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辉渐没,店里已经打烊,冷冷清清中裴惊辞又扭头走开了。 商时序想起昨晚,感觉后背写过字的地方滚烫无比。 这不对等的爱,她不知道对方能维持多久的炙情。 …… 裴府。 商时序为避免落人口舌,每上、下半月中的几天回裴府住,她到自己的院子里没歇会儿脚,便被婆婆周丹禾叫去了主屋。 屋内烛火明亮,周丹禾让她安心落坐。 “只是谈些家常事。” 商时序:“您尽说。” 周丹禾:“你可听说了小辞不能生育之事?你们这么久了没有动静,你应该猜有一二了吧,你们的打算如何?” 商时序:…… 他们根本没同过房,哪来的小孩。 但裴惊辞学了些医术,尚可服药瞒过,他想就此撒谎下去,没人会发现是假话。 “儿媳愚钝,请母亲明说。” 周丹禾:“大玄朝以夫儿而大,你若想另寻依仗,我替你做主,让小辞与你和离,再面请司仪,不会让你名声落下。” 商时序:“不满母亲,儿媳心性浮躁,意在商道,尚未有孕育子嗣想法,而夫君未到弱冠礼,又常日待在军营与父亲集训,不免有元气混乱时候,子嗣之事未来也难以猜测,母亲莫要太伤心难过,一切顺其自然,夫君的福报自然到。” “在我面前,你不必替他挡话。”周丹禾说,“虽我是他娘,从小对他却疏于照顾,让他身有缺陷,我满心愧疚,可我是他娘,我多少知道他什么样,裴府门第再高,你一个大家闺秀嫁他本就委屈,眼下他又不孕不育,你不该耗在他身上,你尽管放开手脚走,裴府一家的人若是不让你走,我来应付。” 周丹禾年轻时战场上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现如今一番话,也霸气无比。 “谢母亲的心意。”商时序说,“容我再想想。” 周丹禾:“我儿对你如何的心意,我是看在眼里,你们也并非如表面上伉俪情深,我作为一个母亲,我有私心去心疼他,你若有打算,尽快行动吧,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商时序:“好。” 屋外面,裴惊辞坐在墙头,一言不发。 清朗无云的夜里,月光勾勒他的半边轮廓,影子歪斜落在背后的地面上。 见商时序从屋里出来,他一瞬翻下墙头,走到她的跟前。 回到他们的院子,商时序:“你听见了?” 裴惊辞嗯了一声。 商时序:“不跟她解释?” 裴惊辞:“我娘不简单,过些时日她自会看破一切,到时候再打我这个不孝子也不迟。” 商时序:“那你打算一辈子如此?” 裴惊辞:“不然我无所作为,功名利禄没有,也不能祸害其他姑娘啊,你不是一心在商道,正需要一个人替你挡挡,反正某种意义上,你与我挺配不是?” 今晚的气氛延续白天的低沉。 商时序想不出哪不对,与裴惊辞谈话时也顺,想不出为何,索性让婢女吹灭烛火休息。 第二天一早。 商时序起来时,枕边依旧凉了,裴惊辞人早不知去哪。 她起身披上外衣,叫来家丁一问,才知道他去在后院忙活。 后院原本一片观赏花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清神花。 此花的花苞似山药,花瓣似薄蝉翼,开花在夜白间,气温太寒太温,都可以让它闭花苞不开,极其难养,难以采摘,花费的精力之大而收获往往不如人意,此话却对安神极有大功效,其味道闻起来,便是橘子与薄荷混起来的清香。 一片花丛中,一个身影忙忙碌碌,商时序想问他何必呢,求什么。 将心比心,无关其他,商时序决定也以诚相待。 …… 来天和食铺就餐的客人依旧如潮,今日却来了一个对商时序来说是不速之客的人。 柳南絮。 再次看到他,商时序让人请他出去。 然而柳南絮开门见山:“徐璎是不是在你这?” 商时序回头覷他,默不发言。 柳南絮:“商老板既然不许柳某进店,还请你麻烦把舍妹带出来,我好接她回家。” 商时序真觉得似曾相识,牺牲起另一个女人,就像前世利用起她一样,使得她现在每和柳南絮有一句对话,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借别人的福和运换来的前途,迟早别人的祸和灾,也一并报应在你身上。”商时序说,“徐璎年岁不过十六,正是碧玉一样的姑娘,你们不过相拜成兄妹不过三月,你算计了她,不会良心不安吗?小心神农氏下神灵灵应。” 神农氏是大玄朝的信仰神灵,她这么诅咒,柳南絮也不恼不燥,端是温朗似月。 “商老板还是别听她一人之词的好,既然你拦着我接她,那柳某不强求,这就告辞,打扰你了。” 话说得真好听,却想让她欠一次人情。 商时序:“令妹接不接走,无关于我的意愿,而是这是我的店,我不许你步入半寸。” 她说完随即走开,柳南絮收了脸上温和的笑。他朝天和食铺左边的巷口看去,那停有一辆装原料与米袋的板车,几个苦力工搬上搬下。 柳南絮等着其中一个人路过他,暗自恼道:“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裴惊辞脚步一顿,要将肩膀上的米袋砸到柳南絮身上时,想起了商时序不许他打人的话,他硬生生忍住平白被挑起的怒意,歪了下头,“那还不快滚?” 柳南絮:“裴兄怎么不砸过来?装得再斯文,你终究是个粗鄙的猛兽,她不会喜欢你。” 裴惊辞:“怎么说?” 柳南絮仍记得书肆被他踹晕的事,他一指天和食铺右边巷子口,算起老账,“习武之人,眼观六面,耳听八方,你敢说你与我争执在巷口那日,不知道她站在二楼窗处?” 按裴惊辞的行事风格,受他一刺激,理由会对他大打出手,但是那天裴惊辞没有,不就是听见到了二楼的动静,演得一副被他陷害的惊慌。 那一次,他认为自己失算了,才让商时序与他断绝来往。 裴惊辞:“在我这都陈日往事了,你还提作甚,你再不服,她如今也是我的娘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柳南絮冷道:“你放过她吧,听闻裴兄身体抱恙,这辈子恐怕难有子嗣,你若是个男人,就别毁了她的前程,无儿无女,你让她以后怎么过?” 裴惊辞:“她的前程在她店里,关我不能生何事?你少觊觎他人的妻。” 柳南絮:“她到底多愿意做你妻我不知道,但你既不能育,又无功无禄,最不该耽误她。” 而他刚得圣上青睐,前途一片繁花似锦。 裴惊辞领会他的言下之意,不吭声了。 …… 商时序转眼便望见店外裴惊辞与柳南絮僵持。 她让清樱过去,把裴惊辞喊过来,但裴惊辞似乎不情不愿。 无奈,她忍着反胃的心情,直直迎着柳南絮的视线,去牵了裴惊辞的手打算离开。 然而手指勾上裴惊辞的小拇指那一刻,对方粗糙的大手反扣住她的手,攥紧。 她顺上看,见他眉沿压低,反而僵硬地牵着她回了店里。待上二楼停下来,他耳朵尖早晕上粉色,但仍不见有放开她手的意思。 再拉她往房间里走时,商时序提醒他:“你顺拐了。”
第19章 裴惊辞闻言放开了她,双手背到身后,原本只有耳朵通粉,现在脸庞晕染一片薄红。 他像块大石头一动不动局促地立在她身边,竟有几分反差的娇样。 旁边的客房打开,徐璎朝外一探脑袋,见廊道此景,问了商时序一声好,默默把门关了回去。 商时序看他搬重物而乱了头发,越过他,先一步进了用作暂时休憩的客房。 “进来。” 裴惊辞跟在她身后,按她所指的椅子坐上去,视线内,商时序弯腰在书架前找到了一个雕牡丹花的匣盒。 盒子打开,不少发簪步摇等尖锐饰品放置于里面,他立马道:“不过是牵你一下手,没必要杀我灭口吧?” 商时序从匣盒里拿出一把沙黄的木梳,走到他的身后,手指轻柔抚上眼前乱糟糟的墨发。 “头发散了,给你梳个头发而已。” 裴惊辞不动了,嘴上嚷道:“你居然舍得让我碰你的东西,怎么起了兴致啊,莫不是想要作弄我吧?” “那便不梳了。” “梳!” 裴惊辞没回头,但脑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抬手瞬间精准按住她将要收回的手。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莫怪莫怪……” 裴惊辞感觉到身后的商时序没走开,他的肩线松懈下来,但发丝被收起一刻,他脊背又紧绷起来。 商时序给他梳了一束高马尾,盯着看了半息,从匣盒里翻出一条白绸发带,上面鸽蛋圆翡翠上镶嵌有血红的玉石。 她缠实了,轻声道:“可以了。” “这么快?”裴惊辞摸到了发带上的装饰,忙拿过铜镜瞧了一眼,他放下铜镜,“确实不一样,你手比我手巧,梳得精致,一丝一缕没有露出来的。” 听他难得一夸,商时序没作何反应,叫来店员打水上来,洗手。 裴惊辞取来洁白的方布,殷勤递给她,眼里流转着奕奕的碎光。 商时序转身对上他的目光一顿,接过方布擦手,移到二楼窗户旁,往店前的街路下看,柳南絮早已走人,她琢磨了半会儿,想前世柳南絮如何被认回皇子身份。 因为梦境中她一直大宅里待着,确实不知道柳南絮具体怎么与皇上相认,如今他又已经入朝面上,保不准几时恢复皇子身份。 她闭眼揉了一下太阳穴,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免得头疼。 第二天,响午。 裴惊辞不顾形象,格外卖力干活,商时序都怕他腰闪了。 她等几批食客渐渐离去,就待在账房算账,安排第二天店里的活动。 门外叩叩响了几声,她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裴惊辞那一头凌乱不堪的发丝。 “……我头发又乱了,你再给我梳梳头发呗。”怕她嫌弃,还自带梳子。 商时序:…… 演的好明显。 可她还是给他梳了,顺便拿出一件新衣裳让他穿上,“一盏茶后,我需去公主府一趟,你若要跟着去,衣服换上。” 裴惊辞摩蹉着布料,于她给的衣服,求之不得。 …… 公主府。 商时序依太监的引路,下轿子后步入听雨轩,远远望见长公主走在庭院池边喂锦鲤鱼,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紧紧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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