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离开裴府可以,但竖着还是横着离开,不是自个说了算。如今裴家虽财政渐下,可终究没土崩瓦解,他们依然是奴隶。 这笔月例可不给,但每户高门都这样成了传统,是彰显家门势力体现,不给反而失去颜面,是要落外人口舌的。 裴永钧看了商时序一眼,道:“这样吧,再过几日,一定能给大家都发上月例。” 裴永鹤沉默地点头。 姜婉玲笑道:“你们在裴家,有的干了几十年,十年八年的活了,裴家自然不会亏欠大家,扣了月例的。” 众仆虽不像适才那般跋扈,却怨怨道:“一日又一日,明日何其多。”“大老爷,二老爷,二夫人,少夫人,你们行行好,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吧,奴家里不止一口人,老人孩子等着奴拿钱回去养呢……” “不然给我们卖身契,抵消月例吧。” 几百两银子才可赎身,他们打好了算盘。裴家兄弟面露难色,姜婉玲用手绢放在鼻前挡,主仆两方都不愿意各退一步利益。 商时序道:“你们谁想走的便走吧,留下的,跟我去账房领月例。” 大她的长辈都在,反而是少夫人做主,众仆犹豫,想裴府这时候莫非宅斗?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动身了,一个个低头恭顺地从假山小路走去账房等拿月例。 可裴永钧等人知道,既然商时序开了口,自然是她出钱补上家仆的月例钱,当长辈的一时百感交集。 裴永钧竟感激地看向她。 知府给她嫁妆不多,都知道她不会动这笔钱,动的是她经商赚来的钱。 曾经看不上的小钱,如今却解了裴府燃眉之急,裴永钧对这个儿媳心里生满惭愧。当初觉得她高嫁裴家,中秋赏月时一大家子还冷落过她,前年他们当长辈的还强势让她和裴惊辞和离呢。 裴永钧老脸一红,给商时序道了谢。 商时序没客气,坦然接了公爹的谢。 裴永钧直起身,重新正视商时序。 他后知后觉,这长儿媳待人接物,与人说话的口气,礼数周到却藏着傲气,不是唯我独尊,而简单是不该在任何人之下。 有体感,自家儿子娶到她,是三生有幸。 …… 是夜,婢女提醒商时序该去裴惊辞的灵堂上香了。 清樱正服侍她解衣入寝,听见商时序道:“不去。” 新夫战死,不伤心也就算了,连一炷香都不给上? 守在门边的婢女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没有多嘴,也没催,插手便退下了。 清樱:“……小姐,你为何不去啊?” 她一问,站在屋内的其他婢女好奇地竖起耳朵。 “他没死,需上什么香?”商时序坐到床边,将白皙的足放入热水木盆中。 清樱吓了一跳,这葬礼都举行过了,坟墓也立了,她家小姐怎么还说姑爷没死? 莫不是……哀极疯了? 清樱哭戚戚着脸,“小姐……你别吓清樱。” 商时序拍拍她的头,对她道:“待人都下去吧,我有歇息了。” “是。” 清樱给她擦干脚上的水,合上幔帐,只留一烛便离开了房间。 商时序静躺于榻,忽闻细小声响,她往幔帐外一瞧,借微弱烛光,看见有一黑影朝她移近。 脚步声没有刻意隐匿,鞋底轻踏地板,清晰可听见。 步步渐近,有备而来。 她摸到枕头下方的短刀,在黑影离床榻半步之远的一刻,毫不犹豫用劲扎了过去。 短刀刺破幔帐,深深刺进对方的肩膀上。 黑影闷哼一声,轻笑着远离床榻,才拔出短刀。 幔帐内传出商时序的声音,“柳南絮,你若想死,你大可再近一步。” “你都不看看,怎如此准确知道是我?就不想是裴惊辞?”柳南絮的视线直盯幔帐,手下不紧不慢掏出止血粉撒到肩膀。 听里头微动,便见纤纤玉指拨开幔帐,随之,仙姝美人从薄帐中清冷地现身。 他不露声色地盯着,慢道:“也是,裴惊辞死了,你自然不会猜是他。” 商时序没回应他,看了他肩膀一眼,尽是可惜之色,像懊悔第二次没一步扎破他的喉管。她走到剑架边,挑了裴惊辞的一把长剑。 她抽剑指向柳南絮,扔掉剑鞘,简言意骇:“滚。” 柳南絮皱了眉头一下,展颜道:“你知道我现在什么身份吗?” 商时序不说话,以为他是找她报仇的,毕竟她离开玄都去霖洲之前,可是把从小养育他的柳家都送进大牢里了。 她也听说,柳家除了他柳南絮被皇上保住了姓命,让他改名认回其皇子身份,柳家内所有的家眷都死了。 哪料,他轻轻吐了一息,淡笑道:“皇长子。” 他扯掉身上薄薄的黑斗篷,里面的黑袍刺着红线龙纹。 “商时序,我如今已是尊贵无双的皇子了,该配得上你了吧?”
第39章 不过是看上她所拥有的,至于什么,商时序猜是龙尾车,所以便来花言巧语罢了。 商时序懒得与他废话,提剑刺去,不过虚晃一招。在柳南絮抬手挡剑时,她换了脚猛地一踹他的胸口。 柳南絮没有防备,被迫退了几步,随后他捂住痛处咳嗽不止。 他咳着又笑了,“霖洲那群人你压不过的,现在都听你的话,不过是想伺机而动,待到粮食丰收季,你看你的话对他们还管用吗?” 商时序:“那你有何妙计?” 柳南絮:“与我联手,他们便不敢放肆,明空不过一个公主,将来大玄挡不住盛国兵马,她的使命,是要去和亲的,你跟在她手下,现在不过得几间商铺便满足了,以后呢?唯有我,只有我能继承皇位……” 果不其然。 冲着龙尾车来的。 他说着往前移了一步,但被商时序挥手的一剑气拦住了。 柳南絮往后一退,道:“唯有我,方可许诺你的将来。你不是看不上诰命夫人吗?我后来想也是,诰命夫人算什么,不过是臣,是奴,你该当皇后,母仪天下,是主。” 商时序:“可是,我不稀罕,怎么办?” 柳南絮无声与她对视半息,转身走了。 谈不成,不想把她怎么样。 他本性自私自利,于从前只利用她,说后悔倒有。 当初前途未卜,他急着赶路,根本无心顾及身边惊鸿一瞥的景色。 穷时对她的接济感到难堪,连带看着她的笑脸都觉得像是讽刺他的出身,对他自认为的雄心万丈心存高远地嘲笑。 达后身上浑然一轻,什么贬低,什么讥讽,一夜之间他却不在意了,因为知道别人怎么说,他依旧拥有底气。至于回想与她的曾经,只觉自己一股拧巴劲很可笑。 商时序像他赶路时必读的科考经诗,他把出身当成枷锁,无暇诗经其中的含意,待下考场阅尽千人,才在某一瞬回想她来重击内心的软处。 …… 商时序算着日子,在玄都赚足一笔钱后,把一半商铺倒卖又收了最后一笔巨款,一半商铺的盈利给裴府作日常开销用,她便独身回去霖洲。 赵齐岷便在她回来的第一晚,说了一个坏消息。 “山匪近日大肆招人,简直不把霖洲官府放在眼里,倘若他们下山抢夺官道上的军饷,后果不堪设想。” 商时序:“你是霖洲知州,多年前山匪不成气候时你不带人剿灭,如今已成山里的魑魅魍魉了,你来问我?” 赵齐岷:“对,问你。” 商时序:“我还想问大人你,山匪如此猖狂,是不是朝中有人纵容啊?” 赵齐岷:“裴夫人怀疑我与山匪勾结,可是诬蔑朝廷官员的大罪,要拿不出证据,望夫人慎言。” 商时序:“我可没直言是哪位,你别往你身上拐,这山匪没来呢,便自乱阵脚,这可好?” 她刚倒了杯茶,赵齐岷便身手来接。 商时序不予理会他的小动作,道:“再说了,还有半月稻谷成熟,可是不少百姓已经揭不开锅了,陆续有人去田里偷未成熟的稻穗,这样下去,别说等稻成熟后丰收,那时候连杆都早拿去喂牛羊了。” 赵齐岷:“那只能布粥派米一月,你去?” 商时序:“你去。” 赵齐岷:“布粥的钱,你出?” 商时序哂了一笑,“我出。” 赵齐岷:“好。可是霖洲长恒那么大,百姓一旦暴动,我管不上来啊?” 他怎么可能管不上来,纯属为难于她,要气气她。 商时序:“于治安,西南我爹包,东北你包。” 她始终面色平静,赵齐岷见气不着她,便不与之挑事了,道:“如今皇上病重,时日无多,还迟迟不立储君,连皇子们都为争位而疏于监管霖洲,你何必操这个心呢,我劝你别多管那百姓的事了,皇帝驾崩前一乱是传统,多少人想趁这时机多捞油水,以免被清算时能上下打点,等新帝上位便好了。” 商时序:“包括你也是吗?” 赵齐岷不答。 …… 霖洲长恒城口有官家布粥的消息传出去,第二天百姓如潮涌来。一早上几万人的体量,光让他们排队领粥就费了很大劲。 商时序隐约预感不妙,果然不到午时,清樱急来道: “小姐,不好了,百姓拿完粥后,有人又排二次队,有人没吃上一口,于是不服打起来了。” 清樱紧张地说:“小姐你先离开这里吧,老爷带衙役去管了。” 商时序:“知州大人的东北边怎么样?” 清樱跟在她身后小跑,道:“不清楚,不过听说也闹起来了……小姐你别去了,危险。” 商时序刚到人群闹的集地外围,远远便看到两两互相大打出手的,而衙役拉住一边,另一堆人就闹了起来。 商承义严肃着脸疏散人流,让衙役都拔出刀剑才恐吓镇压住混乱。 谁都说自己家人快饿死了,无法确切最先闹事的源头,已经分辨不出是谁挑事。 领粥的百姓在商承义指挥下恢复秩序,重新排队,其中又有人抢别人领好的粥,一早上的布粥之事有惊无险,却乱得不行。 到下午时,商时序让衙役都不熬粥了。 惹得百姓又闹了起来。 “不是说会布粥一月有余,直到稻谷收获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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