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枯枝吃痛,如潮水般退去,他们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枯枝带来的冲击力不小,昭瓷整个人像掉在蹦床似的,被往上甩。 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收起匕首,双手护头,免得从半空摔落时受重伤。 冷不丁的,掉到软绵绵的东西上头。 是那只灰狼,它飞速接住她。 昭瓷头埋在灰狼毛发间,猛然愣住,愈发觉得闻着的味像现代家里的那只二哈,浓郁的狗味儿。 很快枯枝又卷土重来,远比方才凶猛。枝干盘区错节,几乎将整片天都挡住。 灰狼驮着她,弓起背脊,接连发出呜噜的威胁声,远比之前冲她吼叫时凶的多。 枯枝愈密,它叫得愈凶。 倏忽间,灰狼的吼叫声一顿,绿莹莹的双眸里映照出一片拔地而起的藤蔓,与枯枝,分庭礼抗。 昭瓷趴在它背上,掌心新划的伤口正往外冒血。 滴落前,化成雾气蒸腾。 没想到血祭竟然能用。 这里唯一能用的术法类。 那片枯枝没有动静,观察着他们。 昭瓷也是,紧紧盯着那片枯枝,脑袋还在想血祭的事。 莫非是因为血祭相当同天道做交易,而天道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能无视这种禁制? ……有点编不下去了。 视野里,枯枝后缩,又如闪电般前袭。 昭瓷霎时严肃神情,匕首对着自己的伤口,一眨不眨看着藤蔓与枯枝碰撞。 突然的,太阳从云后探出脑袋,在两者碰撞之前。 阳光普照处,枯枝化作灰烬。余下幸存的,飞速缩回林间,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 昭瓷浑身紧绷,看到枯树林彻底归于寂静时,才松口气,从狼背翻身而下。 站稳时,手背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感觉,垂眸,是那只灰狼正用舌头舔她的伤痕。 昭瓷迟疑眨眼,看着那点痊愈,被舔过的皮肤光洁如初。 灰狼邀功似的摇摇尾巴。 昭瓷试探着拍拍它的脑袋,夸赞道:“真棒。” 它尾巴摇得更欢了些。 “吓死我了。”石罂花在识海里看得大气不敢出。 它实在不擅长打架,光能心急,半点用处都使不了。 这会儿转危为安,它立刻跳出来,坐在昭瓷的肩膀上,用叶片拍拍她的面颊,以示安抚。 “汪。”灰狼叫了一声,将那朵始终护着的花放到他面前。 这回它再没动作,任由昭瓷俯身捡起。 接住的刹那,昭瓷瞪大眼睛,无意识地绷紧下颌,愣愣看着掌心的花。石罂花也是,傻傻低头,如同复刻她的动作一般。 半晌,石罂花讷讷道:“这绝不可能是我的分身。” “可它连气息都和你一样的。”昭瓷将它揪到眼皮底,同那朵花放在起比对着,迷茫开口,“你们长得就是一模一样。” 只是这朵花好像没有开灵智。 第一次见时,它分明和阿紫同股气息,现在又和石罂花同股。 百变小花? 石罂花不说话,试探地用叶子碰了碰。 刹那间,绿光大闪,那朵花就从昭瓷手里消失。 “这……”石罂花的叶子上上下下拍着自己,支支吾吾,半晌才讷讷道,“我的植核好像补齐了诶。” 宋鸣在碧霞村给她的植核,并非全部,还有大概一成左右没下落。 昭瓷原是想回来多留意。 可石罂花说那点儿不重要,平日也不见异样,她脑子不好,一下就搞忘记了。哪想到会在这,莫名其妙就找到这最后一成。 “所以,它是你的植核,然后变成了你的模样?”昭瓷困惑问道。 “好像不是。”石罂花挠挠叶片,“它应该就是我的一部分——但我真的没有留分身,除了植核也都是完整的啊。” “而且,”它话语微顿,挥着自己的毛衣针道,“它百年前就在这儿了,可我百年前还在碧霞村呢。” 昭瓷大脑停止运转,快烧干了。 怪事,全都是怪事,她似乎抓住些什么却不能联系在一处。 灰狼安安静静待在她身边,就地坐下。 石罂花也开始织起自己的毛衣,那她要干什么呢? 出又出不去,走又不敢乱走。 昭瓷发了会呆,望眼天,摸摸自己的肚皮,找了块石头坐下,倒不怎么惊慌,就是…… 有点饿。 饿着肚子还要思考,她好难。 昭瓷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梳理整件事。 好消息,卯日灯在她手上。 坏消息,没有灯芯卯日灯没用。 更坏的消息,她和卯日灯都到奇怪的地方了。 这是哪?谁在这座山上布阵?那头灰狼是什么身份? 还有刚才那朵……唔,石罂花二号,怎么会同时有阿紫和石罂花的气息?又和植核扯上关系。 原先就积攒一箩筐的疑问,现在更多了。 这段时间,昭瓷发现冥冥之中,有股力会修正这个世界偏离的剧情。 不管剧情的结局怎么样,过程是一定要走的。 昭瓷还记得在三七客栈,阿紫回来拿卯日灯时,说的是:“差点儿把我的宝贝忘了。” 涂珊珊与阿紫相同状况时,说的内容是她该走的剧情。 那有没有可能,变成魔物时的阿紫,拿走卯日灯是想交给魔主? 她用阿紫的躯壳去偷灯,所以被城主认作是精怪;魔化之后将灯交给魔主,符合小说里下属献上卯日灯的剧情。 昭瓷肚子咕噜叫着。 她实在没法继续思考,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笔人。 画的时候脑子空空,画完后,盯着小人脸颊点上不久的痣,昭瓷迟缓眨眼,没懂自己怎么把薛忱给画出来了。 薛忱有发现她丢了吗? 昭瓷尾指微屈,想起前不久她好像才勾了下他的尾指。 远处的枯树林缠着层薄薄的黑雾,在阳光照射下,灰蒙蒙的,显而易见得是整片魔气。 唔,还好被丢到这的是她。 昭瓷撑着脑袋想,微弯眉眼。 /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红光一闪,巴掌大的凶兽停在薛忱肩膀,正是元气大伤的饕餮。 “幻境和现实反复横跳,还不带任何征兆。”饕餮啧啧赞叹,“许久没见过这样出色的阵法了。” 薛忱仍没回神,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上边似乎仍存抹温热。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他又撩起眼皮,环视周遭过于寂静的树林。 饕餮与他视线同步,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这瓮城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等人物。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我还真得以为做了场梦呢。” 薛忱没应声,神色分外冷淡。光线昏暗,他大半张面颊都隐匿在阴影间。 一切恢复正常,树木、青叶、砂砾又都成了能触及的东西。 方才立着灰狼的那块石头旁,花样的沙画安静如初。 薛忱目光微动,乌睫又欲盖弥彰垂下。识海里的那抹联系,已然成了若有若无的状态。 去哪了呢? 他想着,面上却出奇得平静。 碎金样的阳光漫洒入林,青叶间,亮泽跳动不止,与姑娘家发带流转的亮光有点异曲同工。 薛忱微颤睫毛,刚欲有所动作,却倏忽皱眉,捂着唇,剧烈咳嗽几番,背脊不自觉弯折,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在地。 一片寂然,只能听得少年压抑的咳嗽声。 饕餮看了半天好戏,才存心给他添堵似的,佯装关切: “痛不痛啊?” 薛忱体内的魔气,全都是用来压制他的。确实,效果甚佳,他不说逃跑或是作祟了,连本体都难以维持。 但…… 饕餮看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看眼面如白纸的少年,幸灾乐祸。 人体就像个容器,再怎么扩充,容量都会是有限的。无限制地往里填塞,早晚得有到临界值的那天。 凶兽命与天同,他确实无需着急。 熬就行了。 薛忱大抵能猜到饕餮在想什么,睨他眼,懒得搭理。 他拭去唇角的血,走到那副沙画前,半蹲下去,将指尖的血迹抹在花芯,眉眼微弯。 “你这在干什么?”饕餮弄不懂他,倒还记得原先这还有个人,抖着爪子道,“别管那小姑娘了。你的玉佩都还在她那,她肯定不会死。伤点残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是薛忱之前大半夜道别的时候,将玉佩留给了昭瓷。 “走吧。”饕餮觑眼薛忱冷淡的神色,估摸他也不关心这事,便不再说,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地方和不周山一样,诡异得很,你想待这我还不想呢。” 没人应声。依譁 薛忱伸手,将被风稍许吹乱沙画补齐。 饕餮不满他这等态度,轻啧一声,觑眼薛忱的神情,又好奇询问:“你在想什么?” 突然的,它那双冰冷的兽瞳猛地瞪大。 那片平平无奇的沙画,突然就像有生命似的。蜿蜒的红线自花蕊处蔓延,妖冶异常,霎时疾风大作,左右枝叶摇曳不休,似发出阵阵怒嚎。 不能用术法,所以他就又是血祭,又是神魂契的。 重获自由指日可待啊。 饕餮啧啧摇头,也不劝,巴不得他再折腾一些。 视野里,少年那身白衣很快被染作深色,被风吹着猎猎作响。 他侧过脸,漫不经心地拭去唇角血迹,温和笑道:“想把这座山炸了。”
第067章 昭瓷安静地坐在石头上, 抬手,顺着抚过灰狼的毛发,视线落在远处。 日光穿透层叠的云朵, 漫洒入林,却怎么也驱不散笼罩枯树林的那片黑雾。 身侧灰狼时不时抬头,瞄眼她肚子,跟着那震耳欲聋的咕噜声低嗷。 昭瓷却没太在意,沉着神,再次感受神魂契间的联系。 方才,识海突然有阵悸动。 待她想细细感受番,那点联系又荡然无存。 薛忱……还好吗? 昭瓷抿抿唇, 无意识绞紧手指,疑心那边也有了魔气。 联系不上薛忱, 她心里丁点没底, 只能祈祷无事发生, 然后薛忱赶紧下山,赶紧回三七客栈。 再次的, 幸好他没在这儿。 好端端的一座山, 为什么要弄点这种东西啊? 昭瓷将指节捏得嘎吱响, 恨不得一拳打爆整个山头。 突然的, 一件小毛衣在面前挥过。 石罂花将毛衣收回来, 哼哼一声, 得意道:“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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