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茗玥递来的湿帕擦拭双手, “怎会想着去骑马?” 裴徽澜牵着她的双手稍稍福了福身,眨巴着灿若繁星的双眸,道:“听说不日后是秋日策马蹴鞠大赛,我想参加。” 闻言, 宋絮清恍然大悟般地扬起下颌角。 秋日蹴鞠大赛是本朝的传统节日, 京中的贵女们多会参与,或是亲自上阵或是高台观看, 就连平日中甚少外出的贵女们也会在这一日中出席。 而在此外, 男子们也会选择策马蹴鞠, 偶尔也会有贵女参与,但此类情况并不多见。 这项大赛对于宋絮清而言并不陌生,未出阁之前她便是蹴鞠大赛的常客, 不常上阵但却是座上宾, 几乎从未错过。 只是前世入了东宫之后便不再参加过此类盛况, 是以若不是裴徽澜提起,宋絮清也早已忘了原来还有此活动。 她将湿帕递给茗玥, 颔首之际微微蹙起眉梢,“你可会策马?” “只会那么一点点。”裴徽澜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嘴角的笑容却颇为灿烂,“但是我有给自己寻了位师傅。” 还是头次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宋絮清不禁发问:“谁?” 裴徽澜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宋絮清疑惑地上挑眉梢,心中掠过一丝抓不住的思绪,望着她略带哀求之意的眼眸,颔了颔首道:“我和你一同过去。” 恰好她也想学学骑马。 宋絮清换了骑装,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采桃:“太子若是寻我,就跟他说我去京郊的马场去了。” 裴翊琛逼宫一事之后,皇帝的心绪也受到了些许影响,甚至有些时日中常常梦魇惊醒,惊得太医们就差住在承天阁候命,好在不过十多日之后皇帝的身体便恢复了。 但也正式因此,尚未举行册封大典之前裴牧曜便参与国事,待皇帝身体好转之后,也并不曾避讳于他,是以裴牧曜要比此前还要忙碌上不少,前些日子南边洪涝灾害频发,他更是早出晚归。 宋絮清和裴徽澜一同去了京郊的马场,也是此前裴牧曜曾领她来的地方。 马场中的侍从早在她们出发之际便收到消息,也早早地备好了马匹等待两人的到来,牵到宋絮清跟前的,是她上次来时遇到的乌雅。 乌雅似乎是认出了宋絮清,将脑袋往她所在的方向轻轻地拱了拱。 宋絮清笑着顺着它飘逸的毛发,眼眸流转扫过马场之内并未瞧见他人的身影,她嘴角微启正要询问之时,余光瞥见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响声随着扬尘飞舞而至,马背之上的宋临萧身姿挺拔,眉宇间散着淡淡的疏离。 宋絮清还以为是看错了,眼睫颤动不由得眨了眨眼眸,又看向静伫在侧的裴徽澜,微启的嘴角张开,“你寻的师傅是我哥哥?” “嗯。”裴徽澜接过侍从双手呈递来的长鞭,“听闻宋将军马术了得,我便去央求父皇为我寻来这位师傅。” 言语之时,她眸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就算是和宋絮清说话也不曾挪动分毫。 望着裴徽澜嘴角的笑意,宋絮清终于捋清适才一闪而过抓不住的思绪到底是何种意思,她分明是看出了裴徽澜对这位师傅的期待,或者说是拥有极强的兴致。 只是她没想到,这人是她的哥哥而已。 即将靠近她们之时,宋临萧拉紧了缰绳驱使骏马缓下步伐,眉宇间带了些许惊讶,并没有想到自家妹妹也会过来。 他唇梢微微扬起,跃身下马后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子妃,公主殿下。” “哥哥无需多礼。”宋絮清道。 这话她曾和宋临萧说过多次,但宋临萧并未采纳过。 裴徽澜也道:“宋将军是父皇指派给本宫的师傅,师傅自是不必对徒弟多礼的。” 宋临萧笑了笑,不答应也不拒绝。 见状,宋絮清便知他并未将此事落在心中,但也知晓他这种做法并未有任何的不对,且反而是在理的。 和其他的世家公子不同,宋临萧乃本朝驻扎边境之处的将军,而他的妹妹还是备受瞩目的太子妃,若是有一丝丝的僭越之处,别说是直言不讳的言官们,就是其他人也会有所指责。 宋絮清小心翼翼地踩着马蹬上了马,抱着乌雅的脖颈侧眸睨了眼身后的两人,眼角扬起些许弧度之后又渐渐落下,道:“哥哥,我这儿有人看着,徽澜过段时日要参加马上蹴鞠大赛,还请哥哥多多费心。” 闻言,宋临萧颔了颔首。 和裴徽澜不同,宋絮清并无要参加大赛的想法,是以她并不强求即刻就能学会策马,而是恰同往日般抱着乌雅的脖颈,动作轻缓地夹紧马腹,引着它慢悠悠地在马场内跑着。 她眸光望着远处教学的两人,宛若初次来这儿的自己和裴牧曜。 思及此,宋絮清灵光一闪,又觉得不应当如此,再看向裴徽澜稍显娇俏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猜测,心中微凛。 “姑娘。” 熟悉的嗓音唤回宋絮清的神思,她侧眸看向茗玥。 茗玥道:“殿下来了。” 闻言,宋絮清微微掀起眼眸,眸光越过她的视线落在后头的人影身上,高挂的正阳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晕出道道光影,耀眼得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她却能够瞧见他嘴角噙着的笑意,他步履匆匆但并未有一丝丝局促之意,反而扬起阵阵清爽微风。 宋絮清这才想起来清晨时分裴牧曜和自己说的,他此行是陪同皇帝出门的,但没想到也是在这附近。 她将鞭子递给茗玥,正准备翻身下马之时,余光瞥见裴牧曜的身影,她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在陪父皇吗?” “听祈安说你在这儿。”裴牧曜道。 说着他取过鞭子,单手抓着缰绳跃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 吓得宋絮清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不松手,整个人都往他的怀中钻。 清凉的温度往怀中涌动,裴牧曜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地往上,他垂眸睨了眼她的侧颜,眸光掠过不远处的两道身影,道:“我教你策马?” 宋絮清想都不想地颔了颔首。 她自然是愿意的。 “哥哥是来教徽澜的,我不好打扰他,既然你来了,你不教我谁教我?” 娇嗔的语气萦绕在耳边,扬起的双眸中甚至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裴牧曜很是受用,他挑了挑眉梢:“这儿留给他们,我带你去另一地方。” 不等宋絮清开口,他便夹紧马腹扬鞭离去。 微风霎时间变成狂风往面上拍来,宋絮清转过身紧紧地揽着他的腰身,往他的怀中躲着,离去时她依稀听到身后传来裴徽澜的声音,只是并未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渐渐的,落在耳侧的呼啸风声渐渐减缓,些许带着湿意的微风吹拂而至。 宋絮清渐渐地抬起头来,恰好落入淡着微波的湖面中,宁静的湖面中央有几对鸳鸯正在戏水,她微微坐直身,“这是哪儿?” “野苑中的怀江。”裴牧曜松开缰绳,乌雅熟门熟路地顺着小道往前走,他单手擒住她的纤细腰身,道:“再往里走小路会稍微平缓些许,我在教你策马。” 话音落下之时,宋絮清余光瞥见林间有道白影奔跑而过,定眼一看才瞧清是只白狐。 白狐似乎是意识到他们并非是来打猎的,疾驰的身影也停了下来站在石块之上,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们瞧。 宋絮清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狐,她前世虽来过野苑,但多在帐中稍作休整,并未来过这些地方。 她动作轻柔地拍了拍裴牧曜的手,生怕吓跑了白狐,“这只白狐生的好精致,是山中之物吗?” “这是野苑的宫人们归放在林中饲养的。”裴牧曜道,他微微夹了夹马腹,慢慢地跟着白狐的身影往走,“野苑中父皇正在狩猎,它许是被惊到了才跑到这儿来。” 皇帝喜欢狩猎是朝中人皆知的事情,自打登基之后每年都会在初秋时分前往野苑狩猎,但今朝受到裴翊琛一事的影响,初秋时节他倒没有出宫狩猎,直到现下尘埃落定。 思及此,宋絮清的神思微微飘荡。 被关押在墉塘司的裴翊琛虽是被褫夺皇嗣身份,但皇帝显然还是顾念着些许旧情,并未要求其即刻流放前往边远之地,而是等着明年开春之后再离去。 一切都如同前世那般,就连东宫的女眷们现下也被圈禁于山林之中,寸步都不得离开。 宋絮清想起那日远远地瞧见顾沁宁孤身一人站在宫门口的身影,在瞥见自己的身影之时,她嘴角微微噙起丝丝缕缕的笑意,无声地望着她,神思间带着些许解脱之意。 这令宋絮清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否也是如此。 她眼眸婉转,将裴牧曜牵着缰绳冒着青筋的手背映入眼帘之中,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事情。 若是那时裴牧曜不曾找上她,提及幼时相识之事,这一世她回过神来之时也不会想着去找上他,若是不找他,是否就不再有后来的事情。 宋絮清抿了抿唇,鼻息轻叹。 叹息声随风飘入裴牧曜的耳侧,他牵着缰绳的动作微顿,迫使漫步的乌雅停下,睨见宋絮清稍显失神的神情,问:“怎么了?” 宋絮清仰起下颌朝右转动,和他对视着。 他幽深不可测的眸底下有着些许担心,她摇了摇头,道:“只是在想,若是那时在南涧寺中我并未爬墙找你,我们是否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说不定还是会如同前世那般,在她走进死胡同后才会再次相遇。 裴牧曜深邃的眸光微凛,看出她在想着些什么,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会去找你的。” 宋絮清:“嗯?” 她下颌再次扬起,疑惑不解地望着身前的人。 裴牧曜把缰绳塞入她的掌心之中,道:“南涧寺初次遇上之时,我就想着之后要找你。” 稍显粗粝的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她娇嫩细腻的掌心,荡起阵阵涟漪,宋絮清眨了眨眼眸:“为何?因为幼时?” 裴牧曜语气淡淡地‘嗯’了声。 一时间,林间只剩下微风拂过枝叶发出的窸窣声响。 可就是这么点点声音,却在宋絮清的心中扬起了惊涛骇浪。 世人皆道裴牧曜如同山间明月清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并非是言语说说而已,但也恰恰是众人心中高高挂起的明月,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之重。 “这些年,我并非是忘了幼时的事情,只是以我的身份若是和侯府走得过近,对你和侯府而言并非是好事,是以我也不曾想过和侯府相交甚密。” 也正是因此,他这世初次在南涧寺遇到宋絮清之时,也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姑娘,已然成为了大姑娘,已到将近及笄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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