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坐在灯下看过去,对上男人炙热的目光极快地撇开视线,胸腔里又开始蹦哒。 “天黑了。”鹦鹉出声提醒。 “嗯,你出去吧。”韩霁没有心思跟鸟唠嗑,他抓过鸟往门外走,说:“我跟海珠要彻夜长谈,你别睡这儿,你夜里说梦话,我担心会听见你的秘密。” 鸟听劝,它飞走了,在府里绕了一圈,躲在各处听人说悄悄话,还隐在黑暗里看人喝酒,一直到喜宴散了,它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鸟睡哪儿?”它自言自语,“鸟去问海珠。” 鹦鹉径直飞向主院,绕过提灯笼的丫鬟落进庭院,又飞到檐下,门关了,它落在窗外,听到屋里难耐的声音,它不舒服地抖了抖毛,高声喊:“海珠?” 屋里的两人一寂,韩霁咬牙,他用手捂住海珠的嘴,低声说:“别管它。” “海珠?韩霁?”鸟贴在窗纸上,就在它忍不住要啄烂窗纸的时候,门外的丫鬟快步跑来,她抓走了鸟,说:“屋里没人,少爷跟少夫人出府玩去了。” “少骗鸟。”它都听到声了。
第231章 不要脸 夜半三更才睡, 天不亮屋里又有了动静,烛台上燃烧的龙凤喜烛火苗跳跃,无风自动。直到纱帐里钻出来一个人, 晃动的火苗才稳住, 窗纸上影影绰绰的虚影也消失了。 海珠披着亵衣从净房出来,大红的褥子上铺了床竹席,她软着腿爬上去,倒头拎起薄被盖身上, 闭眼说:“天已经泛青了, 再有一个时辰你喊醒我。” “好。”韩霁并头躺下去, 他侧躺着瞅着枕边的人,看着看着嘴角就勾起来了。 “烦人。”海珠绷不住了,她睁眼抬手捂住他的脸按下去, “你不困?” “不困, 你要是不困……” “不困也睡,不准再看我。”海珠扒下他的爪子,又补充:“也别挨着我, 一个时辰后喊醒我, 我困死了。” “行,你睡。”韩霁规矩了, 他也闭眼养神。 海珠又躺下, 她拉起被子蒙脸上,在睡熟后,韩霁拉下蒙着脸的被角, 规矩地平躺着, 睁眼在脑中勾勒纱帐上的画样,看久了, 脑子放空了,渐渐也来了睡意。 此时天色已亮,丫鬟婆子打扫院落的动静吵醒了鸟笼里的鹦鹉,它昨晚被送到了偏院,鸟笼就挂在檐下。 “海棠姐姐,鹦鹉醒了。”一个小丫鬟喊。 海棠警惕地看鸟一眼,以防它又飞跑了让她好找,她先去舀一碟鸟最爱吃的炒松子,又倒碗凉开水放进鸟笼里。 “你先吃食,等少夫人醒了,她会来接你的。她现在在睡觉,你不去打扰她,可好?”海棠温声商量。 鸟咂几口水,它感觉嗓子堵住了,鸟喙张开,嘶哑出声:“给鸟蒸苹果。” “又哑了?行,我去给你蒸苹果,你在笼子里等我。”海棠快步离开,交代院子里的小丫鬟看住鸟,别让它去主院。 鹦鹉盯着海棠走远,它不屑地哼哼,瞥了眼院子里扫地的小丫鬟,它低头老老实实嗑松子。 “小环,小绿,你们跟我来,前院的地面要清洗,人不够用,你们两个过去搭把手。”一个大丫鬟走进来。 小环看了眼鸟,它嗑松子嗑的认真,看样子不会乱飞,她放心的跟着大丫鬟走了。 三人的脚步声还没走远,鸟粗哑地嘎嘎几声,它呸掉松子壳,一爪踹开笼子门,一溜烟飞走了。它越过墙头直接翻进主院,怕又有丫鬟拦路,它一路偷偷摸摸从花丛里溜到檐下,贴着门听了听,屋里有两道呼吸声。 “让鸟瞧瞧你们偷偷摸摸在忙啥。”它低声嘀咕,左右环顾一眼,轻巧地飞上窗台,发现窗子半敞着没关严实,又贼头贼脑地闪进去。 地上散落着大红色的亵衣亵裤 ,酒盏也歪倒在地上,纱帐外扔着两团手帕,鸟歪着头绕过凌乱的地面,走到床边钻进纱帐里,一个展翅飞上床。 韩霁听到窸索声转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袒露的胸膛上突然落下粗糙又温热的爪子……爪子?韩霁猛睁眼,睁眼看见一抹虚影,下一瞬,翅膀兜头拍在脸上。 “你……”他想大骂,但羽毛戳嘴上了。 “你在海珠床上?不让鸟跟她睡,你……”鹦鹉愤怒,炸着毛喊:“你不穿衣裳!不要脸。” 海珠被吵醒了,她该庆幸鸟的嗓子哑了,声音既不清亮也不响亮,不然这话让丫鬟听去了,又是一桩笑谈。 “闭嘴。”她斥道。 鹦鹉委屈地看过去,听话地闭嘴了。 韩霁抓着鸟坐起来,曲指弹鸟头,连弹三下,说:“装什么傻?你们鸟类求偶了不是公鸟母鸟睡一窝?” 鸟愣了,它这才反应过来,瞅了瞅一坐一躺的两人,了然道:“你俩求偶了?鸟懂了。” “懂了也不许在外面瞎说。”海珠交代。 “说什么?” “不准说我们屋里的事。”韩霁琢磨着是不是该准备个带铁锁的笼子,晚上把鸟锁笼子里。 “不说。”鸟疑惑,“为什么说?鸟都会求偶。” 海珠跟韩霁听懂了,求偶在鸟类里常见,在鹦鹉的认知里,应该不是大惊小怪的事,跟喝水一样简单,不值得特意提起。 韩霁拉开纱帐往外看一眼,天色还早,他下床把鸟放桌上,用绣线在喜烛上绑条绳,交代说:“绳子烧断了喊我们起床,盯紧了,别乱跑。” “要吃蒸苹果。”鹦鹉往窗外瞅。 “我睡醒了给你蒸,别出声了。”海珠翻个身闭上眼睛。 韩霁不睡了,他穿上短打簪起头发开门出去,鸟的目光随着他动,他指了指燃烧的喜烛,又指了指床上的人。 门关上了,鸟蹲在桌上盯着龙凤喜烛,盯得眼花,它又往床上看,看见它的羽毛在凳上放着,它轻轻飞过去,衔起羽毛放进妆奁里。随后站在铜镜前欣赏它自己,挺起鸟脯,张开弯喙,展开翅膀,撅起鸟尾,越看越满意,越满意越高兴。 庭院里响起脚步声,鸟回神看向喜烛,绣线什么时候已经烧断了? “海珠,快起床。”它扯着嗓子喊。 韩霁端着蒸苹果推门进来,见海珠坐起来了,又看喜烛上的绣线烧断落在桌上,尾端还闪着火星。他放碗的时候伸手碾灭火星,说:“来吃蒸苹果,不烫了。” “让它出去吃,我要换衣裳。”海珠清了下嗓子。 鸟看了她一眼跟韩霁出去了,一扇屏风隔出两间屋,它在外间嚓嚓啄果瓤,海珠在里间穿衣。 “喊人进来给我梳妆。”海珠往窗外看一眼,问:“时间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韩霁出去喊丫鬟,两个丫鬟端热水进来,双双给海珠见礼。 “嗯……梳妆吧。”海珠打开梳妆桌上放的木箱,拿出两个红封一个丫鬟给一个。 “多谢少夫人。”丫鬟声音雀跃。 一个绾发,一个伺候净面上妆,前后齐上,速度也挺快,最后耳朵上再戴上耳坠,妥当了。 “走了。”海珠起身,离开前又往铜镜里瞅一眼,头发梳成妇人头,看着陌生几分。 鸟加快啄食的速度,人出来前它伸爪攥住苹果核扔桌上,大声喊:“海珠,鸟给你留了甜水。” 海珠下意识拒绝,探头往碗里看,黄褐色的水里飘着苹果絮。 “你喝吧,我不渴。”她再次拒绝。 鸟学她清嗓子,说:“你也喝,喝了嗓子就好了。” 韩霁绷不住笑了。 海珠斜瞪他一眼,瞥见桌上的苹果核反应过来,大惊道:“你把整个苹果都吃了?又要撑吐。” 不提就忘了,她一提鸟跟着哕一声,又紧紧闭上鸟喙。 “让它别乱跑,你就待屋里,多消化一会儿,多拉几泡屎就不撑了。”韩霁拉海珠出门,说:“鸟是直肠子,吃得多消化快,等我们敬茶回来它就舒坦了。” 老将军和侯夫人带着长命已经在等着了,见小两口迎着光进来,两个老的都露了笑。 “敬茶吧。”侯夫人抬了下手。 丫鬟端着托盘递水过去,海珠接过茶盏走过去敬茶,开口道:“爹,请喝茶。” “哎,好好好。”韩提督接过茶盏抿口水,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递过去,说:“这是我从匈奴王庭缴的战利品,可伸缩,刀刃也锋利,但因为刀鞘花哨,我跟西望都用不上,前些日无意找了出来,觉得适合送给你。” “谢谢爹,我很喜欢。”海珠如获至宝。 “嗯,喜欢就拿去用。”韩提督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的目光在海珠身上,嘱咐一句:“你俩好好过日子。” “会的。”海珠应道,转手把短刀交给韩霁,端起另一杯茶,说:“娘,您请喝茶。” 侯夫人莞尔,接过茶喝两口,说:“这声娘我可等了好久了,终于听到了。”说罢从嬷嬷那里拿来一个水色颇好的玉镯,递过去说:“这是我进门时我婆婆给的,一共两只,这只给你,另一只之前给了你大嫂,以后传给长命的媳妇。” “谢谢娘,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是个老镯子了,留作纪念就好,不必戴手上。”担心海珠不懂,她又多说两句:“玉养人,人养玉,老玉带着原主人的气场,换了主人不一定于新主人有利。” 海珠懂了,她收起玉镯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长命,说:“小婶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我打磨的一颗鲨鱼牙,你拿着玩。” 长命惊喜,他当面打开荷包,倒出一颗跟食指差不多长的鱼牙,高兴道:“谢谢小婶,我很喜欢。” 海珠笑笑。 “听说虎鲸群跟船来给你送嫁了?”侯夫人问。 海珠点头,她坐下端起茶盏喝热水,说:“我打算吃过饭去码头看看,不知道虎鲸走没走,我露个面,以后在永宁找不到我,它们就会来这边。” “行,你们小两口出去转转,正好家里的亲戚也对虎鲸好奇,也带上他们出海兜一圈,再有几天他们就回京都了。”侯夫人说。 “行。”海珠看向韩霁,问:“我的楼船运来了?” “嗯,绑在喜船后面带来了。” 侯夫人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出去传饭。 饭后,侯夫人说:“海珠,你明天回门的礼我给你准备还是你自己操办?” “你来,这方面我跟海珠都不懂。”韩霁开口,说罢就拉着海珠走了,再磨蹭一会儿晌午了。 “你累不累?要不在家歇半天,下午再出海?”路上韩霁低声问。 “你要是早上不折腾那通,我一点都不累。”海珠白他一眼,又掐他一下,说:“你去喊你叔伯兄弟,我回去接上鸟,门外碰头。” 她回去见鸟又嗑上松子了,她捏了下鸟囔,问:“不是吃撑了?又吃?” “蒸苹果不耐饿。”鸟呸掉松子壳。 海珠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钱袋,看见鸟昨天收的钱袋也在里面,她打开看一眼,是一块金子,转手放下,她抓一把瓜子一把松子装钱袋里,又从果盘拿串野葡萄丢进去,带着鸟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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