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清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动着她的长发,挥去掉落在她发间的细小碎屑,心知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误。 哥哥并非是甘愿于当闲职吃俸禄之人,他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军中生活,也想要在军中做出一番建树来,若真是一纸婚书命他成了驸马,他心中的消沉也许会比明面上看到得还要旺盛。 可是此刻睨见裴徽澜眸中的神色,宋絮清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 还是裴徽澜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早就想通了,嫂子不必为我担心,我原本还想着这件事就这么压在心中,可谁知嫂子你看出来了,我自然是要和你说一声的。” 宋絮清轻抿唇瓣:“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没想到正好猜中而已。 裴徽澜张了张嘴角,正要开口之时耳侧响起剧烈的马蹄声,她和宋絮清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不多时,空无一人的泥泞小道之上一前一后奔来两道身影,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颇有些心心相惜之意。 两匹马同时越过泥泞道路跨到栈道之上,缰绳拉紧之时乌雅发出长鸣声,又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下了步伐。 宋絮清仰起头望向坐于马背上的裴牧曜,他清隽的面容中夹杂着些许清冽的山间清风之意,她不由得扬唇笑了笑。 这时候,凝着她眼眸的裴牧曜忽而对她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微微弯起,朝她勾了勾手。 宋絮清侧眸扫了眼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的宋临萧一眼,就听到裴牧曜道:“孤想带清儿策马,兄长可要随行?” 端坐着的宋临萧稍稍摇头,眸光下移掠了眼静静站在一侧的裴徽澜,道:“臣奉命来随公主策马,自然是要跟随公主的。” 伫立在侧想着事情的裴徽澜听到他提到自己,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眸,半响才反应过来,“我们就不打扰哥哥嫂嫂了,我恰好也想和将军比试比试,看看我这绣花用的功夫能不能和真枪实战比拼上一点点。” 说着她解开圈在树梢上的缰绳,踩着马蹬上了马,不等他人开口就夹紧马腹扬鞭离去。 宋临萧见状对自家妹妹颔了颔首,又看了眼裴牧曜后才朝前追去。 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宋絮清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直到耳边响起些许轻咳声,她这才想起裴牧曜还在等她。 裴牧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瞥了不远处已空无一人的马道,“如此好奇?” 闻言,宋絮清挑了挑眉,知道这事并不会瞒过他,她伸手递入他的掌心之中,道:“你就不好奇徽澜到底是何想法吗?” 裴牧曜将她温热的手圈住捏在手心中,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过她娇嫩的掌心,“感情之事并不能强求,若是她想要强求她早已经寻我,不寻我就说明她有自己的想法,当她寻思不明白时来寻我,我自然会护她周全。” 宋絮清就知他会是这个想法,坐上马背后牵紧缰绳道:“我也不知哥哥是什么想法,但适才听徽澜所说的,总觉得徽澜长大了。” 闻言,裴牧曜霎时间笑开了。 他扬手轻轻地点了点宋絮清的额间,道:“你也就比她长上一岁,怎么还有种养女儿的感觉呢。” 宋絮清吐了吐舌,心中一闪,问:“若是我们的女儿如此,你会如何?” 裴牧曜双手环过她的腰身,把缰绳握在手中,双腿夹紧马腹驱使乌雅朝前走,“若是我们的女儿,我定然会现将那男子绑到她跟前来,任她挑选。” 宋絮清失笑,不由得侧眸仰头睨了眼他,道:“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我们的女儿就算坏了,那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姑娘。”裴牧曜笑言,顿了顿,环着她腰身的手稍稍覆上她的小腹,道:“就是不知我们的女儿现在在何处。” 言语时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掠过耳根漫延至双颊,宋絮清的双颊染上了绯红之色,她垂眸睨了眼落在小腹处的大掌,总觉得掌心尤为滚烫,热得浑身颤了一下。 粉嫩的色彩映入裴牧曜的眼帘之中,他眸中的笑也愈来愈浓烈,他微微俯身,唇瓣贴上她的耳骨,道:“清儿可想要位小姑娘?” 宋絮清耳垂红得像熟透的酸楂,面容上染着羞涩的色彩,心中微微颤动着,就像是有人在用指尖拨过她的心帘,呼吸都沉了几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这不是我想就能行的。” 话语溢出口之后,宋絮清一怔,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劲,她霎时间抬眸看向裴牧曜,果不其然,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些许揶揄。 裴牧曜嘴角微启之际,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唇瓣。 忽然间,手心似乎是触碰到些许温热的湿意,他在亲吻她的手心。 宋絮清惊羞地收回手。 裴牧曜微微一扯将她纳入怀中,鼻尖抵着她粉嫩的耳根,道:“为夫会努力的。” 宋絮清:“……” 她的脸唰得一下红了,羞得恨不得将头埋在土中,不肯抬起头来,但余光还是四下流转掠过周遭,怕被人听了去。 宋絮清脸皮薄,神情羞涩地推了推裴牧曜,大庭广众之下的,她还是要脸面的。 裴牧曜嘴角上翘,“夫人可还想习马术?” 骤然在此时提到骑马的事情,宋絮清忽而觉得有些奇怪,她悄悄地掀起眼眸睨了他一眼,清冽明亮的眼眸中并无其他的意思,她寻思须臾,颔了颔首。 谁知裴牧曜说教她骑术就真的是教她骑术,并未有其他的心思。 骑术方面宋絮清本就有些许基础,裴牧曜带着她小跑了几圈之后,她也渐渐地摸清了门路上道了。 跑回原点之后,裴牧曜驱使乌雅停了下来,把缰绳递给她,“试试?” 宋絮清紧拽着缰绳‘嗯’了声,她目光下移看着温顺的乌雅,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小恐慌,道:“你就坐在后头,不要下去。” 裴牧曜自然没想过要离去,他颔首,滚烫的掌心箍住眼前人的腰肢,道:“嗯,就在你身后守着。” 宋絮清垂眸睨了眼扣着腰身的手掌,稍稍舒了口气将心中的紧绷感散去些许,牵上缰绳小心翼翼地夹了夹马腹驱使乌雅往前走,小跑了几步之后才渐渐地落下了心,令乌雅跑了起来。 乌雅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呼啸的风声擦过耳侧,吹来了阵阵凉爽的江风。 跑到野苑门口之时,恰好撞见从远处策马归来的裴徽澜,她骑在马背上挥着手,语笑嫣然的模样宋絮清还从未见过,耳侧响起她适才说过的话语,心中轻叹了口气。 分明还是将将及笄的小姑娘,可顾虑的事情却要比其他同龄女子多上许多。 宋絮清道:“有时候觉得徽澜还是个小姑娘,有时候又觉得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裴牧曜闻言扬眸越过她的发梢看向疾驰而来的裴徽澜,清隽的面容刻上些许温柔,“兄姐早亡,她自幼在宫中长大,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都要比其他人家多上些许,只是压在心中不说出来罢了。” 就好似她不悦于裴牧曜甚少回宫,但也只有在宋絮清及笄礼的那一日,借着酒醉的由头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宋絮清想起前世离宫之前裴徽澜曾对她说过的话,眼眸中倒映着她娇俏伶俐的容颜,道:“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她笑得如此灿烂耀眼。” 说完之后她微微抿唇,眸光怔忪,回眸悄悄地扫了眼裴牧曜的神情,见他好似并未将认识多年这几个字眼记在心中,紧绷的神思松懈了些许。 对于前世的记忆,宋絮清始终处于一种徘徊不前的情况中。 裴翊琛被捕之后,那段弥漫在她心头的迷雾也渐渐的散去,吊在嗓子眼处的心口也落回了实处。 她分明可以将这些事压在心中,甚至是带到地底下去,可偶尔半夜醒来之时看到躺在身边的人影,又想要告诉他,只是却不知该从何言起。 若前世的记忆是美好的,宋絮清自然不会不愿意压在心中,甚至可以借以托梦为由说出,可那段时日实在是过于昏暗,昏暗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从倒在血泊中的那日说起,还是从她嫁入东宫的那日说起,她不知。 这时候,冰凉的耳垂覆上一道温热的指腹,轻拈着她的耳垂,不知从何处涌起的麻意顺入她的心口,就像是平静湖面之上被人投掷进一颗小碎石,荡起阵人心口的点点涟漪。 宋絮清顺势转身看向揉弄着她耳垂的人,霎时间撞入他清冽深邃的眼眸中,他的神情中漾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意思。 裴牧曜并非没有将那四个字听入耳中,甚至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四个字眼,深沉的神情中逐渐扬起点点温柔,道:“她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宋絮清不置可否。 正要扬手回应裴徽澜之时,余光瞥见祈安策马而来的身影,她止住了唇。 祈安快速地翻身下马,凛神拱手道:“主子,圣上得知太子妃和公主也在附近,命您和宋将军带着两位主子一同入野苑野猎。” 闻言,宋絮清挑了挑眉梢。 裴牧曜嗓音淡淡地‘嗯’了声。 恰好策马而来的裴徽澜也听到了这段话,朝宋絮清眨了眨眼眸,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野苑小道中穿越而过的灵巧野兽不少,甚至胆大的野狐伫立在树圈上滴溜着澄亮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目送着他们离去。 用作歇憩的帐外伫立着不少的人影,多是随行而来的臣子们,裴牧曜适才出来之时,是皇帝野猎回来休息的时候,现下也正在帐中歇息。 还未靠近宋絮清就瞧见帐侧的笼中瘫着不少的动物,它们的毛发上都染着血,只有一只长毛野兔是活蹦乱跳的,它似乎是察觉到宋絮清的视线,也转过身来,双爪扒拉着笼子盯着她看。 众人瞧见一马而来的太子和太子妃时,交谈的言语渐渐散去,站在身后的几人对视了眼,都笑了笑。 待马匹停稳之后,众人拱手行礼。 裴牧曜免了他们的礼节,翻身落地再伸手扶着宋絮清下了马,他在人群之中找到顾长风的身影,掠了一眼之后道:“孤先去寻父皇,各位自便。” 宋絮清甚少听闻裴牧曜如此自称自己,一时间还觉得有些新奇。 裴牧曜回眸,在她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瞧清楚了自己的身影,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眸,神情中夹杂着些许好奇。 他失笑,牵过她的掌心拢入拳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宋絮清往前走。 众臣子的视线跟随着他们四人的身影望去,直到他们被陈深领入帐中这才收回了视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才有禁不住心神的臣子道:“说起来太子和太子妃成亲也才不久,如胶似漆的模样可真是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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