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忙迎了出去,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贵也揣着满头雾水,不过笑容却极是开怀,“二爷回来时吩咐小的,将他衣物茶具一并送来后院,说是往后便在春景堂起居。” 林嬷嬷满脸愕然。 这时,屋内传来叮咚一声脆响,林嬷嬷连忙钻进去瞧,却见谢云初满脸呆色,手中的汤勺不知不觉跌在地上,碎了一地。 明贵将东西搁在明间的桌案上,便离开了。 林嬷嬷将人送走,进来看着谢云初苦笑, “姑娘,怎么办?” 谢云初木着脸没做声。 林嬷嬷叹了一声,“总归是夫妻,您也没理由把他赶走不是?” 春祺在一旁笑,“瞧二爷这模样,怕是对您上心了。” 谢云初冷笑一声,瞥着渐暗的天色,“他哪里是上心,他分明是被信王激得占有欲作祟,他根本不懂什么叫‘上心’。” 默坐片刻,谢云初眼底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 随他吧,忙起来他什么都忘了。 谢云初没太放在心上。
第64章 晚霞镶在天际,余一抹微弱的艳色。 谢云初用了晚膳便在院子里消食,珂姐儿由冬宁带着在院子里玩地陀螺。 林嬷嬷从里间拿出一个小套盒,里面装着一块赤金的长命金锁。 “三日后是郡主府的小公子满周岁,您看这周岁礼如何?” 谢云初扶着腰停下步伐,看着一眼,寻思道,“一个长命锁还是少了些,姨母拿我当亲生,幼然便是我亲姐姐,你再悄悄塞五百两银票搁底下。” 林嬷嬷应下了,不一会又道,“您今日出门时,南府二房的大奶奶过来了,说是做了一对小背搭,她家哥儿一件,另外一件藕粉的给了咱们珂姐儿,老奴帮您收在耳房的箱子里。” 谢云初在王家人缘极好,又从不拘架子,但凡见了她的没有不喜欢的,南府是王家的偏房,平日常来常往,而其中谢云初便与二房这位大奶奶金氏最为交好,前世病重时,金氏自个儿身子不好,却还隔三差五来病榻前探望她,是个极为柔善的人,不仅柔善,亦是任劳任怨伺候公婆,打点家务,与前世的谢云初没两样,是王家大家族里最有贤名的两个。 前几日谢云初生辰宴,那金氏便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褙子,款式虽然家常,穿着却十分舒服, “她总是这般,待谁都热忱。” 林嬷嬷接话,“可怜见的,每用一分银子还得看婆母丈夫脸色,人情往来全靠她一双手挣。” 谢云初看着金氏便如同看着前世的自个儿,忍不住便想拉她一把。 “不能白受她的礼,她针线上好,便在咱们铺子里寻一些活计给她,价钱上给她最好的,且帮着她攒些家底,慢慢把她带上路。” 林嬷嬷道,“得,明日老奴清晨便让夏安走一趟玲珑绣,下午便给给金大奶奶送去。” 谢云初叹道,“她比我年长几岁,理应我去拜访她,实在是她那个婆婆嘴碎,上回我生辰,还瞅见她在咱们太太跟前嚼舌根,我去了,她少不得又盘问金嫂嫂,你想个法子把人请过来吧。” 林嬷嬷应下了,去跟夏安吩咐话。 不一会谢云初想起王怡宁给珂姐儿的两个铺子,问冬宁,“林叔去铺子里瞧了没?” 冬宁扶着珂姐儿,扬声回道,“去了,姑奶奶那管事极好,亲自来府上寻了林叔,账簿什么的都交过来,一个做米油生意,流水可观,另外一个铺面极大,有三层楼,如今租给人家开客栈,每月租金都按时送来,无需咱们费心。” 谢云初听了很满意,“能让小姑姑拿出来当谢礼,必定都是好铺面。” 至于长公主给她的两个田庄,怕是得抽空寻个人帮着她走一趟通州与江南。 谢云初手中旁的不缺,缺人手。 广渠门内的田庄上有不少农户,可惜都是淳朴的老实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明贵的弟弟明阑倒是个人物,嘴皮子利索人也机灵,可惜偏生是太太陪房明嬷嬷的儿子,谢云初忌讳姜氏,不打算用,只能从农户里挑些能干的男管事,跟着林叔跑铺子。 二月下旬的夜,风依旧沁凉。 玩了没多久,谢云初牵着珂姐儿进了屋。 依照法师的吩咐,将平安符垫在珂姐儿床榻被褥东北角,哄着孩子睡下回了房。 今日出了门,嫌身上沾了灰,谢云初通通洗了一阵,等到收拾停当,便到了亥时二刻,林嬷嬷进来瞧她,见她在看书,便坐下了与她唠家常, “今日几位太太进宫给长公主请安,说是下个月皇后娘娘做寿,要府里准备一份寿礼,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时不知什么缘故,二太太竟是红了眼。” 谢云初答道,“莫不是挨训了?” 林嬷嬷笑道,“谁知道呢,只知道太太身旁的陪房明嬷嬷四处寻人问针线,怕不是什么好事。” 谢云初没理会这茬,也不感兴趣,将手中书册扔开,“我要睡了。” 林嬷嬷苦笑道,“二爷的事怎么办?” 谢云初微微挑了挑眉,“就同过去一样,该留水留水,该备衣裳备衣裳,一切照旧,他如今憋着一股劲,咱就配合他,等他顺畅了,便歇了心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王书淮前世整整八年没把他的被褥从书房挪回后宅,今生又能撑多久。 在谢云初眼里,王书淮便是被信王气昏了头,脾气消了就好了。 她阖目睡下。 深夜,王书淮从官署区回了王府。 他瞥见王府大门石狮子边上立着一人。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双手环胸靠在石狮,眉峰疏朗地望向大门。 王书淮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小厮,缓步走到高詹身侧。 高詹瞥见他,立即直起身,朝他咧嘴一笑, “怎么回得这么晚?” 高詹眉梢总歇着那么一股漫不经心。 两个颀长的男子并肩而立,不约而同望向紧闭的大门,一个威武高大浑身上下仿佛蓄着一股勃勃的势气,一个挺拔蕴秀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 下弦月慢慢在树梢驻足,在门前投下一层薄薄的清霜,月色与廊庑灯火交织,仿若编出一层迷离的网。 王书淮对于高詹的行径不予置评,只客气道了一句, “夜深别冻着。” 高詹含笑瞥着王书淮,“对了,我得到消息,信王似乎有意结交江南都督府?” 王书淮脸色淡漠,“别上他的当,他这么做便是想引太子殿下露出马脚,再趁机将消息抖给汉王殿下,看你们鱼蚌相争,他渔翁得利。” 高詹姐姐嫁给太子为正妃,高家早就是坚定的太子党。 高詹朝他拱手一揖,“多谢书淮提点。” 牵涉党争,二人点到为止。 王书淮看着满脸毅力的高詹,生出好奇,“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去?” 高詹笑,从袖下掏出一物递给他,“我不是等她,而是等你,这一回多亏了你们夫妇机敏擅断,方救得她性命,书淮,抛开朝争,今后只要你和夫人有所需,我高詹但无不从。” “尊夫人与她最是交好,还请你帮我把这一味药转交尊夫人,请尊夫人帮我给她,她如今心绪不宁,极伤身子,我费尽心思方得了这么一株紫皮石斛,熬了水或炖汤喝都是成的,别说是我给的,就给她补身子便是了。” 王书淮看着高詹,突然生了几分同情,他好歹能日日夜夜见到谢云初,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站在她身边,不像高詹,卑微至此。 “这个忙我不能帮。” 他与谢云初尚有龃龉,哪有功夫给高詹当媒人。 “一株紫皮石斛而已,我们王家照样能弄到。” 王书淮念着今晚要歇在后院,不欲与高詹闲谈,拱了拱手便从角门进了府。 踩着薄薄的月色塌上春景堂的廊庑,隐约瞧见东次间内留了一盏灯,王书淮放心下来,他轻手轻脚进了浴室,林嬷嬷闻声打着哈欠起身,替他准备热茶。 王书淮收拾一番,便来到内室。 往床榻投去一眼,玲珑有致的身子在夜色里弯出起伏的弧度。 谢云初睡在里面,明显给他留了位置。 床榻往下一陷,谢云初倏忽睁开了眼,方才王书淮去浴室淋浴,她便被水声吵醒,虽然王书淮动作已经够轻了,可她还没适应半夜屋子里有个男人,瞧瞧,男人要留宿就是在折腾她。 谢云初闭眼装睡。 床上搁着两床被褥,一床谢云初在睡,一床整齐得叠在那里,王书淮自然是想挨着谢云初,却又担心搅她安眠,便轻轻掀开自己的被褥躺了进去。 谢云初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松了一口气。 睡到子时,人又饿醒了。 孩子快四个月,长得正快。 她一起身,王书淮也跟着睁开眼。 暗夜里,四目相对。 虽然不太看得清彼此,却知道对方的存在。 有了上两回的经验,王书淮轻声问她,“要如厕?” 谢云初混混沌沌点了点头, “我来扶你。” 黑暗里高大的男人先下了塌,随后弯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谢云初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搭着他的手下床。 只是在她打算起身时,男人忽然弯腰下来,打横将她抱起,出了拔步床。 谢云初惊愕住,下意识搂住了他脖颈,“二爷,你这样很危险,屋子里光线暗,万一撞到了怎么办?” 王书淮理所当然看着怀里的妻子,她秀发蓬乱地覆在面颊,丝丝缕缕遮住她眉眼面颊,只有那双宛若狐狸的双眸若隐若现,有一种格外的魅惑,王书淮呼吸紧了几分,慢慢吁了一口气, “我夜视好,不会磕着你。” 语气竟也万分随和。 谢云初被他抱去了浴室最后面的恭房,如上回一般,谢云初在里面,他在屏风外等她。 院外有微弱的光芒摇晃进来,他看着那晃动的光色忽然回想起她怀珂姐儿时的光景。 他竟不记得是怎般模样,他那时忙着做出一番事业尽早升迁,忽略了她,沉浸在思绪中,竟一时未觉谢云初已出来。 她在一旁的水桶里净了手,懒洋洋搭在屏风外的高几上看着他, “二爷这是怎么了?” 浴室尚有些光芒,她看得出他脸色微青。 王书淮对上妻子清澈又好奇的眼神,什么话都没说,再一次弯腰将她抱起来,送回拔步床。 平心而论,谢云初有些不适应他的好。 只是眼下他就是个刺头,不愿去招惹他,也便任由他施为。 守夜的夏安听到动静,点了一盏银釭,送了一碗燕窝进来。 谢云初坐在床榻边用膳,夏安在拔步床外候着,王书淮支腿坐在塌内,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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