亮发光的橱柜，久无人问津，又想想自己，一天等着一天，不知何时是个头。 得想个法子，将百景图补完。棠谙将眸中情绪敛去，上楼的脚步不停。 棠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便懒得再动。光坐着又觉无聊，燕璟便说：“小姐，我去把犬鬼带来可好？” 犬鬼自从来小院后，整日在竹林里撒欢儿，轻易抓不到它。 棠谙想想它身上沾的那些泥，果断摇头。“拿本书来吧。” 见燕璟转身出门，棠谙目中精光闪过，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召出一只纸鸟，直直地朝燕璟后脑勺撞去。 这一下，一定能把他撞晕吧。棠谙这样想着，却看见燕璟忽然转身，纸鸟直直撞在门上，发出“咚”的巨响。 “什么声音？”燕璟疑惑回头，还好棠谙及时将纸鸟收回。 “怎么了？”棠谙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漫不经心问。 燕璟绕绕头，总觉得后脑凉飕飕的。“还没问小姐想看哪种书。” “随便拿。” 燕璟一走，钟山便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外。棠谙将他招呼进来，笑眯眯问：“这些日子，过得还习惯？” “小姐，我......”钟山眼中又开始泛泪，把棠谙吓得赶紧转移话题，“我忽然想喝酒，你去山下帮我带一壶酒回来吧，越烈越好。” 钟山连连点头，但离开的动作却不利索，“小姐，或许燕大哥比我更懂酒......” “不要告诉燕璟，这是我俩的秘密哦。”棠谙用笑容来掩饰心虚。 钟山听完显得十分高兴，他做了个将嘴拉紧的动作，双脚倒腾地飞快，转眼消失在院外。 棠谙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燕璟总觉得棠谙在看自己，但等他擦赶紧桌子望过去时，棠谙正静静地倚在窗边看书。 窗外阴沉沉的，燕璟忽然觉得，要是有阳光就好了，棠谙就适合待在阳光下。燕璟没了做家务的心思，他趴在桌上，将头埋在手臂里，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我将酒买回来了！”钟山兴冲冲地跑进来，在看到燕璟后，愣在当场。 “酒？”钟山提的那两缸酒，燕璟认得，这是鬼界最烈的酒。 燕璟缓缓扭头，看向棠谙，沉声问：“小姐，我怎么不记得，你还会喝酒？” 棠谙暗骂钟山做事冒失，她顶着燕璟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胡诌，“是为了庆祝钟山痊愈。怎么？你这点酒量都没有吗？” 燕璟被她气笑，“你可知这酒有多烈？” “我让他随便买，许是老板黑心，这种酒最贵，就推销给他了。是吧，钟山？”棠谙朝钟山使了个眼色。 “抱歉，我对酒一窍不通。”钟山只得将这锅背下。 燕璟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棠谙好不容易有了庆祝心思，他也不好拂了棠谙性质，于是提议：“我去做几个小菜。”有下酒菜送酒，还不至于那么难受。 “菜？”钟山疑惑道：“有谁还吃菜？” “......” 棠谙和燕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编。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还舍不得人间生活，所以做个样子出来对不对？”钟山恍然大悟，他表示理解，“看来不单我一人不想当鬼，大家都一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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