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心神轻轻一震。 王书淮冥冥中感觉自己寻到了纷乱的线头,他揪着不放,“你将我拒之门外不说,从此不主动过问我,不替我下厨,不替我更衣,我并非觉着你该做这些,而是你变化得过于突然,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谢云初沉默不语。 那夜醒来时她并不知自己重生,是以露了马脚,倒成了今日王书淮攻讦的借口。 谢云初始终低垂着眉眼,保持镇静的神色。 王书淮见她无动于衷,眉峰再次变得锐利,“祖父的事你用噩梦做解释,尚能理解,那么小姑姑呢,你突然之间便急了,即便他真养了外室又如何,何至于让你急得方寸大乱?你急得并非是他有外室,而是小姑姑有性命之忧?是也不是?这些都不说,好端端的,你为何在广渠门内买了一个压根不值当的田庄,那里收成一般,地广人稀,离着城区又远,云初,你这一切都太蹊跷了……” 去河州这几日他暗自思量,慢慢缕清一些线索,今日碰着谢云初便想问个明白。 有那么一瞬,谢云初想告诉他,她在梦里过了一生,那一生他冷待她,视她所有付出为理所当然,在她还没阖眼时,便张罗着续弦,哪怕临终前也不曾来看她一眼……转念一想,说出来又如何,她在祈盼什么呢,祈盼他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随后“改邪归正”? 不,她不稀罕,也没有必要了。 她可以跟王书淮谈论任何事,唯独不要谈论感情。 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再纠结无任何意义。 她只想彻底放下。 谢云初露出疲惫,“二爷一向敏锐,行事也料敌于先,年纪轻轻便升任三品侍郎,自个儿如此出众就见不得旁人能耐?难道就不许旁人有先见之明?二爷问的这些我也很疑惑,我也很想知道,在听到林叔告诉我姚泰和买了胭脂水粉时,我那一瞬间为何惶恐,兴许是小姑姑怀孕与之撞在一块,冥冥之中便有了感念。” “二爷能否帮我解释解释,我为何这般警觉?” 她杏眼微眨,水光轻覆,做出一副无奈又无辜的神情来。 王书淮还真拿她没办法。 他直勾勾望着她,那张清致脱俗又霞色难掩的脸近在迟尺,看着这张脸他恍惚记起她曾害羞娇怯的从博古架后往里探出半个脸,俏生生拧着一食盒进来,红艳艳的唇轻轻嘟起,温婉地将食盒里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出来, 柔情蜜意与他道, “夫君,歇一会儿吧,该用晚膳了。” 那个时候她唤他夫君… 嗓音柔软又甜脆,跟蜜糖一样在拉丝。 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伴随着酸楚一瞬间充滞在他胸腔,呼吸不由自主浓烈混沌,肌肤被那阵酸楚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一身从不折节的矜贵恍惚被抖落,骨子里的偏执甚至是野蛮不经意间跟刺一样扎满全身。 他跟一头被困住的孤狼,阴狠狠瞪着无懈可击的妻子,“谢云初,你不能这么对我…招惹了我,又毫不留情将我扔弃。” 谢云初听了这蛮横不讲理的话,给气笑了,她摇着头,深吸一口气,杜绝自己跟他理论的念头。 “我乏了,你松手,让我歇一会儿。”她眼神偏向窗口的方向,薄薄的窗帘轻晃,支离破碎的光线投进来, 她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任由他攻坚均岿然不动。 王书淮看着温平无澜的妻子,滚烫的恼怒直击心底,又跟岩浆一般蔓延出来,晕染了他猩红的双目,他忽然之间冷笑出声,攫住她的唇,慢慢叼着, “想让我放手,你不如做梦。” 好歹劝不听,便降服她。 扔下这一身骄傲后,他已无退路,索性一错到底。 强势的将舌伸进去,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一瞬间,他清冽的气息伴随着唇齿强虐的水渍搅动她的喉咙,他一下探得极深,恨不得将她平静的思绪给绞个粉碎。 谢云初像是一只被扔进泥沼里的蹁蝶,翅膀沾了浓烈的湿气,几欲振翅而不得。 意识被他掠得有片刻的迟钝,他一点点扫过她每一颗齿关,舌尖纠缠厮磨被带出一连串的疙瘩,那点战栗不由自主传递至胸腔,擂得她心跳加速。 谢云初低估了这唇齿间的角逐,这是一种不受控的感觉。 陌生,始料不及,也无招架之力。 身体被禁锢在墙壁与他胸膛之间,他灵尖无往而不利,身躯却是极度克制,跪坐在她身侧,不沾染她半点,在她身前保持一个弧形的弧度,护住了她的小腹。 他拿捏着她顾念孩子不敢折腾,故而肆无忌惮。 他似乎要将她心给掘出来,谢云初纤细的脊梁绷得笔直,折腾不过,干脆放弃挣扎,与此同时在鼻尖呼出一声哼。 王书淮停顿了一瞬。 谢云初趁机滑脱他的桎梏,喘过气来,杏眼微缩,如同一双狡黠的狐狸眼,覆着层层水光,清凌凌得盯着他, “你这是何苦?” 王书淮舌尖轻轻抵着唇齿,回味着方才的滋味,幽黯的眸凝睇着她,呼吸依旧急促不稳,颇有一种酣畅淋漓,眼神无声得笼罩她,稍稍寻到呼吸的节奏,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埋首在她肩头,慢慢平复。 谢云初被迫贴着他脖颈靠在他肩身,就像面对一个困兽犹斗,无理取闹又被迫放弃的孩子,发出一声轻嗤。 王书淮察觉到她的嘲讽,用力箍了箍她的胳膊背身,将她搂得晃了一下, “你别以为我不敢。” “这里是寺院…” “寺院又怎样?” 他只是顾念着孩子,顾念着她的身子。 王书淮还算有些底线。 谢云初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身子软绵无力,干脆靠在他胸膛,轻轻叹道,“我乏了,你让我歇一会吧。” 她轻描淡写地将方才那一场势均力敌的角逐给抹去。 王书淮不肯松手,骨子里那股戾劲还未完全发泄出,“做梦。” 谢云初有些恼了,“小姑姑在对面,你非得惊动她?” 王书淮最受不了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二话不说将人拦腰抱起,起身往外走。 清隽的面容英挺而深邃,眼神毫无波动,跟一块毫无褶皱的沉铁似的,看着令人心惊。 谢云初被他唬了一跳,还以为刚刚闹了一阵该袖手了,没成想他还在发疯,她被迫哄着,“你放开我,你做什么,这里是外头,可不是家里。” “王书淮,你什么时候换了个人,你以前不这样,你奉如神明的圭臬呢,你的底线呢,你的规矩哪去了?”谢云初拍着他胸膛,身体里交织着一股绵软与腾空带来的不安。 王书淮面无表情用脚尖勾开门扉,随后在丫鬟们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抱着谢云初出了厢房。 “去禀报五姑奶奶一声,就说我有事先把夫人接回去了。” 这话是跟桂嬷嬷说的,嬷嬷忙不迭屈膝应是,目光一直牢牢追随着埋首在王书淮怀里的主子,脸上惊骇交加。 出了门,谢云初不敢挣扎,怕惊动王怡宁,引来更大的风波。 王书淮就这么明火执仗地将谢云初抱出了客院。 是真疯了。 谢云初努力在他怀里平复心情,冷笑看着他,“王书淮,你这是占有欲作祟。” 王书淮看都不看她一眼,稳而快地往侧门走去。 谢云初见挣扎无望,试着跟他商量,“这里是寺院,你此举实在是有失体面,也冒犯了神灵。” 王书淮只当她害羞,脚步一凝,见春祺手里拿着一件斗篷跌跌撞撞跟来,睨着她问,“那给你罩上?” 谢云初气死了,小兽般的眼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张脸很难辨认?” 王书淮语气淡然,“我不在乎。” 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这还是那个她熟悉的王书淮嘛。 谢云初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压下满腔愤懑,语重心长道,“王大人,王侍郎,您刚刚高升,是想引来御史弹劾吗?” 王书淮理所当然道,“我怀孕的妻子身子不适,我抱她上马车,有错?” 王书淮见她没说要罩着,便继续往前走。 谢云初脑门发炸,“王书淮!” 她咬牙,炮语连珠,“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非得强迫我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熟知你这不是中了信王的圈套?你放我下来,别再闹了。” 王书淮轻轻瞥着她笑,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餍足, “云初,你要明白一点,你越想怎样,我越不会答应,我偏不如你的意。” 甭管她高不高兴,愿不愿意,总归把人抱在怀里,心里才踏实。 有些念头一旦开了闸,便跟潮水似的奔流而下,他现在明白了,凭什么任由她牵着鼻子走,任由她“相敬如宾”? 去她的相敬如宾! 谢云初见他步伐坚定,眼神犀利而明锐,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 “等等…”谢云初告诉自己不能跟疯子计较,败下阵来,“将我遮一遮…” 王书淮不要脸,她还要脸。 王书淮停下来,春祺赶忙将斗篷披在谢云初身上,只露出半张小脸,谢云初冷着脸不想看王书淮,闭上眼随他。 王书淮看着龟缩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唇角勾了勾。 午时的寺庙极是安静,零星几个僧人穿梭在林道间,王书淮避开了旁人的视线,从森木林道竹林里穿过,出了寺庙侧门。 谢云初就这么被王书淮抱上了马车,谢云初上了塌,脸色彻底冷下来,将王书淮视为无物,掀开车帘吩咐夏安,“留一辆马车给小姑姑,跟小姑姑赔罪,就说我先乘她的马车回去。” 随后齐伟架着马车缓缓回府。 谢云初躺在王怡宁的软塌上假寐,背对着王书淮不理会他。 王书淮这几日为了快些回京,休息得不算好,也陪着她睡。 等到谢云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春景堂的拔步床上。 天色已暗,她下意识爬起来,“我怎么回来的?” 林嬷嬷立在一旁忍俊不禁,“二爷亲自抱回来的,我的奶奶,您怎么在马车里睡得这般沉?”林嬷嬷看孩子一样看她。 谢云初无语凝噎, “王书淮呢?”嗓音明显含着怨气。 林嬷嬷并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往外指了指,“入宫去了。” “对了,方才五姑奶奶遣人来问您,担心您身子不适,老奴回禀说无碍,将人打发回去了,怎么听那珍嬷嬷的语气,您不是跟五姑奶奶一道回的?” 谢云初实在不想提王书淮的卑鄙行径,闭着眼道,“小姑姑要给姚泰和超度,我便提前回来了。” 闹腾一阵,谢云初五脏庙咕咕直叫,林嬷嬷立即伺候她梳洗吃了一盅燕窝粥,就在这时,林嬷嬷从窗棂处瞥见明贵带着两名小厮,抱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往正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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