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瞻鼎下令原地修整,打算等林岁午他们回来后再作计较。 寂静又热闹的深山里到处都是动物生存过的痕迹,甚至还能时不时听见一两声虎啸,好在林岁晚他们人多,又个个都身手不凡,真要遇到了什么猛兽,还指不定是谁吃谁呢。 不远处,曾华林和曾华江兄弟俩却没这般好命也没有这样的底气。 背脊上插着根竹箭的黑皮野猪,体型瞧着就跟小山一样,獠牙足有半尺长,若是被捅一下,估计能轻易捅穿人的肚皮。 曾家兄弟俩拔足狂奔,赤红着眼的野猪在后边玩命地追,那流着血都要干的架势,仿佛是要跟挑衅它的人类不死不休一般。 连着几年都未吃过的饱饭的曾华林早已经是体力不支,眼瞅着就要跑不动了。 他抬眼瞧见从旁边的林子蹿出来两个人时,没想着求救,倒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提醒道:“跑!有野猪!” 曾华林喊完,脚下一软,一头栽在了地上,看着那大野猪越来越近,曾华林恐惧颤抖得失声,只道今日怕是就要命丧于此了! “哥!”曾华江目眦欲裂,拿着一把破木弓折返回来。 “老二,别管我,快走!”曾华林崴了脚,即便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没走两步,就又摔在了地上。 曾华江却不听劝,那野猪本就是他招惹来的,哪能让大哥给自己挡祸。 曾华江拼命将大哥从地上拽了起来,架着他大哥的胳膊,半拖半抱地往前挪。 曾华林舍生忘死地挡在弟弟后边,又劝又骂地让他别管自己,自个逃命去。 离着两人不远处,林岁午跟彭珃对视了一眼,无声询问“你上还是我上?”。 彭珃神色谨慎地冲奔来的野猪撇了撇嘴,沉默回应“你上吧,我没有把握徒手撂倒这货。” 林岁午点头,好吧,我上就我上。 眼看那野猪就要朝着曾家兄弟冲撞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林岁午轮起削尖的木棍投掷过去,使足了力道的木刺又狠又准地插进了野猪脖颈处,瞬间血流如注。 野猪却未立即死去,咆哮一声后转头向着林岁午狠扑过来。 林岁午没有躲开,两只手紧紧握住野猪獠牙,被野猪顶得后退几米后,右脚抵着一颗成人怀抱粗的榆树硬生生停了下来。 野猪疯狂摆头,四蹄刨着地面,尖锐的咆哮声听得人心间发颤。 林岁午臂膀上的肌肉鼓起,手臂和腰间一齐发力,大喝一声,两百斤左右的野猪被他撂倒在地,脖颈更是被硬生生给扭断了,那黑猪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立时咽了气。 曾家兄弟目瞪口呆,就连彭珃也心生佩服,林家这祖传的神力当真是恐怖,也实在令人羡慕! 因着有救命之恩,林岁午两人十分顺利地跟曾家兄弟熟络起来。 曾家兄弟小心翼翼地问起林岁午和彭珃身份时,两人按着韩瞻鼎之前交代的说词继续编,又谨慎填充了不少细节。 曾家兄弟并未起疑,曾华林还有些羡慕道:“以林兄弟的身手,逃进深山倒还能有活路,不像我们兄弟,大旱时险些饿死,如今风调雨顺,却还是吃不饱肚子,只能提着命来山里寻食。” 曾华江看了一眼地上野猪,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却也不敢妄想什么。 彭珃比林岁午圆滑,当即便道:“深山里虽然饿不死,可却照样什么都缺,缺盐吃,缺衣裳穿,再说了,人也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深山里。我们兄弟此次出山,本也是想去外边瞧瞧,瞧瞧外边现下是个什么光景,若是太平无事,也好想法子将家人给迁出山来。” 曾家兄弟对视一眼,面上尽是苦意和恨意。 曾华江耐不住脾气,直言劝道:“太平?!呵,天灾结束,人祸又来,哪里来的太平!我和大哥若是有两位恩人这般身手,那真是巴不得将家人也迁来山里呢!” 曾华林有些责备地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对林岁午和彭珃道了句歉,接着便尽量客观地给林岁午两人细细分说了山外边的情形。 林岁晚无聊地坐在铺着松针的树荫下,正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林岁午和彭珃一人拎着一条猪后腿,终于回来了。 林岁午将猪后腿放在一块青石上,一五一十地汇报了打探来的消息。 那两名姓曾的庄稼汉是平昌县连山屯瓦子村人。 林岁午取了两条后腿,剩下的野猪肉都让他们兄弟带走了,但也不算是白送,说是请他们帮着换一些盐巴和布匹,还定好了时间下山去取。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林岁午面色沉重道:“杨二虎自封为义王后,给他手下那一帮结义兄弟也都封了郡王侯爵,还赐了封地,这些人刮飞了平昌县十三乡九十七个村的地盘不说,还将百姓也都当成了自己的私财!奴役压迫都只是寻常,强抢民女,打杀无辜,更是不少见!” 林岁午年岁小,具体的糟污事他甚至都说不出口,彭珃早已经娶妻,倒是半点不遮掩地细数着杨二虎等贼人的恶行。 譬如,这帮恶贼无视男女老幼,挥着鞭子像赶牲口似的,赶着百姓去开荒耕种,可等到收获的时候,竟然连一成的粮食都不给百姓留下!明明是风调雨顺的年月,可平昌县这两年饿死的百姓竟然不比旱灾的时候少! 再譬如,杨二虎乃色中恶鬼,他手下那些人有样学样,竟然将封地里的女子都当成了自己的禁脔。 更甚至于,但凡哪家有姑娘满了十岁,就必须得进贡到他们面前,任由他们糟蹋,还美其名曰真龙点蕊,简直恶心得令人发指! 望海书院一众学子听得牙根咬得直响,心里的郁气更是节节攀升,险些就要压不下去。 孟元宸唰地一声拔出陌刀,转身将后边的大树劈开成了两半,愤怒道:“我定要宰了这帮畜生!” 林岁晚眼里擒着泪。 她心里很难受,可却又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 【林岁晚:糖包子,这人怎么能比恶鬼还可怕呢。】 糖包子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因为什么事而发出这种感慨,但大致也能猜到是何缘由。 但凡天灾乱世,什么样的畜生都有,不奇怪,但也确实让人愤恨。 【糖包子:哎,所以说啊,小饿死鬼,你还是认真点完成任务吧,别再得过且过了,只有建立了依托在强势政权下的公平法度,人才能活得像人啊。】
第88章 霍长安说的那条山溪还没改道, 就在一处不易发现的山坳里,算算时间,众人从高城翻山到达平昌境内, 拢共也才花了不到大半日的功夫。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三面都环绕着陡峭山崖的溪涧坳地里已经完全晒不着天阳了。 清澈的溪水流淌过红艳艳的野蔷薇丛, 掬一捧凑在嘴边,甘甜中似乎还透着几分馥郁。 滴水可以穿石,细小的水流也能冲刷出一小片滩涂,众人决定暂且在此扎营,隐蔽阴凉不说,还就近解决了水源问题。 夏季云雨无常,白日虽是艳阳高照, 可夜里却不保准,阴晴都有可能,搭建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 可谓是相当的有必要。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齐心协力搭建好了四个木头作支撑的茅草棚子。 还在山坳后边沿着一处石壁断崖,用木栅栏围了一个长排的马圈, 马圈上边同样盖着茅草顶。 晚霞满天时,孟元宸带着十几名学子去山坳后边的林子里猎了四只狍子、十几只野兔回来。 剥皮宰杀后,将肉给剔下来,切成孩童拳头大小的肉块,用野葱、山姜和食盐先腌入味后,再用直溜一点的木棍子串起来, 排成排架在火上烤。 剔了肉的骨架子也被斩成了大块,直接放进能缩着装下一个人的大铁锅里炖煮, 山里煲汤也没什么佐料可放,孟元宸顺手往里面丢了三个打成结的野葱头,巴掌大的两块山姜,再撒两撮盐,就完事。 林岁晚瞧着他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今日的晚饭抱有期待。 哎,算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孟师兄的厨艺,或许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也未可知。 这边在熬汤烹肉的时候,另外一边,韩瞻鼎和林岁午、卫擎苍他们又围在了舆图旁边,商量着该如何收拾杨二虎那群贼人。 卫擎苍打心里其实并未将杨二虎那群人看在眼里,作为时常和林岁午争夺虎贲榜第一的女豪杰,她十分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罢了,咱们好歹有一百多号人呢,直接攻进县城就是,将那杨二虎剥皮抽筋!” 林岁午不赞同,劝道:“卫师姐,杨二虎之流不过宵小之辈,可若是让他们借了城防之利,咱们这一百多号人,可也不见得就够填啊。” 卫擎苍想要反驳,却被韩瞻鼎打断道:“诸位在弘武馆时除了练习刀剑骑射之外,还要掌握兵法谋略,当日自北疆誓师出发时,父王亲赐我等旌旗,并特意将我等单独编制为一营,名曰玄甲朝晖营。” 韩瞻鼎抬眼扫了一圈,依次将诸位师兄师姐都点了一遍,神色庄重,语气真挚道:“上官提学点卫师姐为营正,点林二哥为副营正,孟师兄、杨师兄为总旗,彭师兄、赵师兄等十位师兄为小旗,由此可见北疆对诸位的期待,在下今日若是无能到拿未来的将帅当作士卒来驱使,随意拿各位的命去填城楼下的沟壑,莫说父王会降罪,便是我自己也无颜做人。” 韩瞻鼎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是发自肺腑。 卫擎苍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面上很是复杂。 她有些佩服少年拉拢人心和鼓舞士气的能力,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确实被这番话给拉拢了,更被他这番话给激励起了万千豪情! 卫擎苍握了握手里陌刀,恨不得立时便冲下山去,以一敌百宰了杨二虎这群杂碎,好证明她卫擎苍值得北疆期待,也值得他韩瞻鼎这般重视! 人心归一后,众人很快就商议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林岁晚拿着第一串烤好的狍子肉等在旁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像傻狍子似的,歪着头从人堆缝隙里看着韩瞻鼎。 明明是差不太多的年纪,韩哥哥已经在那儿统筹全局了,自己却拿着一串还热乎着的肉串流口水,活了两辈子,林岁晚第一次有了成长的烦恼。 不过这烦恼来的突然,去得也快。 韩瞻鼎并未事事都亲自操心,定好方向后,具体如何安排便是营正和副营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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