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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想，也是，没点武力傍身，也不敢夜里独自接见他。 他不情不愿生生地止住了步，脸上微刺痛，抬手一摸，手指染了些许鲜血，随后听见商时序道: “跪下。” 赵齐岷脸一黑，握紧沾血的手指，沉声道:“商小姐，望你守好分寸。” 商时序:“你不过小从五品，一武臣的转迁之阶，知府之下，却以下逆上，权知民政军政，却放任霖洲辖区山贼猖狂，你的分寸在哪？” 还不怕她父亲禀告朝廷而判罪他们，不就明摆着说，无论哪个皇城来的官，进了霖洲一地，凡事都需他们一帮势力首肯？简直嚣张至极。 商时序:“赵知州，望你守好你的分寸。” 赵齐岷眯起眼眸，忽而轻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商时序:“确实不知，我只知，你现在的命，只有我能救，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 赵齐岷单膝跪下，没有丝毫觉得羞辱。他眉眼带笑，口气似是哄人的轻浮，道:“那商小姐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我抓住把柄……现在跪了，你可是满意了？” 商时序丢给他一瓶解药，赵齐岷立刻服下，他深吐一息，仿佛忍了许久的痛苦才在此刻缓释下来。 可下一刻，他便生了商时序为救他苦、救他难的神仙形象。 赵齐岷倏然清醒，心一沉，明白这解药有催人致幻的作用，不能多用，一旦多用，其意志迟早会被她左右。 他低头一看药瓶，独属于长公主的纹印在小瓷瓶子上。 他心里盘计，知道是商时序故意露给他的信息。 商时序轻道:“记住你现在看我的位置。” 赵齐岷愿闻其详，静等她下一句。 可商时序没有下一句，他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大概是:你这下位的奴隶，记住你的主人是谁。 赵齐岷觉得好笑，她怎么敢呢。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将来自己找到了破解毒素的药方，商时序的死状该如何了。 香消玉损，真可惜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绝美皮囊。 “若无其事吩咐，那小的？先行退下了。”赵齐岷打趣道。 商时序没作反应，只是端茶来吃。他就转身沉下脸，走去门边打开门扉。 依旧是他来时那般四静无人。 他拂袖跨出门去。 待门关上，商时序放下茶，手指微抖。 把短刀当暗器是裴惊辞教的，虽是学的皮毛，但幸唬住了赵齐岷，没有露馅。 她走去木柱边，刚拔下短刀，门又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所见商承义严肃挂在脸上，她意外道:“爹，夜晚了，您来为何事？” 商承义道:“赵知州来过你的房，他体内那毒需要你解，是什么意思？” 商时序对父亲浅浅一笑，心想自己该如何编，还是实话实说。 …… 深冬过后，便是春风十里。 农活渐苏，商时序请了霖洲长恒内有名的木匠打造龙尾车。 不是一架，是需把全长恒的农田覆盖。 商承义没有反对，一副把事放心交于她的态度。 倒是赵齐岷身边的一县丞质疑道:“倘若龙尾车效果不显，农田供水不及，粮食减产，那将是不可估量的伤农。” “这龙尾车不是一用便同施法一般，粮食立即丰收。”商时序道:“霖洲就熟长恒此地丘陵多，其春雨滋润一过，稻苗长势喜人，可一旦入夏，稻谷粒成熟这段时间，便渐有大大小小的干旱，直到深夏七月末才逢大雨，于是百姓即便挑水灌田，也有限度，不够稻田需水量。霖洲本能成熟九成稻谷，却受气候影响，落到五成，收成因此下降。” 其他人纷纷认可地点头，说她了解农情，两两相视一笑，觉得今年的田税能拿不少粮食。 赵齐岷无所表示，却暗在心里微微惊讶。 商时序看着千娇百贵，仿佛被暴阳一晒会焉了吧唧似的娇花，竟也能娓娓道来粮食下减的原因。 赵齐岷看向她绝美的脸，瓷白无暇，也不像常常出门的样子，觉得怪哉。 她解释完当地情况，便说起龙尾车的用法，“这农器便是在入夏时刻，谷子将要成熟需要水时发挥作用，让其人力省下，驱虫赶鼠，防备野猪山鸡损坏良田。” 赵齐岷来了兴趣，在木匠搞好龙尾车后，稻田也渐渐进入了成熟期，他时常跟在商时序身后，观望龙尾车如何运行。 他待人接物态度和善，面容带笑，可百姓一见他，却像遇见了阎王，望向他的目光含着无可奈何的恨。 这得多压榨百姓，才在相对粮食富饶的地方，让百姓也常常不能果腹。商时序让他站远点，免得吓到庶农。 赵齐岷不反对，远远地观望。 阳光正好，商时序一同周围黝黑的农人站着异常突出。 婢女替她打伞，她底下的裙摆低低用布条扎起，怕极被污泥弄脏的样子，然事必躬亲，耐下性子，温柔地一遍又一遍给别人讲明，使用龙尾车的注意事项。 “龙尾车内部构造严密，但操作不难，便于我们运用的，比如，它是为运用螺旋输送，用其内部轴的旋转，以此来带动螺旋叶，向相反的方向运转，承水向上平移，以此来送水至田。”商时序靠近龙尾车，随着话，指向相应位置。 “因地势与运作也有变化。”商时序道，“看，它的齿轮。” 源源不断的水从地处运向高处，流至干涸的田地，众人感觉恍然大悟，又有一团雾在脑海遮，仍是不太明白。 务农多是大字不识的人，但他们最善记住怎样用，才让稻田长势良好。于是，商时序少讲其原理了。 农人叹道:“只放着它，出半力，象水之宛委而上升也。” 商时序道完事回头，见赵齐岷盯着她看。 她估计他盘算收成后该如何搜刮民脂民膏。 赵齐岷走来，体恤地寻问了一番农人田里的情况，才对商时序道:“商小姐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实在妙哉。” 商时序道:“你不用多问，不关你的事。” 没有好脸色，赵齐岷也不恼，由她的装束打扮，只道:“商小姐可有婚嫁？你如此心灵聪慧，应该许多郎君求娶吧。” 商时序:“已嫁。” 赵齐岷稍意外，不过这次真不再开口问。 …… 午时三刻，商时序留在寝屋前小院休憩。 大槐树盛如伞盖，微风徐徐吹过，心静面凉。 清樱坐在榻边，替商时序捶背捏腿。 商时序则打开几月前裴惊辞写来的书信看，无非今有雨、明大风、敌方如何落荒而逃，之类。 之前她忙于龙尾车的做工，现在闲下来，忽而想起裴惊辞好久没给他寄信了。 如今快半年过去，其最近一封信件也是两月以前的。 正在此时，走来一个婢女，递给商时序几封信。 商时序以为是裴惊辞新寄过来的，没多在意，待打开信一看，才知这信件有用白封，遗书两封，而且还是从裴府寄来的。 商时序预感不妙。 白信封一般为家里人去世，才用来通知远方家属的吊唁信。 难道裴老爷子寿终正寝了？ 虽是如此想，她心律却鼓动极快。 目光下落，准确定在一处。 [裴家长子，吾儿裴惊辞，已身亡战场。]
第37章 过度章，无男主，只回忆，慎买 清樱瞄到她手里的信,急得捂起了嘴说道:“小姐，姑爷死了，那你怎么办啊？” 商时序:“继续活着。” 裴惊辞突然死去,她扼腕叹息，引以为憾,但接下去该怎么办,当然还是会按照她原计划好的有条不紊地走下去。 清樱斟酌用词:“小姐…你不伤心吗？” 伤心？ 她只觉得恍惚，不真实。 人说伤心至极,反而心平气静。 她倒是心平气静，但不知道自己处于哪种阶段，倘若某天痛哭一场,那时才知自己可能在乎裴惊辞吧。 商时序:“生死离别一直在我们身边发生，与落花碾成泥无所差别，既然发生了,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 清樱见她反应平平,哀得更甚了,“我原以为姑爷不举，小姐你已经够惨了，现在他还死了，我不敢想你以后怎么办，要是世人说你克夫，还欺负你无依无靠怎么啊……” 商时序:“清樱，人走茶凉，莫谈了。” 从裴惊辞从军起,她便预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无非是死了。 清樱欲言又止。 裴惊辞喜欢她家小姐何种程度,她虽为旁观者，也是看得清楚的,何况裴惊辞虽一直嘴硬，倾心于商时序却一直很明显。 商时序察觉得到清樱的情绪似乎莫名起伏了不平的波动，淡道:“清樱，你伺候我是一种劳作，商府也给了你工钱，你既然能养活自己，就不要太过分在意男人对你的付出与辜负…你以后年岁到了想嫁人，我自是希望你藏好你自己的储蓄，别给讨好你的男人，他是做戏给你看的。” 清樱道:“我懂了，那小姐，你还回裴府吗？” 商时序道:“回。” 她需要回裴府一趟，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能她心里平静，是始终觉得裴惊辞没有死。 …… 商时序的夫君战死的消息传到了商承义与江舒雅耳里。 商承义惋惜一声，“你若回玄都，路上慢点，人已故，急也没用，切莫太伤心。你回去便别回来了，好好在玄都做你的生意，懂了吗？” 江舒雅应道:“我与你一同回去吧，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新妇成了寡妇，我怕裴家人欺负你，一起回去，好给你底气。” 商时序道:“序儿一个人可以的，娘与爹就请放心吧。我便下去准备，好启程快些。” 她回了寝屋，赵齐岷找上了她。 自从知道她已嫁后，称商时序都变了称呼，“裴夫人，您走了，我怎么办。” 他端正立在门口，眉眼和风笑盈。 商时序道:“关我何事？” 赵齐岷道:“不过一月半，我身上的毒便要发作了，您不能不救啊。” 商时序取了一瓶药，不耐烦地扔给他，“走吧。” 赵齐岷准确无误接住空中抛来的小药瓶，哀惋中幸灾乐祸道:“夫人旧夫死了，如此继续蛮横地话，夫人再嫁也没人敢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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