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点点头,也没管什么要事。 她打着哈欠往回走,一路都在发呆,全然没注意身边走过谁和谁。 直到鼻腔里涌入那股好闻的、清冽的香气。 昭瓷骤然回神,匆匆忙忙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少年转回的视线,还有紧绷的下颌。 薛忱走过去了,但也没理她。 还在生气啊? 昭瓷有点烦恼,反正绣香囊也不是多大事,干脆送他个算了。然后说清楚不准再丢,应该就行了……吧? 身后那股视线若短暂停留片刻,又很快挪走。 薛忱微压眼皮,天生上挑的眼尾似乎都无形耷拉下去。 身侧宋洹还在道:“阿兄和你说的法子?这我不晓得,我得查下,估计要等回青云宗之后了。” 薛忱“嗯”了一声,见宋洹没要再说什么,稍一犹豫,轻声道:“昭瓷方才那发髻好看么?” “好看啊。”宋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好看的——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薛忱没应声,抿紧唇,眉头愈发紧蹙。 那她为什么不喜欢? / 昭瓷是把香囊绣好了,但连着几日,休沐快结束了都没见到人。 她又不好意思去找薛忱,等会吃个闭门羹,那可丢脸丢大发。 “那个不带,带红色的那件。”身侧,涂珊珊正同侍女们一道打包行李,准备回青云宗。她转头和昭瓷道:“你要买什么今天去买吧?等薛师弟退烧,就回青云宗罢。” “啊?薛忱发烧了?”昭瓷微愣,“什么时候的事?” “宋洹和我说的,就昨晚吧。”涂珊珊想了想,见昭瓷往门外跑,明显一怔,“你去哪?” 昭瓷刚开门,闻言侧首,不假思索道:“关心同门。” 小说里写着薛忱身体好,从不生病,怎么会突然发烧了?是不是也因为剧情的偏离? 不过就算不是,那生病也很难受。虽然她去了也没用,但还是要看眼的。 路上先经过了薛忱的窗子,半敞着,全然没有丁点病人的自觉。 昭瓷没忍住,抬脚往那走,想着看看从外边能不能给他合实。 走过去时,她倏忽一愣。 屋里少年坐在床榻上,许是因着生病,他看起来有些罕见的弱不禁风。白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袖口垂于锦被,似乎风一吹,便同只鹤鸟似的展翅而飞。 他也瞧见她,轻轻喊了句什么。 听不太清。 昭瓷从他的口型猜,应当是她的名字。 “我给你把窗关了?”她走近,蹙眉道。 薛忱摇摇头,垂睫,盯着锦被上的花鸟纹轻声道:“过来,好不好?” “医修开了药,不会过病气给你的。”他补充。 昭瓷倒没怎么在意这个,闻言点点头,将窗户拉开,她试探着翻进一只脚。 薛忱眉心重重一跳:“走门……” 话音未落,姑娘家就已经吭哧吭哧从窗外爬进来,落地时足下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好在很快地稳住身形。 薛忱抿唇,身侧指节些微蜷曲,错开了视线。 昭瓷本人没觉得怎么样,理理裙摆,将窗户合得严实,关切望着他道:“你好点没?” “嗯。”薛忱应道,沉默刹那,又很快在后边补充,“好点了。” 但他瞧得可不太像。 昭瓷盯着薛忱不对劲的面色,眉头愈蹙愈紧。床边的木桌摆着个瓷盆,热气蒸腾,里头还放着几条帕子,约莫就是擦额头用的。 她走了过去,顺带掏出香囊,权当做探病礼了。 “这个给你——不能丢了,再丢真不给的。”昭瓷递给他,样式和他之前说的那个一模一样,“我放桌上?” 正要放过去时,她的手腕猛然给人扼住,是罕见的滚烫温度。 薛忱定定望着她,有点儿像在闹别扭:“给我。” “喔,好的。”昭瓷收手,将东西递给他,又把人摁回床上,不太赞同道,“你得卧床休息啦——还不关窗,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个是敷额头的?”昭瓷问。 薛忱应了一声。 在现代时,昭瓷自个儿发烧的次数就不少,相当熟练地取出帕子、拧尽水。见瓷盆里温度不够,还贴心地丢个术法进去。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昭瓷边给他用热帕子敷额头,边拧眉道。 会不会就是剧情偏离,所以薛忱才会生病的? 温热的指尖和湿帕一道,偶尔地抚过他眉间。 这么多年来,薛忱确是第一回 因受寒而发高烧,头晕脑胀的。他费力地撩起眼皮,姑娘家的面庞有些模糊。 薛忱毫不犹豫扣住身侧的皓腕,时轻时重捏着她的指尖,轻声道:“我自己弄的。” 昭瓷没信,以为他烧糊涂了,正想敷衍几句时,又听他说:“因为宋洹和我说,装病可以博取同情,然后你就会来看我了——但你又不想我骗你的。” 昭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拧掉宋洹脑袋的冲动。 【这两兄弟真一点不靠谱,一点都不。】 【宋鸣教你当众送玫瑰花,宋洹教你把自己搞发烧。】 【绝,真绝,下回再来一个宋姓的可能就教你跳楼了。】 她抬手,将薛忱额前的湿发拨开,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喊我一声,我就会过来看你。” 而且像他这样,生病又不告诉她,若非涂珊珊提了嘴,等他痊愈她估计都不晓得。 “可是,”薛忱抬眸望向她,许是生着病,眼神有看起来些湿漉漉的,“我感觉你在生气。” ……谁在生气谁不知道啊? 昭瓷给他擦额头的力度不自觉加大,恼火道:“我又不是气泡鱼,哪天天生气呢。” 她情绪激动时,面颊总会有点泛红,像是夕阳时分晚霞的色彩。 薛忱别开视线,眼睫不自觉颤动,轻声道:“你就是。” 总是生气,之前就生气。 然后他生气的时候,又不管他。 薛忱抿抿唇,捏着她指尖的力度稍一加大。 昭瓷难以置信:“我不是。” 薛忱平静:“你就是。” 对视良久,昭瓷率先错开视线。 不和病患计较。 她撇撇嘴,勉强道:“好吧,那我下次不是了。” 薛忱“嗯”了一声。 瓷盆的热水温度渐渐淡下去,昭瓷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不若之前那般烫,这才松口气。 床上的少年轻阖双目,那点泪痣都不如之前有精神。 昭瓷将手里的热帕子放回盆里,正想蹑手蹑脚离开,冷不丁的,又给攥住手腕,攥她的那人另只手还紧握个香囊。 他陡然睁眼,望向她,面无表情道:“你不能不理我了。” 许是真病得糊涂了,薛忱讲话的语调,听着总给昭瓷点秋后算账的感觉。 “我哪有啊?”昭瓷难以置信,细思片刻,倒是隐隐约约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确定地问道,“是在湖边的那次吗?我不和你打招呼是怕你不理我。” 还有之前在路上见到的时候。 薛忱看她一会儿,又挪开视线,声音闷闷的:“我什么时候不理你过?” ……好像是这么回事。 昭瓷眼神飘忽,不自在地绞着裙摆。 生病肯定是不舒服的。 昭瓷时常生病,来了这个世界,每回受点小感冒都难受。更别提薛忱这种几乎不生病的,估计烧得人都糊涂了,困乏阖眼,又勉强睁眼望向她。 “你好好休息。”昭瓷替他把被子掖实,“宋洹他……” 他净整馊主意,下回你一个字都别听。 昭瓷这么想着,才起了个头,便被打断。 “昭瓷。”薛忱勉强睁眼,漆黑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涂珊珊就算了,不要再提宋洹,好不好?”他迷迷糊糊地问,末了又重复一遍,“不要提他。”
第047章 碧朗晴空上, 形似马车的车架正徐缓驶过,拉车的是几匹长着翅膀的白马。外罩结界,并不会叫普通人瞧见。 这玩意儿叫飞车, 穿梭六界的速度同阵法差不多,也不会让人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昭瓷新奇地扒拉着车窗,俯视底下飞掠的场景。 像坐飞机,但又不完全像。 譬若飞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将手探出去,勾两下云彩,任由它们散在手中。 “你怎么不走阵法?”昭瓷没转首,问车内坐着的少年。 薛忱的病来得快, 去得也快。 昨日还病恹恹的,今早又恢复正常了, 态度也好许多——反正应当不生气了吧, 昭瓷这么觉着。 薛忱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闻言平静道:“没有理由。” 没有就没有吧。 昭瓷没再问,也是从薛忱口中, 她才知道原来还有飞车这种东西。 她倒是以为薛忱也会走阵法呢, 毕竟快。 可来时是薛忱出的钱, 那于情于理, 她都得问一声。结果就是, 薛忱同她一道坐飞车回去。 景象来来回回就那些, 看得人有些腻烦。 昭瓷很快失了兴趣,侧首,目光落在薛忱身上, 盯着他那颗红痣发呆。 起初还能不放心上,再后来, 即使知道她十之八九在发呆,那视线依旧似有实体般。 薛忱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挺直背脊,蹙眉道:“昭瓷。” 昭瓷抬眸望去,困惑:“怎么?” 薛忱冲车窗扬了下颌,抿唇道:“看外边。” “喔。”昭瓷依言照做,没过多久,又将脑袋扭回来,亮着双眸问道,“你看见我昨天的辫子了吗?” 薛忱“嗯”了一声。 昭瓷揪着自己编的发辫,又问:“哪个好看?” 薛忱不假思索:“都好看。” 【好敷衍哦。】 昭瓷有点儿不满,歪过脑袋想了想,自己下个结论:“我还是觉得昨天那个好看。” 这要怎么接话? 薛忱静静看着她一会儿,姑娘家逆着光,面颊笼罩于若有若无的阴影,长睫遮瞳,上撩的刹那闪着细碎的、讨人喜的亮光。 他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无甚新奇的景物上,温声道:“你什么样其实都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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