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却继续摇头:“我才多大呀,成的哪门子亲?” 宋乐仪念叨着倒也是,倏尔想起什么来,眼底一亮:“我没懂,燕王殿下说的什么风波,你那个反应……你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又装作不知的样子。 元元,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她太聪明了,又擅观人于微。 赵盈揉了把眉心。 “我也不知道,没想到什么,就是觉得皇叔那话说的挺奇怪的,而且他今天跳出来搅局——” 她脚下一顿,站定住,没再挪动:“我原本以为是太后不喜欢薛闲亭,特意吩咐皇叔来捣乱的。” 宋乐仪微一怔,扑哧笑出来。 赵盈狐疑看她:“干什么?” “把燕王殿下和捣乱这样的词放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好笑。” · 至于赵承衍一路出了宫,从小跟着他伺候的长亭就在宫门口候着。 他上了马车,长亭跟着翻身上去,替他驾车。 马车缓缓行驶,可又突然停住。 赵承衍叫了长亭一声,外头小厮低声回话:“沈阁老挡了车。” 车厢内一阵沉默,好半天,长亭隐约听见一声低叹。 不多时,车帘被撩开,赵承衍探头出来,果然瞧见身穿绛紫官服的当朝首辅沈殿臣站在马车前方,硬是挡住了他们去路。 沈殿臣面色不虞,见他探身出来,才一侧身,挪步过来:“王爷。” 声儿也是沉闷的,隐能听见怒意。 赵承衍却没下车,索性撩开帘子,靠在车厢上,冷眼看他:“阁老有事?” 沈殿臣眼底的怒意就更明显:“老臣还以为,王爷进宫是去见皇上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赵承衍掀了眼皮斜过去一眼:“西北赈灾一事,阁老心系朝堂,心系百姓,心系天下,其实自己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王爷你——” 沈殿臣倒吸口凉气:“王爷是赵家骨血,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宗亲之中,以王爷为尊。西北地动,赈灾银为歹人所劫,王爷却能漠然至此,冷眼旁观?” “我没有冷眼旁观啊?”赵承衍啧了两声,咂舌去看他,稍稍坐正了些,“本王不是说了,沈阁老亲去,也是可以的。” 他话音落下,见沈殿臣吹胡子瞪眼睛的,于是哦了一声,那尾音分明有意拖长:“阁老的那个儿子,如今正该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吧? 他是阁老嫡子,若在这时候自请往西北赈灾,来日回朝,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沈殿臣眉头紧锁,深吸口气,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王爷,老臣知道您心中有诸多不满,可是——” “阁老慎言。”赵承衍冷眼打断他,再不肯多给他一个眼神,实是漠然到了极点,“阁老是站在宫门口,大言不惭的指责本王对皇兄心生怨怼吗?” 他嗤了声,长臂一抬,车帘就重垂了下来,隔断了沈殿臣的目光:“你不如进宫去跟皇兄说这话。长亭,走。” “王爷——王爷!” 马车跑起来,是长亭刻意驾快了,把沈殿臣远远甩在了身后。 车厢内一直没有动静,长亭自然噤声不敢多问。 赵承衍面色阴沉:“你在外头等我的时候,就见过他?” 长亭才松口气,敢回话:“阁老大概从内阁朝房出来,见了奴才,还有王府的马车,来问了奴才两句,奴才还以为……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赵承衍一时哭笑不得。 够可以的。 当朝首辅,藏起来等他出宫,躲猫猫吗?什么玩意儿。 长亭吞了口口水,犹豫又为难的叫了声主子。 赵承衍知道他想说什么:“这阵子是不能关起门来不见人了,随他们便吧。” 长亭啊了声:“您今儿进宫是遇上事儿吗?” “太后要给赵盈相看驸马,我正好赶上。” 他声音里无奈更多些,长亭倒吸口气,显然有些吃不消:“那皇上那儿……” “所以才不能关起门来作壁上观啊。”赵承衍揉着眉心。 这都什么事儿。 西北灾情未过,母后还要在这时候去惹皇帝,他也算是服了。
第20章 争执 昭宁帝是下了朝后听孙符提起,才知道昨日赵盈在太液池见过薛闲亭,那个小宴,像极了相亲的宴,且是太后一手操办的。 于是昭宁帝黑着脸,带着满身戾气吩咐往未央宫去。 只他进门时,见赵盈正陪着太后下棋,脚步微顿,稍稍缓了缓面色,定了心神,上前去。 太后见他来,把他那副模样看在眼里,心下叹息,手上的黑子,就再没有落下。 她猜得到他为何而来,可孩子还在这儿,有些话,是不好叫孩子听去的。 是以太后把那颗黑子重放回棋盒里,笑着吩咐赵盈:“你先回去吧。” 赵盈欸的应了,从罗汉床上挪下来,穿好了鞋,才同昭宁帝拜一礼,笑盈盈的问了几句身体安康否一类的话,就退了出去。 她不走,昭宁帝的脾气八成是发不出来了的。 赵盈才出了正殿,人都还没下台阶,就听见里头有拍案的闷响声。 她身形一顿,想要再听,殿中却静默一片。 大概是……料想她还没走远? 她一低眉,提了裙摆下台阶,连头都没回,就匆匆离了未央宫。 昭宁帝算着,估摸着她走了,才又肃容黑着脸,大马金刀的往旁边官帽椅坐了,冷眼去看太后:“母后到底想干什么?” 太后叫他气的气血上涌,只觉双眼发黑:“皇帝想干什么?” “元元还小,还是个孩子,母后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 他声音其实也不高,只是冷的紧。 太后呵笑一声,侧目看去:“皇帝,她早晚会长大,也终归要嫁人,现在相看,和将来相看,有区别吗?” 昭宁帝后槽牙一紧,横眉睇过去一眼:“母后!” 他是真的咬牙切齿的。 太后深吸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绪。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想什么,她早就猜得出来。 可是那不成! 皇帝从小就是个不会服软的性子,越是跟他硬碰硬,他脾气越大,况且这事儿……本来就会惹恼他。 太后把脾气收了收,自己先放软了声儿:“皇帝,元元是你的女儿,你是一国之君,也该清醒点。” 昭宁帝唇角勾一勾,那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是吗?” “你混账!” 太后到底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你想干什么?你还想做什么?她是禁庭的大公主,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只能是!” “朕说她是,她才是!”昭宁帝咬着牙,冷冰冰望过去,“听说母后昨儿安排她见了薛侯的儿子,接下来呢?还有谁家的孩子?” 太后一时头皮发麻,脊背僵住了:“我若一定要给她指婚呢?” 昭宁帝合一合眼,开口时没有丝毫感情:“西北灾情未过,正好还缺个人去,母后看上的孩子,必都是出身名门,才干过人的,年轻人,放出去历练历练,也挺好。” 他在威胁! 殿内一时静默下来,死寂一般的沉默,压迫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后站着,可身形不稳,晃了两晃,到底扶着桌案,又坐回罗汉床上:“当年你一步错,十四年后,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没错!”昭宁帝倏尔起身,音调也拔高了,“母后觉得我错了?我只是有一心爱之人,何错之有!” 太后呼吸微滞:“帝王之爱,宋氏本就承受不起,她受不起,元元更受不住。皇帝,你太偏执了。” 她眼皮动了动,握在四方小案边沿处的手收紧一些:“我是为你好,宋氏在天之灵——” “够了。” 昭宁帝似不想再听下去,他背着手,扬起头来:“昔年母后纵过我一次,就当我还是幼时承欢母后膝下的孩子,只再纵我这一回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母后,您别逼我。” 他拂袖而去,显然不肯在这件事上多说半个字,也摆明了不肯让步。 太后一口气倒噎住,身形不稳,扶着小案,瘫软下去。 眉兮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三五步赶着上前去,把人给扶住了:“太后,您没事儿吧?” 太后反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脸上挂满苦笑:“十四年了,眉兮,十四年过去,他待宋氏之心,竟一如当年!” “太后。”眉兮心疼她,弓着腰,另一只手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皇上他只是一时……” “他不是一时想不开!”太后声儿猛地尖锐起来,“他怕是想——” 眉兮脸色微变,太后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不成,赵盈落生就姓了赵,上了玉牒,他想都别想!” “可是太后,您看皇上那样儿,您非要给大公主指婚,只怕到头来,伤了母子情分,还会逼的皇上……逼的皇上他……” 太后慢慢的松开了手,眉兮去倒了杯茶来。 茶杯递在眼前,太后盯着看,却没接:“在宫里不成,要是在宫外呢?” 眉兮一怔:“您是说,叫大公主到宫外去相看?可您这不是……” 这不是和皇上对着干吗? 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到最后,要指婚,皇上那一关,不是照样过不去吗? “沈殿臣是内阁首辅,只要沈明仁喜欢元元,元元也中意他,我来做主,又或是沈殿臣去请旨赐婚,皇帝又能怎么样?” 太后眯了眼,咬了咬牙,“早知皇帝这样执迷不悟,当日元元说想出宫住一阵子,我还不如放了她去!” 现在她来开这个口,把人送出宫,皇帝才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疯事儿来。 御极数年,羽翼早已丰满,皇帝再不是早年间那个稚嫩的帝王了。 当初为宋氏追封之事,她尚且能够劝住。 可今天,皇帝的态度那样坚定,太后心里清楚,在这件事上,强要指婚,是不成的。 “你明儿仍旧召云嘉进宫来,就叫他和元元在未央宫里见。”太后才接了眉兮手上的茶杯,拨弄着浮叶,心下隐隐有了主意。 眉兮却实在是不懂:“您打从一开始就看上了沈阁老的嫡子,可先前叫公主去见世子爷,倒也罢了,眼下皇上和您闹得不愉快,您怎么还要公主见咱们哥儿呢?” “我自有我的主意,不然他真的混不吝,把沈明仁扔去西北怎么办?”太后没好气的把茶杯重重往小案上一放,“我倒看他敢不敢把薛闲亭和云嘉派出去!”
第21章 谪仙表哥 未央宫的消息赵盈打听不出来,也没有格外存心去打听。 昭宁帝会生气,会恼怒,本就在她意料之中,没必要再特意去打听。 要是让太后知道,她如今连未央宫的消息都能探听出来,岂不要防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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