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雕梅花……却怕她不喜欢,不过听成云公子这般说,那便雕这个罢。”梅濯雪拿起刻刀,细细雕琢起来。 花醉漓一愣:“殿下是要将琴送人?” “嗯,我做错了事,想送琴讨她欢心。”梅濯雪顿了顿“成云公子,你说,若是有人伤害了你,可他却完全不知晓前因后果,若是你,会原谅他么……” 花醉漓嗤笑道:“微臣倒觉得,无心之过不是伤害的借口。” 梅濯雪继续雕刻花纹,赞同道:“成云公子实乃真性情,这倒是让我想起你姐姐,你们,很像。” 这人病糊涂了罢,说啥呢??? 花醉漓眸光闪烁,猛然间想起某种可能,她试探道:“若微臣没记错,殿下应该还没有见过家姐罢?” “见过的。先前,往后,小时候,都见过。”梅濯雪神情愈发柔和“我和她拥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呵,根本不想要这种缘分。”花醉漓无意间低喃开口,等回过神,话已经说出。 她一惊,刚想打个幌子糊弄过去,却见梅濯雪紧抿薄唇,握住刻刀的手颤抖不止,他猛地低头咳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咳咳!”…… 花醉漓挺愿意看梅濯雪受苦的模样,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便装作惊慌高喊:“福伯!福伯!殿下咳血了!” 福伯听见声音早已闯进屋里,瞧见眼前这一幕,他二话不说,直接轰走花醉漓。 关紧大门,再来到梅濯雪身旁,福伯从怀里取出银针,拽起他的衣摆,对准几个大穴扎下去,“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梅濯雪颤抖着手重新握住刻刀:“无妨,咳出点淤血,反倒好很多。” 福伯皱眉:“殿下,需不需让北司盯着点,早就听说花家小少爷是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这才见您一面,就……” “不必,她会不自在的。”梅濯雪缓缓抚摸过古琴上被鲜血染红的精致梅花,眸光闪烁。 醉醉,是你,对么…… 窗外风吹树梢沙沙作响,远处的鹅卵小路崎岖不平,雨后更是湿滑。 花醉漓绕过弯道上的水泥坑,低头沉思。 梅濯雪会是重生的么…… 不、不可能……若真是重生,依他那不容拒绝的性子,刚才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地就放她离开。 而且,重生一事玄之又玄,怎会人人可得。 “哟,这谁家的少年郎,怎么垂头丧气的?” …… 正想着,一道戏谑声在前方响起,花醉漓抬头,便见三个锦绣华服,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站在路中,为首那个抱着肩膀,眼神流里流气。 “三位,你们这……”花醉漓拿折扇敲打手心,她来之前特意问了花成云,也没听他说此行里会有什么死对头,这什么情况? 为首的玄衣纨绔听后蹙起眉,“居然连小爷我都不知道,真没见识。听清楚,小爷叫陈有衡,左卫总兵之嫡子,当今长公主是我舅母,就连太子殿下见了我,都要喊一声表哥。” 花醉漓点点头,原来沾点皇亲国戚,怪不得这般豪横。 她道:“不知陈公子,拦我所为何事?” 陈有衡背手阔步绕着花醉漓转几圈,上下打量着她:“看你来的方向,想必是觐见太子被赶出来了吧,你也不想想,殿下日理万机,怎会抽空见你。” 花醉漓觉得这几句颇为有趣,便顺着他的意图往下问:“那不知,我要如何才能见到太子殿下?”
第三章 :兔爷儿? 此话一出,陈有衡原本豪横的神情瞬间变得贼溜溜的,他直勾勾看着花醉漓:“小爷知道,你这般急着巴结太子是为了你爹买官方便,可太子性情高傲,便是讨好了也未必能成,不如……” 他抬手要摸花醉漓的脸“不如从了小爷,瞧你这一身朴素样,指不定谁家的奴仆,跟了小爷,保你全家吃香喝……啊啊啊!” “原来是个兔爷儿。”花醉漓一把扭断那伸来的油腻大手,略带嘲讽道。 天和王朝历来注重‘礼教’,号称以‘德’治国,为此,天子脚下的京城大街连青楼都没有几个。 但这并不妨碍某些官宦子弟寻花问柳,舞女、歌姬……只要打好名头,私下怎么荒唐都没有人管。 更有甚者为了追求刺激,直接用门客的名号来豢养男宠,官宦子弟花样多,荤素不禁者更多。 只是她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在太子府邸见色起意,这是得多缺心眼。 “疼疼疼!松手!” 陈有衡疼得龇牙咧嘴,花醉漓随意一甩手,陈有衡瞬间大头朝下摔个四仰八叉。 “小崽子,别不识好歹,小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陈有衡是家中嫡出长子,自幼被娇宠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憋屈。他被两个随从搀扶起身,指着花醉漓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 可花醉漓呢,依然摇着折扇浅浅含笑,那悠然自在的模样像是在欣赏杂耍里的猴子。 陈有衡更恼了,他一推身边两个随从,“你们,去!把他给小爷绑了!” 那两个随从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直直朝白衣少年扑去。 花醉漓不慌不忙,弯腰闪身躲过二人的进攻,手中折扇一起一落,狠狠劈上两个随从的脖颈。 “你……你别过来!”陈有衡看了一眼瘫在地上,捂住脖子哎呦乱叫的随从,又瞧瞧闲庭信步,缓缓紧逼的花醉漓,一时有些慌。 他咽一下口水,突然眼睛一亮:“太、太子殿下!” 太子…… 花醉漓侧头看去,可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勾了勾嘴唇,忽然猛地转身,一把泛有寒光的匕首直直划过脸颊。 她倒退几步,轻轻拂过腮边,几根断发落在手里,“呵,这是嫌命太长了啊。” 陈有衡没听见花醉漓低声喃喃,只是见翩翩少年垂头未动,还以为吓傻了。 他胆子大起来,贼溜溜的眼睛变得更为露骨,仿佛已经享受到美人在怀的滋味。 “小公子放心,你这般漂亮,爷会多疼你一段时间的。”陈有衡再次提刀猛扑,只是这回他刻意避开了花醉漓的脸。 花醉漓眸光深邃,嘴角含笑,她不躲不闪,直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陈有衡的大肚腩上。 陈有衡被踹的眼睛都凸出来了,他趴在地上滚几圈,身体瘫着直抽搐。 “如何?”花醉漓踩上他的脊背“这番疼爱,陈公子可还满意?” 陈有衡嘴唇颤抖:“我、我可是当今长公主的外甥,你要是敢动我,我、我舅母是不会放过你的。” 花醉漓冷笑:“那也要长公主知道不是,等陈公子嘴不能言,手不能动,在下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陈有衡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不……不行,你不能杀我……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 这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花醉漓把玩匕首,挑眉道:“太子殿下?呵,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缓缓响起,花醉漓身形一僵,猛地转头,便见树荫下,墨发飞舞的俊美男子身着天青色暗纹锦绣长袍站在那里。 他眉梢清淡,嘴唇一点子樱粉,浑然天成的雅致,让他看起来像是意境深远的水墨丹青。 “梅……殿下。”花醉漓看着梅濯雪与前生大相径庭的清雅装扮,竟有些愣神,脚下力道也不自觉放松些。 陈有衡趁这个空档急忙爬到梅濯雪旁边,抱住他的大腿鬼哭狼嚎:“殿下!你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这个人出言不逊,还肆意殴打朝廷命官,您看看微臣的两个兄弟,您再看看微臣的肚子。” 说着,他扯了扯胸前衣襟让梅濯雪看清上面的鞋印子,“这都是他踹的呀!” 梅濯雪看着锦袍上那尺寸不大的印子,眉梢含有淡淡的笑意和无奈,他转头看向翩翩少年:“是这样么?” 花醉漓握折扇上前施礼,“微臣花成云,拜见太子殿下。” “花……花成云……”听见这个名称,陈有衡有些懵。 “陈公子说对了一半。”花醉漓不理那明显变了脸色的陈有衡,悠悠然道“陈公子在此拦住微臣,想要和微臣共行那乌云翻雨之趣事,可微臣不好这口,就只能这般委婉推辞了。” “哦,这样啊。”梅濯雪幽幽含笑,只是那双淡然缥缈的眸子,此时却如海底深渊般深邃诡谲。 陈有衡猛地打个寒颤,只感觉落到脖子上的视线像一把即将染血的刀,大脑空白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 他几乎出于本能道:“我……我是长公主的外甥,不……不能死。殿下!殿下我们才是一家人,您不能被一个外人骗了!” “说的不错。”梅濯雪听见‘长公主’三字,眸中闪过幽光,他笑道“既然是一家人,那想必皇姑母一定很乐意看见有亲人侍奉在她身边。” 陈有衡懵圈:“什……什么意思……” 福伯笑道:“恭喜陈公子,您可以准备进宫陪圣了。” 进宫陪圣?那岂不是……陈有衡惊恐地直摇头:“不!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唔!” 花醉漓看着被捂住嘴推下去的富贵公子,一时间感慨万千。堂堂的嫡出公子竟然成了太监,最狠莫过诛心,看来在这一点上,太子殿下从没变过。 她收敛好心神,躬身施礼:“多谢殿下为微臣主持公道。” “无妨。”梅濯雪伸手想要搀扶她,却又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他垂落乌黑睫羽,微微抿了抿薄唇,“我……要去秋山的乌木林里调养一下生息,你……可愿陪我同去?” 花醉漓疑惑:“调养生息,为何要去乌木林?”
第四章 :让他更痛苦 “那是因为乌木林中有天然温泉,可缓解殿下病痛。”福伯说话不紧不慢却也抢先一步“若不是因为某个人,殿下也不会犯病。” “好了,福伯。”梅濯雪缓缓打断“都是因为孤的身子骨弱才会犯病,这岂能怪罪成云公子。” “若是成云公子不想与孤作伴,那便罢了,反正孤的身上满是病气,离远些也好。” 她怎么听出了某种罪恶感?花醉漓看着梅濯雪低头垂眸,余辉拉长他的影子,显得异常落寞萧索。 她嘴角抽搐,若不是知道这厮的真实品行,还真的要被这脆弱模样骗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能与殿下同行,微臣荣幸之至。”花醉漓微微颔首,遮住眼底幽光。 乌木林,也算是荒郊野岭,如此绝佳的埋骨之地,哪有拒绝的道理,对吧? “那好。”梅濯雪听见花醉漓的话,眸光瞬间亮了,眼神也越发柔和“成云公子准备一下,我在府外等你。” 遗香小院属于皇家别苑,却远没有京城中那些官宅的诸多架子,不清街,不扫道。那些南来的北往的商贩乞儿均可在门前自由行走,或是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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