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人脚步忽地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回头,“夫人掐我也就罢了,现在又嫌我年龄大了?” 温雪杳霎时无语凝噎。 她干嘛非逞这一句口舌之快。 **** 宁珩牵着温雪杳一路走出暗室,没让人再往外走,而是将她往书房的椅子上一按,“你在这坐着,我出去瞧瞧十一找我有何要事。” 温雪杳坐下又起身,“你们在书房说就是,我正好回去看看婉婉姐姐。” 宁珩挡在她身前没动,视线落在她潋滟的唇上,和衣襟都遮不住的两块红痕上,眸色渐沉,“你就这般去?” 温雪杳先是一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用指腹碰了下唇,滚烫肿胀的触感直令人心惊,也就不必去想脖子上还有什么。 宁珩被她不知所措的模样逗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先在书房里等我片刻,至少等我打发走十一你再出去。” 说完,手指又碰了碰她脖颈的皮肤,“至于这个,你用脂粉遮一遮,或许可以?” 温雪杳憋了下嘴,小声嘀咕道:“脂粉,你倒是知晓的清楚。” 说完,她重新坐下去,伸手朝着宁珩劲瘦的腰间一推,“行了,我听你的便是,你快出去吧,别让宁侍卫等急了。” 宁珩安顿好温雪杳后走出书房,宁十一等在门外。 两人视线相接,宁珩忽地正色,压低声音道:“发生了何事?” 宁十一跟随宁珩多年,见对方无意动作,便知此事只能在书房外说了。 宁十一犹豫的功夫,宁珩便觉出不对劲,他厉声将院中下人遣散,只余他与宁十一二人。 “有什么消息?” 宁十一沉声道:“八王爷病重。” 宁珩皱眉,“八王爷一向身体康健,怎会突然病重?” “探子传回的消息是,遭贼人下了毒。” “可有解药?”宁珩声线愈冷。 宁十一摇了摇头。 见状,宁珩呼吸一滞,问道:“季小王爷可知晓此事?” “季小王爷与八王爷有密线往来,应是比咱们知晓的更早些。” 前脚才有人将手伸到了八王爷身上,后脚季氏兄妹就被官家暂时留在京中,其中算计一切的人,应是早有打算欲将八王爷一脉牢牢攥在手中。 “八王爷所中之毒来势汹汹,怕是撑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若是季子焉他们现在返回封地还能见上八王爷最后一面,可瞧着官家的模样,并不会轻易放人。况且除了官家,还有人在暗中想将季子焉与季婉婉的性命捏在手中。 对方既然能对远在封地的八王爷下手,想必迟早也会将毒手落在季子焉和季婉婉身上?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对季婉婉出手了。想让季婉婉远嫁他国,一定也是那人计划中的一环。 可若是早在季婉婉和亲一事上便有了算计,那人谋划得也太早了些。如何不着急除掉京中的皇子,而是要将目光放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八王爷身上? 他心中隐隐有猜测,这一切一定与元烨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一点,他不着急除掉二皇子,却处处针对八王爷他们,就像是他知晓未来皇位会与八王爷一脉有牵扯似的。 有可能么? 宁珩眉头皱得死紧。 宁十一:“世子,如今季小郡主住在咱们府上,关于八王爷一事,可要暗中告知她?” 宁珩摇了摇头,“不必,既然季子焉已经知晓此事,告与不告,亦或是何时告,只看季子焉抉择就是。我们不必插手。” 说完,他看向身后书房,提醒道:“此事也莫要与夫人提起。” 宁十一点头应是。 **** 转眼就到了开坛祭法这日。 天还没亮,宁珩便来到皇城司。 百姓对建造“长生殿”一事本就颇有微词,加之上京城中又涌入一批流民,更是令本就动荡的人心变得惶惶不安。 在此节骨眼儿上,官家居然还要大开国库开坛祭法,这令百姓如何不激愤? 温雪杳醒来,见宁珩不在,忆起他若日叮嘱的不要出府之事,便干脆去找季婉婉和宁宝珠。 宁宝珠听说三人要去冰窖内喝花茶,一口便应下,但季婉婉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原因无他,原是她想起今日兄长季子焉也要观礼开坛祭法,于是便差遣丫环出门到天坛边上远远看了一眼。 她听之府外今日发生的事,无论如何都没了心思喝花茶。 这边宁宝珠与温雪杳才一坐下,季婉婉就猛地站起身,朝着两人道:“天坛那边,出事了。”
第70章 疫病 温雪杳乔装打扮一番赶到后, 只见到满地狼藉。 哪里还有官家的身影,有的只是侍卫拔刀相向,将百姓逼退的残暴场景。 温雪杳三人在马车里遥遥忘了一眼, 还没等其余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大声喝道让车夫调转回府。 还好她反应及时,没被远处急红了眼的百姓追上。 马车上, 季婉婉与宁宝珠也是一脸后怕,谁能想到从前和乐安宁的长街上竟会涌出一群暴民。 不仅如此,暴民间似乎还混入一些面上流脓生疮的人。那些人更是趁乱生事,逮住稍显富贵的人便按在地上将对方一通搜刮。 身上值钱之物尽数被抢走, 连好些的锦衣长靴都要掠夺。 开坛祭法霎时间就演变成了一出人间惨剧, 徒留满地唏嘘。 三人坐在车上一时间沉默无言。 等马车摇摇晃晃飞速回到宁府,三人皆是脸色煞白。 温雪杳与季婉婉二人尚且算是淡定, 而一旁的宁宝珠早已被方才的场面吓得六神无主, 哭得泣不成声。 身后府门才刚阖上,宁宝珠脚一软, 便抓着温雪杳的小臂瘫软跪倒在地。 她显然还没从刚才震惊她的场面中回过神, 脑海中满是流民与普通百姓为争夺几两碎银而大打出手的模样,更有那脸上生疮的男子快步逼近她们马车时张牙舞爪宛若恶鬼般的虚影,接连不断令人心慌胆颤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明明年初还好端端的...... 可现如今,上京城怎么变成了炼狱一般? 她紧紧握着温雪杳的手臂,明明对方身量比自己娇小得多,更比自己年幼几岁。 可此时就像是看到主心骨一般, 她如藤蔓般恨不得牢牢攀附在对方身上。 含着泣音,哭诉道:“嫂子, 这外面的天究竟怎么了,我好害怕, 兄长他何时才能回来?” “只是突发的民乱,应当不会持续太久,宝珠你莫要怕,再怎么说夫君他护在官家左右,想必比我们更安全得多。” 话虽如此说,但温雪杳也知这话或许就只能姑且用来宽慰宁宝珠,就连一旁的季婉婉都瞒不过。 等将宁宝珠好生劝回院子,温雪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宁珩近几日的叮嘱,迅速吩咐下人将宁府大门紧闭,也勒令今日要外出采买的人皆不准踏出府门一步。 门卫都换成了府里的老人,为防止府内人心惶惶,温雪杳只道是府里有吃里扒外的贼人,今日要严防死守将那小贼活抓。 安排好一切,她与季婉婉勉强能松一口气。 几乎是异口同声。 “宁世子不会有事的。” “季小王爷不会有事的。” 说完,两人齐齐一顿。 漫长的沉默过后,还是季婉婉先一步借打趣活跃着低沉的气氛,“雪杳妹妹如今真是生疏了,以前都是随我一道唤兄长‘哥哥’的,如今却称他‘季小王爷’。” “你这般与他生疏,他听到嘴上虽不说,心里还不知有多难过。” 难得季婉婉还有心思逗乐,温雪杳要短暂地忘却外面的混乱,勉强撑起一抹笑,“季小王爷是胸怀宽广之人,才不会像你说得那般斤斤计较。” 季婉婉撇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瞧着他再怎么一副圣人模样,也终究只是个俗人。” 温雪杳语塞。 季婉婉继续道:“其实你也不必与他那般见外,你知道的,我兄长他绝对做不出半分逾越君子德行底线的事,他如今待你好,是真的将你当做妹妹。” “我知道,他是真君子。是我小人之心行了吧?”温雪杳无奈讨饶。 “是你小人之心?”季婉婉撇嘴,“还是你夫君?” 温雪杳下意识为宁珩辩解:“你休要胡言乱语!” 季婉婉迷眼,“我瞧着他待你倒是小心眼儿的很。” 温雪杳被她笃定的模样唬住,不知不觉就中了对方圈套,接话道:“此话从何说起?” “狩猎你受伤那日,你没瞧见,但凡是有关你的事,宁世子无一不奉行事必躬亲,若他会医术,恐怕都不愿让旁的御医大夫为你看诊医治。” 温雪杳出神地“啊”了声,“有这么明显么?” 季婉婉惊呼,“果然是真的?” 温雪杳愣住,看对方面上惊讶的神色,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被使诈。 “我还以为宁世子他当真就如表面瞧着那般宛若一尊玉人似的,谁知竟也像寻常男子一般不能免俗。” 温雪杳失笑摇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了最初刚回府的那股子紧张。 温雪杳心想,许多事情好似都与前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想起前世,饥荒与疫病来得都不似这一世早,所以这一切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上一世北方与海国比邻的边界之地因灾荒而爆发民乱,海国趁机进犯,当时官家首当其冲下旨命温雪杳的兄长前去平定边关的人心与战乱。 但最后此役战败,温长青回京后就被官家定了罪。 然而边关纷乱依旧未平息,最后则是由宁珩主动请缨,代替了她的兄长温长青再次领兵出征。 后来温雪杳一心记挂着兄长锒铛入狱,宁珩如何,她自无从知晓。 也没听闻他凯旋的消息,温雪杳便死在了那个冰冷的雪日。 先是被温初云毁掉容貌扔进了破庙,后来......温雪杳没有后来的记忆,在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岭之地,想也只有冻死一个下场。 但她今日不可能看错,那群暴民中,一定有人已经染了疫病。 会令无数人面目溃烂,伤口化脓生疮的病,也只有前世那场骇人的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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