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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郁适时的回忆起对方的笑容，和其兄极像，倒不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女郎。哪家女郎居然敢创办一个闻所未闻的‘学院’？ 他又想起了那沉甸甸还未来得及打开的锦盒。 当下，明知官家有意顺势而下赐婚，他就该领了好友叶瀚之的情。 还未出阁的女子与外男同行，离经叛道，行为不端，非他良人，官家的如意算盘便落空。而恰好，叶明辰乃官家的宠臣，官家不会寒了臣子之心，对外宣扬此事。此事又只有他知晓，于那位女郎真正的名声无碍，可谓是一箭双雕。 好友写信给他，字里行间都表露了计划。而他看穿计划，也该依计行事。 一念之差，他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机。 官家面上笑容更深，“看来叶家女郎还真非浪得虚名，看来不久之后，定国公就要如愿以偿了。” 那位副将都急了，大将军这是作甚？怎么任由官家乱点鸳鸯谱呢？ 楼郁抿唇，错怪最佳回答时机，此刻再言，无异于驳了官家的脸面，是为下策。 好在官家并不打算一蹴而就，“定国公怕是在家等急了，你且回去团圆，至于封赏一事，早朝再论。” “谢过官家，臣等告退。” 待楼郁等离去后，官家才微敛笑意，“他不反驳，着实让朕吃惊，难道真的看上叶家女郎了？” 内侍总管低眉顺眼，不敢作答。 “虽说叶瀚之与他交好，然一个员外郎罢了，非是助力，他亦不是因情义而胡来的孩子，难道……” 内侍总管这才轻言，“子女婚约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家爱才，此事何不如找叶府尹商量？为人臣，总该为官家解忧。” 他心中则是想，分明叶家女郎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保证大将军成了官家最信任的臣子的女婿，那戒心才能稍缓。只是如今看来，官家似乎并不乐意看到大将军与其夫人琴瑟和鸣的景象。 既宠爱，亦忌惮。既依赖，亦嫉妒。为君者，果真深不可测也。 17章 叶府琐事 因家中男子公务繁忙，又无主母，叶府对于用餐礼仪并无太大的苛求，时常发生各院分开用餐的情形。 奈何今日叶明辰难得早归，姨娘携着独子，迫不及待的来了主厅，结果迎上的是老爷的黑脸。 姨娘：“老爷…” 叶明辰冷哼：“一个两个的，都不成体统！” 明知他心焦，儿子试探出内情也不晓得主动告知。女儿倒好，明明跑出去那么些时日，归来后竟是不念他这个老父亲。 他闷闷的拍着桌子，“阿福，去将公子女郎都请来！” 姨娘面色难看了几分，娟秀的面容闪过一丝嫉妒，扭头去看独子，心中又有些不满。 “还不快上前给你父亲行礼？” 叶舟不过十二三岁，肖父，面容算是清秀，唇红齿白，脸颊有肉，徒添了几分稚气可爱，被母亲一吼，原本可以见到长兄长姐的喜悦全都化作了对父亲的畏惧。 无他，叶明辰既是汴都的父母官，常年断案，与犯人接触，本就严肃的面容几乎要向黑面神发展了，哪里比得上眉目如画的兄长和姐姐？ 他哆哆嗦嗦的上前，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父亲低沉的嗓音和询问吓到。 “今日功课如何？” 来了来了！素日里与父亲难得一见，只要相见，必当考较他的功课。 叶舟耷拉下脑袋，委屈巴巴的回答，浑然不知，自己这是被哥哥姐姐们连累了。 管家福伯很快回来，且带来了两个消息。 “公子不在府邸，厮儿言，是与好友相约，稍晚才会归来。” 他小觑了眼老爷，结果发现老爷的面色极为难看。平日里公子亦时常与好友相约，多是去了清茶坊，老爷虽不满，却不会像此刻这般生气。 “女郎那儿呢？” 管家的头颅埋得更低了，“女郎言身体不适，想早早歇下，待身体好自会向您请安。” ‘咔嚓’一声，厅内顿时之人都吓了一跳。 这顿团圆饭是注定吃不成了。 然则，叶云舒此刻并未休息，而是趴在榻上，手执着制作出的黑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夜色幽深，月牙独挂，清辉洒落，这间小院只留了一盏灯，描着兰草的绢布灯罩在灯火映衬下多了几分朦胧。 绿萝在曲屏外独坐，手里绣着绢帕，思绪却乱成泥。她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女郎和老爷的两重责罚。然，前者只是警告，后者甚至都没召唤她。 本以为公子和老爷会极其生气，说不定会将女郎关在屋内。怎奈公子与女郎一番谈话后，突然就出门了，至于老爷，老爷自持身份，从来不来女郎的小院。 只要女郎不主动，老爷是不会放下身段的。 绿萝隐约明白了什么，亦有些后怕，心里对女郎的敬佩愈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甚至下定主意，日后无论女郎做什么，都会坚定不移的跟随。 次日，绿萝亲自拿来汴都最新款式的衣衫，一件掐腰绯色玉蝶恋销金刺绣的长袖褙子，配着月牙白缕金百蝶穿花的褶裙，同色的腰封缀着几颗珍珠，圆润有光泽，大气却不奢华，可见这家生子自小培养起来的品味不错。 奈何她才捧着这些衣衫进了内间，就见女郎着昨日那套男子打扮，英姿飒爽的走出来，手里还执着一把纸扇。 18章 算计兄长 “舒、舒姐儿，你这是要作甚？” 叶云舒调整了下腰封，待呼吸顺畅了些后，才潇洒的打开纸扇，做玉树临风状。 “当然是与你一起回安平县了。” 开玩笑，她的任务还在那边呢，特别是参观人次的人物，目前只完成了百分之一，只余下十九日了，时间太过紧迫，怎么可能会在汴都长待。 “可、可是老爷和公子...” 绿萝说得隐晦，似乎也觉提起婚约一事不太好。毕竟官家还未赐婚，总提及，容易落人口舌。 奈何她家女郎坦坦荡荡，“你是说婚约一事？放心，这事成不了。” 见女使傻愣住，叶云舒不得不多费些功夫解释，“兄长根本不同意赐婚，加上昨日那件事，他估摸会和楼将军想法子一起推辞了此事，我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没错，她的确算计了叶星河。 没回叶府前，她亦怀疑叶星河是有成人之美，才故意让楼郁来接自己。只是回忆了过往后，她发现两人阿母早逝，叶明辰公务繁忙，早些年的时候，都是叶星河在照顾这个妹妹。 后来叶星河忙于科举，叶云舒醉心书籍，关心较淡，少有来往，待叶星河早些年外放归来后，关系越发生疏，随即出了叶云舒坠湖之事。 也就是说，无论叶云舒性格如何变化，都能够用叶星河外放三年关系生疏来解释。至于叶明辰，忙于公务，无暇关注女儿。然而，这不代表兄妹俩关系真的不好。据她观察，这个哥哥，似乎是个妹控。 若是如此，昨日之事就有了其他的解释，与其说同意婚事，不如说是同时帮助妹妹和好友。 有了这个发现，叶云舒才敢大胆的说出递出信物一事，转移叶星河的怒火，让他误会楼郁打算假戏真做。 而有了叶星河相助，即便便宜父亲真心让人她出嫁，也不得不先说服儿子。 根据回忆，叶星河并非善茬。届时父兄打架，她顺理成章溜之大吉。至于婚约一事，左右官家还未赐婚，而叶星河身后还有并不愿意成亲的楼郁，总归能够压过叶明辰。 至于她，就当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家，溜到安平县继续完成任务好了。 对此，叶云舒丝毫不心虚，反正哥哥不让嫁，她是在满足哥哥的心愿。 昨日绿萝并不在前厅，只是听女郎此言，她隐约意识到，似乎公子被女郎利用了。 “那公子回过神来，岂不会生您的气？” 妹控会生气？ 叶云舒摩挲着洁白的下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兄长心胸开阔，你别污蔑他。” 绿萝：“……” 这位女使难以违背自己昨夜的诺言，终究还是跟着心黑的女郎出府了。 彼时，汴都东华街的清茶坊里，汴都美人和汴都公子相对而坐。 茶博士点完茶后，本该照常询问，是否需要请来几个妓子抚琴跳舞，却被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拎着茶壶，忙不失迭的就溜了。 19章 兄长崩溃 一个品貌非凡，风流倜傥，是官家钦点的探花，亦是朝堂新秀，曾经在美色上输给对方，最终自封一个汴都公子。 一个俊美无俦，年少时芝兰玉树，弱冠之后若比女子，定是国色天香，是汴都百姓公认的第一美人，亦是威名赫赫的征北大将军，杀敌无数，是北疆一带让人惧怕的玉面罗刹。 虽是好友，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却不对等，所属势力亦有矛盾。因此，当人听说叶家的叶瀚之和征北大将军引为知己时，多是哂笑，鲜少有人知道两人之间真正的交情。 不过此刻，这份交情正面临的严峻的考验。 叶星河笑容灿烂，堪比真正的星河，熟悉他的人却知，这是要爆发的前兆。 这一点，兄妹俩之间倒是很像。 楼郁有瞬间的恍神，落入叶星河的眼中，就是心虚。 然则世间，能够让楼阔之楼大将军心虚的事情，寥寥无几。 叶星河原本只当这是妹妹的玩笑话，如今前来求证，见好友先是不肯拿出信物，随即恍神心虚，心里哀嚎不已。他本以为一箭双雕，毁了这门亲事，竟是不料主动将妹妹送入虎口。平生之内，唯独此事在预料之外。 “阔之，”叶星河声音低沉，面带危险的笑容，目光锁住对方毫无波澜的面容，手中的纸扇敲打的桌面，“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妹妹……” 他有些不忍心的阖上眼，一息之后猛地睁开，目光如电，犀利无比，“一见钟情！” 楼郁：“……”他不是很想理会这个遇到妹妹就失去理智的好友。 “你误会了。” “那为何不将信物还给我？” 楼郁：“不是信物，是礼物。” 叶星河愤愤：“有区别吗？” 相较好友，楼大将军的性格略显沉闷，亦寡言，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当时的情况。至少当时叶家女郎的笑容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归家后打开锦盒一看，只余下一个念头--果不其然。 “我带来了。” 楼郁只能这般言语，吩咐候在外边的厮儿将锦盒拿起来。 他接过，并不是很想将锦盒还给叶星河。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妹妹失去理智的叶星河冷笑，“怎么？怕我当场毁了信物，你不好和妹妹交差？” 楼郁已经不想解释，他与叶家女郎真的没关系，就连这次接触，都是这位哥哥一手促成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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