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瞧见了人堆外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笨丫头,那压在眉梢的压力竟瞬间就散了去,俊逸非凡的公子笑得满目生辉,迎着夕晖走了过去。 韩瞻鼎就着林岁晚手,啃了一口木棍上串着烤肉,才后知后觉道:“晚晚是特意给我拿的吗?” 林岁晚将木棍横在他嘴边,好方便他吃,点头道:“恩,卫姐夫才烤好第一串就被我抢到手了,闻着可香了!韩哥哥,你吃着如何?” 韩瞻鼎瞧着她那馋样,好笑地将肉推到她嘴边,道:“你自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同一串烤肉,林岁晚在韩瞻鼎咬过的另一边啃了一口。 刷了菜籽油的肉串被烤得外酥里嫩,辣滋滋的野葱山姜将狍子肉衬托得异常鲜美。 林岁晚吃得舌头不得空闲,只竖着拇指,含糊夸赞道:“卫姐夫厨艺是这个!他真是太贤惠了,不愧是卫姐姐花了大半的身家才娶进门的。” * 次日天明,孟元宸带着大部份人留守在山坳营地里,另外二十几人则两两一组,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乔装打扮之后,装作回乡的流民,去平昌附近打探消息,主要任务是弄清楚杨二虎手底下究竟有多少兵力,以及兵力的大致部署。 午时刚过,林岁午和彭珃也出发离开了,打算去约定好地方与曾家兄弟见面。 韩瞻鼎和林岁晚也跟着一起去了,一来他们两个年岁小,林岁晚还是个女孩,更容易让曾家兄弟放下防备,建立更进一步的联系,二来,好吧,其实也没有更多的原因,他们俩就是想跟着去瞧瞧热闹而已。 沿着山溪往山外走,树木渐渐变得低矮稀疏,站在长满野栗子林的山坡上,远远望去,能清楚地瞧见不远处的村庄。 四人在野栗子林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 眼瞅着日头都快落山了,林岁晚郁闷道:“他们是不是要把咱们的野猪肉给昧下了?” 林岁午不确定,彭珃却摇头道:“瞧着曾家兄弟的言谈和行事,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韩瞻鼎用千里镜仔细观察着远处,肯定道:“确实有情况,咱们去村子外瞧瞧,晚晚你留在这儿……,不,算了,你还是跟在我旁边吧。” 林岁午和彭珃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只前后护着韩瞻鼎和林岁晚,谨慎小心地往村庄那边靠近。 瓦子村就挨着山边,村落不算多大,粗粗一扫,也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 那扎堆的泥墙茅草屋周围没有多少良田,种着玉米和红薯的山地倒是不少。 这季节玉米苗已经长得有大半人高了,枝干上背着瘦瘦小小的苞米棒子,棒子顶端抽出了一缕缕发丝一样带着点粉的细蕊。 村口的泥巴道上,七名拿着铁棍弯刀的人正在耀武扬威。 打头的那个歪歪扭扭地穿着一身姜黄色锦衣,气质轻浮猥琐,容貌丑陋,头发不密,还秃了铜钱大小的两块,瞧着就像是一条秃毛的黄鼠狼一样。 他一手拿着一把灰黑色大刀,一手拽着一根麻绳,绳子另一头绑着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打满布丁的粗布衣裤,模样瞧着清秀瘦小,眉宇间带着十足的怯弱,却又没有多少稚气,让人一时也分不清她大概是何年岁。 秃毛的黄鼠狼的用力一拽,那少女身子一歪,重重跌倒在了泥地上。 一名面色憔悴蜡黄的妇人从村子里冲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紧紧拽住绑着少女的麻绳,一个劲儿地磕头哀求道:“侯爷,您放过我家闺女吧,她还小,葵水都没来,更不懂人事,求求您了侯爷!您放过她吧!” 秃毛的黄鼠狼冷哼一声,阴恻恻道:“你个臭娘们,这时候还敢蒙骗侯爷我呢,去年就说没到十岁,今年还娘地说没到,该长的都长全了,小个屁!” 秃毛狐狸说完便盯着那少女瞧,目光淫邪下流,继续骂道:“快撒手,惹恼了侯爷我,到时候要你好看!” 旁边六个跟班上前去拽人,妇人却只紧紧抱着自家闺女,半点也不愿意松开,惹得那几个跟班对着妇人又踢又踹。 “住手!放开我妻女!” “畜生,老子今日跟你们拼了!” 两名同样衣衫褴褛的庄稼汉拿着锄头、扁担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面上恨意滔天,不顾生死地想要上前救回家人。 韩瞻鼎他们在那少女跌倒的时候,就刚好藏在了旁边的玉米地里。 林岁午此时出声道:“是曾家兄弟!” 林岁晚焦急道:“坏人手里有刀呢,咱们快去帮忙吧!” 在曾华林险些被黄鼠狼手里的大刀砍中之前,韩瞻鼎捡起一块鸡子大小的石头疾射了出去,狠狠击中了黄鼠狼的左眼。 黄鼠狼捂着眼珠子惨嚎,鲜血从他指缝里流了出来。 有了韩瞻鼎开头,林岁午和彭珃立时便冲出去帮忙。 两人虽然是赤手空拳,可要解决黄鼠狼和他那六名跟班却相当容易,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六人便断胳膊断腿地倒在了地上,鬼哭狼嚎地爬都爬不起来。 曾华林兄弟原本还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慌,可待看清是林岁午两人后,便瞬间变作了狂喜。 曾华林语无伦次道:“恩公,两次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盐巴和布料我都想法子换到一些,本来是要亲自送过去的,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 韩瞻鼎带着林岁晚也从玉米林里走了出来,正好听见曾华林这番言语。 韩瞻鼎打量了眼前瞧着大约三四十岁的庄稼汉一眼,容貌憔悴沧桑,可言语之间却也不完全像是庄稼汉,想来应该是有些见识的。 彭珃安抚了曾华林兄弟几句,也大致了解清楚了状况。 秃毛黄鼠狼就姓黄,名耀祖,据说是义王手底下的一名侯爷,跟义王还是姨表兄弟,封地就在连山屯,包括瓦子村在内的六个村落都受他压迫。 那名被绑着的少女是曾华林的次女,今年才刚满十一岁,去年谎报年纪时躲过一劫,却没想到还是险些遭殃。 黄耀祖断了一条腿,跌坐在地上,面上有些害怕,却还在骂骂咧咧:“曾老大,你他娘的敢伙同山民谋害本侯爷,你给本侯爷等着,我王爷表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们瓦子村剩下的几户人都是连着亲的吧,到时候都等着被灭族吧!” 这一口一个侯爷听得林岁晚心头火起,自家祖父那样的英雄豪杰都不是侯爷了,你特么的又是个什东西! 林岁晚拿着手里木棍子,兜头狠狠给了那黄鼠狼几下,气鼓鼓地威胁道:“你吵死了,再吵吵我割了你的舌头!” 玉肌雪腮的佳人瞪着一双波光粼粼美目,即便竖着柳眉一副嗔怒模样,却也娇俏得让人心都酥了。 色胆包天的黄鼠狼看着眼前的佳人眼神迷离,涎水直流。 韩瞻鼎见此漆黑的双眸冰冷如刀,他抬脚踩住了黄鼠狼的脖颈,用力一碾,直接将人的脖颈给踩断了。 双目暴突的黄鼠狼咽了气,韩瞻鼎看着曾华林等人淡淡道:“瓦子村你们估计是不能再呆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曾华林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惊疑不定。 曾华江却双目发光,快人快语道:“恩人,你们根本不是逃进山的难民,对不对?” 韩瞻鼎并未回答他。 曾华林回过神来,他取下黄鼠狼身上的匕首,咬着牙像杀鸡一样,将剩下六名跟班中的五人给依次割了喉,只剩最后一人时,他扭头看着韩瞻鼎,恭敬道:“大人,这最后一个,要留活口吗?” 韩瞻鼎挑眉道:“留一个活口吧。” 也好叫义王知道,是谁杀了他的表弟不是。
第89章 瓦子村早些年足足有三十八户人家, 将近三百的丁口。 可经历过天灾人祸之后,说是十室九空竟也并不算夸大,包括曾华林一家六口在内, 整个瓦子村拢共也就只还活着七十六人。 七十六人中无老幼,年岁都在八岁到四十八岁之间, 面上是相似的麻木与惶恐,统一一副瘦骨嶙峋,佝偻着腰不堪重负的模样。 曾华林今年三十八岁,幼时曾在私塾读过几年书,后来在县城南北货铺子里当过账房,甚至还跟着商队去幽州辽河那边倒卖过山货。 杨二虎那样的流氓头子,招收小弟时都要收孝敬钱。 曾华林心想, 不管恩人们来自何方势力,他若是想带着村里活着的人投靠,那估计也是要交投名状的。 亲手取了黄耀祖五个跟班的性命, 就是曾华林交给那位领头少年的投名状。 韩瞻鼎对于曾华林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心想他果然不能算是一般的庄稼汉啊。 曾华林拿着带血的匕首,毕恭毕敬地立在韩瞻鼎面前,担忧试探道:“大人, 黄耀祖虽然没甚本事,可却是义王唯一的亲人,如今他死在了瓦子村,义王肯定是会为他报仇的,我们村里的人,能、能不能跟着您躲进深山里?” 曾华林姿态放的卑微, 韩瞻鼎却只安抚他说不急。 他看了地上断了胳膊却还在喘气的青年一眼,问曾华林道:“你为什么把他留到最后?又或者, 我该问你,你为什么独独想放他一马?” 那青年目光深沉,可仔细观察年岁其实不大,约莫只有十五、六岁左右,说是少年或许还要更贴切一些。 他个子不高不矮,身量不胖不瘦,长了一张圆脸,一对薄皮眼,看着就更显小了。 薄眼皮少年几乎是跪着趴在了地上,听了韩瞻鼎这话,吓得抖如筛糠,哆哆嗦嗦哭求道:“小大王,您饶了我吧!曾大哥,你是知道的,黄耀祖前年强占了我两个姐姐,我这两年虽然跟着他到处招摇,可我从来就没对乡亲们下过重手!曾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作证啊,我刚刚也就跟着吆喝得大声,可却一点都没伤着嫂子和侄女啊!” 韩瞻鼎听了这话,举得有些意思,扭头确定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曾华林看那薄眼皮少年的神色里竟然带着几分感激,哀叹道:“连山屯最大的乡绅姓马,人称马员外,旱灾的时候,马员外免了佃农两年的田租,还借粮接济过不少穷人,后来义王得势,马员外家的钱粮田亩都被抢了了,长子被杀,两个女儿被黄耀祖强占了去……” 曾华林简单说了马员外家的情况后,又指了指那少年,继续道:“这孩子是马员外的幼子,叫作马平川,虽然明面上讨好着黄耀祖,可暗地里却帮过我们很多。” 林岁午听完后,蹲在马平川旁边,有些心虚道:“原来是自己人啊,幸好刚刚交手时,我觉着你是个假把式,所以也没下重手,只卸了你一条胳膊,那个,要不要我先帮你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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