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咱们配合的还挺好。”打完之后,杜雪衣有点意犹未尽,长发带着血在风中翻飞,扬眉笑道,“小将军,你破阵的手艺不赖啊,功夫也不错,但还是比我差点。”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杜雪衣乜见一脸局促、头发仍在滴水的李征鸿,忽然想到有件事还没完。 “我以为,你要死了。” “放心,我这么强。”杜雪衣悠然道,右手长刀入鞘。 “我不会让你死的。”李征鸿落后半步,低声道。 “我死了跟你有关系?”杜雪衣侧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次的声音很坚定。 杜雪衣走得慢了一些,左手短刀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正欲入鞘。 “雪衣,我......喜欢你。” 哐当一声,杜雪衣手中,历经多少凶险都未曾脱手的短刀,此时毫无征兆地跌落在地,清脆的声音让整个世界都随之震动,她的心好像也震了一下。 记忆中李征鸿的面目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与剑眉星目的李征鸿相距甚远,美而无力且眉宇间还有着难掩的稚气。 “醒了?”杜雪衣脑袋还嗡嗡响个不停,等清醒时才发觉余玄度不知何时已然坐起,头发散乱,发尾仍挂着水珠,一手撑在杜雪衣背后的石头上,眼神危险地盯着杜雪衣。 “你是?这是哪?”余玄度颤抖的手臂支撑着孱弱的身躯,声音中气不足却带着威胁。 这绝不是傻子的眼神,杜雪衣可以肯定。用这人畜无害的脸受了重伤,还能有此等气场,也真是为难他了。 杜雪衣毫无畏惧,二人相距彼此极近呼吸交错,两个病娇的身体一个比一个弱,气势却一个比一个强。剑拔弩张地对峙了片刻,余玄度兴许是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眼神才渐转缓和。 杜雪衣向来十分厌烦别人这么看她,往他肩膀一按,二人姿势瞬间调转。杜雪衣身体虽然羸弱,但推倒被刚从鬼门关捞出来的余玄度并不难,轻而易举就把他掀到石头上。她居高临下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余玄度。 “救你的人。没我的话,你早淹死了。”杜雪衣向来吃软不吃硬,本来见对方气势已退,如今又赢了一城,登时也缓和下来,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在余玄度面前透露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这件事,杜雪衣反复提醒自己。 余玄度被杜雪衣摔得有点懵,敲着头晃着脑袋,忽的似是记起些什么,“你救人还是害人啊,刚差点把我按死的就是你啊。” 杜雪衣:“......” 突然视线好似有些模糊,杜雪衣抬手揉了揉,一滴泪顺着手背淌了下来。 妈的,在傻子未婚夫面前流泪,真是没面子。不对,在别人面前哭,对于曾经叱咤风云的杜雪衣来说,都很没面子。 杜雪衣心中烦躁,索性挪得远一些,但转念一想,余玄度这个重点找的不太对啊。于是她很快收敛情绪,转身真诚关切地问道:“你为何会险些溺死在这浅滩?是被人害......” 话音未落,后背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杜雪衣当场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将有傻子同学的精彩演出,敬请期待。
第4章 姐姐 杜雪衣睁眼时,整个视线被一张脏兮兮的陌生大脸占据,她毫不犹豫一拳揍上去。 等......等,杜雪衣这才想起之前种种,然收手已是不及。 余玄度摔得四仰八叉,这番动静连带着撞翻周围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造成了不小的连锁反应,登时这间狭小的房里尘土飞扬,好一会声响才止住。 “真窝囊。”也不知骂的是自己还是余玄度,杜雪衣一脸烦躁地瞥了眼毫无知觉却仍颤抖不停的已有些青紫的手,撑着身体站起。 晨光穿过破烂发黄的窗户纸洒进屋中,透过这层纸亦可看见外面的山间景色——辰时,万苍山中,离莽河较远处,房间坐西朝东,大抵是山中废弃农舍的杂物间,门窗均已上锁。 初到陌生环境,有多年江湖经验的杜雪衣下意识观察了周遭环境,立即作出了判断,她靠着门叉着手陷入思考。 “呵......呵呵。” 什么声音? 杜雪衣一惊,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余玄度除了还顶着张相同的脸和同是一身狼狈外,其余均与昨夜判若两人,他正正躺着“大”字形,双眼迷离,一边鹳骨肿的老高,嘴角还挂着口水,兀自嘿嘿地傻笑。 昨晚还是正常人一个,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刚被自己打傻了? “哎!”杜雪衣将信将疑,虽已有心理准备,但昨晚余玄度那副生人勿进的气势,她便也只当是谣言,“你没事吧?” 余玄度也不搭理她,径自盯着房梁发痴。梁上蛛丝经刚刚一番大动静,终是坚持不住飘落下来,正巧挂在余玄度细长的脖颈上。少年的容貌虽俊秀好看,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杜雪衣皱着眉头走到余玄度身旁,一手扯掉缠在他脖子上碍眼的蛛丝,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别闹,起来!” 杜雪衣顿感身体一沉,才瞥见衣袖不知何时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扯住,余玄度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随即笑得灿烂:“姐姐!姐姐!” 什么玩意儿? 杜雪衣愣神的功夫,余玄度已借力坐起,口中“姐姐!姐姐!”兴奋地叫个不停。 “不许叫我姐姐!”杜雪衣怒火中烧,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破烂衣袖从他脏兮兮的手中扯出。她瞪大了眼“凶神恶煞”地指着余玄度,居高临下恐吓道,“不然杀了你。” “嘻嘻嘻......”余玄度也不理会,双手撑地,时而摇头晃脑,时而蹦蹦跳跳,嘴里也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像极了小狗的模样。 杜雪衣又好笑又好气,难道传闻是真的?还是,这病是不定时发作? 杜雪衣别无他法,只得由他自娱自乐。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下要走还得带上这拖油瓶,想到此处,杜雪衣不禁又是一阵绝望。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砰一声,门开了。 杜雪衣早已悄然退到门后,打量着闯进来的五个蒙面大汉——都是练家子,特别是手掌皆较常人厚实宽大。 “姐姐姐姐!”沉溺于自己世界的余玄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蹦了起来,大叫着三两步蹿着跳着躲到杜雪衣身后,双手还不忘扯着她破破烂烂的裙摆。 杜雪衣:“......” 看来自己这江湖一霸的气场,连傻子都能感受得到,杜雪衣暗叹一声。 大汉这才瞧见了杜雪衣,但众人好似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场面安静地定格了许久,终于为首的身材最为彪悍的大汉打破了沉寂,他自顾自走到杜雪衣面前,漫不经心抬起手掌,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其掌下刚被余玄度撞翻的破旧石缸又被震得粉碎。 杜雪衣:“???” 就砸个小缸,还敢这么出来丢人现眼?这蛮力跟李征鸿那些小弟比都差远了,杜雪衣正对此班门弄斧不自量力的行为感到好笑,但身体倒是很实诚,竟被震得咳嗽不止,还呕了一口血。 该死,杜雪衣心中骂道,扶着柱子强撑一口气方不至于倒下去。 “姐姐!揍他们!” 杜雪衣:“???” 杜雪衣这才刚站稳,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满腹狐疑地回头。 “姐姐!”身后的余玄度显然给震兴奋了,歪着头扯着杜雪衣的裙摆激动叫着,一副摇旗呐喊的模样,“揍他们!姐姐!” 谁是你姐姐!你才是姐姐! 杜雪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险些被气疯。要搁以前,收拾这几个娄娄还不是动动一根手指头的事? 杜雪衣正要发作,却乜见余玄度脏脸上的青肿,随即一股愧疚之情莫名生出。 哎,算了,谁叫人家是傻子呢,谁叫人家是这具身体的未婚夫呢,没准可能是是被自己打傻的呢。 杜雪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气,右手把余玄度的头粗暴地按回身后,对大汉莞尔一笑:“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我弟弟脑子不太好,别跟他计较。” “放心,我们犯不着跟个傻子过不去。”大汉看上去倒也讲道理,心情似乎不错,“我们就只想要些银两填饱肚子。” “这好办,我......”刚想好的一套说辞到了嘴边忽然顿住,杜雪衣才想起忽略了现下连是自己谁都不知道,自报家门都不能够。火烧眉毛之际,杜雪衣余光瞥见余玄度又找死地把脑袋探出来。 杜雪衣双眸一亮,指着蹲在自己身后天真无邪的余玄度说:“他乃是抚仙镇余家的公子余玄度,我可替你们修书一封,你们送到余家,余家人定不会亏待你们。”眼下此等场景表明身份保命就足矣了。 “余家好像没有女丁啊。”彪形大汉抱着手似笑非笑。 杜雪衣随口道:“结拜的。” “怎么证明?” “稍等。”杜雪衣转身蹲下,右手按着余玄度单薄的肩,左手径直探进余玄度衣领中。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余玄度登时安静了,表情极其精彩,杜雪衣也懒得理他一脸被调戏的模样,左手粗鲁地在衣服里搅动。 难道是半路掉了? 一只单薄的手忽的握住了她的左手腕,余玄度涨红了脸,想把她的手拉出来。 傻子还知道害羞啊,杜雪衣笑了笑。 对了!杜雪衣这才记起自己触觉全失,根本不可能探出什么东西,于是立时将手抽出,顺便拍掉余玄度碍事的手,简单蛮横地把他的衣领解开了—— 咦?这个结......昨晚为救余玄度,杜雪衣解开他衣领后又重新打了个结,她素来爱打蝴蝶结,但这明显是同心结。 她双手并用,在满屋的古怪眼神中,暴力地将把他的衣服翻了个遍,就差全扒出来了——但依旧一无所获。 杜雪衣脸色一沉,也不回头,冷笑道:“何必明知故问,你们把他贴身吊牌都拿......” 林间传来纷乱的马蹄声,明显是冲这间农舍而来。 “有人来了!”最外头的大汉叫了声。 一眨眼功夫,五人登时逃得杳无踪迹,一句话都没留下。 杜雪衣:“......” 透过木门,杜雪衣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摇摇头:“怂成这样,怎么当的山匪?” 或者,来者定然更不好对付。 电光火石之间,杜雪衣赶忙转身拉起还愣怔着的余玄度,跌跌撞撞地往屋中角落处而去,那处有个能容两人的破旧木柜。 “听话,快!”杜雪衣低声对仍不安分的余玄度道,“要活命就先躲起来。” 也不知道是杜雪衣自己绊倒了还是余玄度绊倒了,总之,二人没走几步就在又一声巨响中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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