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惟听他提起季华,眉头蹙得更紧了,又见他激动,淡淡劝道“你要知道,奉旨搜罗证据是咱们的差事,怎么处理姜敖是圣上的事。” 李仕景叹口气“也不知道四哥怎么想的,嘶,痛死了!” 三人中,李仕景自幼陪读伴驾,与小皇帝更亲密无间些。 韩惟则更冷静清醒,韩惟明白他们三人关系再好,依旧君臣有别,因此,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说该说的话。 韩惟慢慢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你这医病的手艺倒真是不赖!看来,你打小吃得那些苦,没白吃。” 自从韩惟出生,韩向便甚少回京都,他母亲又过世早,母亲过世后,韩惟因脸上的疤,总被京都的混小子欺负,打得他浑身是伤,韩惟却倔得不肯请大夫,都是自己上药包扎。 后来,韩向回京,又娶了几房姨太太,韩惟躲着他,我行我素,受了伤,也不肯见韩向请的大夫,仍似没娘的孩子,自己医伤口。 韩惟想起往事,神思重重,收拾好东西,对李仕景道“你好好歇着,这事我去禀报圣上,你不用费心了,我对外就说你今日醉在我府里,倒也不会有人起疑。” “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去陪你的小娇妻吧!” 韩惟蹙了蹙眉头“我…倒不想勉强她。” 李仕景翻了个白眼,“你那小娇妻也不像个蠢笨的,就算真被季华迷了心,早晚能回转心意,情感之事,慢慢培养便好,大婚之夜你不给个反应,人家可是要怀疑你……不行的。” 韩惟没应声。 “算了,随你去吧。”李仕景实在没力气理这棒槌,何况这种事,总不能他手把手地教吧,李仕景埋头就晕睡了过去。 * 月色如水,绕过那纱窗,照在婚房大红色的灯台上。 秦柔坐在婚房里看着那灯台上的红烛沉思,她在想,她在韩府的路该如何走。 眼瞧着她这夫郎是个见色忘义的痴汉子,新婚之夜晾她一个人在这里。 嗯,虽然见色忘义这个词好像不大准确,可她觉得也没什么错。 秦柔叹口气,索性她明日见了他,便与他说清楚。 不论二人感情如何,婚后总得应付好太后,家里人,还有那一群等着看她好戏的人。 旁的事,两人各不干涉也好,她毕竟也得去完成她的任务,早日回到她的世界。 想着,秦柔点点头,褪了喜服,躺在床上,便打算安寝了。 突然,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秦柔欠了欠身子,竟见韩惟回来了。 韩惟走近,瞧见秦柔满脸疑惑的表情“怎么,不希望我回来?” 韩惟又瞧了眼她卸下的珠钗和喜服“你既已歇了,便先睡吧。” 秦柔却道“等等,韩公子,我有话和你说。”
第27章 秦柔站起身, 青丝散落下来,顺着耳朵铺下去,将将好及腰, 描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子,虽是裹得严严实实,却愈发叫人好奇这包裹下的少女身姿。 他只不经意扫了一眼, 少女新鲜灵动的身影便倒映在了韩惟的眼梢, 莫名他竟突然有些无措, 忙偏过头去, 不敢再瞧她。 他不知为何, 自己身边周旋过那样多的女子, 却都不过逢场作戏,唯独对秦柔竟真上了心似的, 既想作弄于她, 看她呆呆的无计可施的样子, 又在这样的夜里,被她的一举一动,闹的心境不宁。 待缓了半晌, 韩惟眼里才凉下来, 一如往常。 秦柔却没觉出他神情的异样, 毕竟这袖口颈项都勒得紧紧的里衣, 放在上辈子已是顶顶保守的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可是头一个这样站在韩惟面前的姑娘。 她倒了两杯茶, 示意韩惟在她对面坐下。 韩惟凝视着她的眸, 等她开口。 “公子也晓得, 咱们这桩姻缘是无奈成就的。一者是父母之命,一者是圣命难违。不过呢, 公子放心,娶我这个妻,最大的好处,便是我这个人极大度,无论公子卧榻之侧安眠的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过问,若是公子想要娶姨娘,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同我说一句,我必应允的。若是公子没有能看的上眼的姑娘,那……,那公子同李公子日夜为伴我也不介意,咳。” 她这一番表意,可谓情真意切,可却听得韩惟心里越来越沉,连嘴角都抿得紧了些。李仕景大致又说对了,这丫头又误会了,不过也不怪她,毕竟,以他在风月场里的声名,不误会只怕难。 “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秦柔看着他幽如寒潭的眸子,凉得直想打寒噤,秦柔蹙了蹙眉,她不解,她这正妻做的还不够大度吗?若换做别的男人,还不得感激涕零,甜言巧语地赞她一番? 秦柔对着他那冰块脸,勉强扯一个笑“不难,公子绝对做得到……” 秦柔一条条列得倒是周整,竟像是早有准备。 韩惟也听明白了,大致就是不可限制她行动,不可同床共枕,要做秦家长辈面前的好女婿,外人面前的好夫君,最后一条,等到秦柔想走的时候,还要放她走。 只是韩惟不明白的是女儿家的心思当真是一瞬儿一个变化,一个时辰前才说着要他随心所欲呢,一个时辰后就要把他踹下床了。 “言下之意,你我二人只做契约夫妻,到时候好聚好散?” 他二人因利益相聚,不好聚好散?莫非这戏要做一辈子不成?秦柔呆看着他,不知他为何面色如此难看,莫非是不想放她这个少奶奶走? 可任务一了,她早晚都会离开这里,如今说明白,对二人来说才是好事。 秦柔将手中温凉的茶递给他,委屈道“你别瞧着条条框框,于我也是同样的,我不过问你的行踪,也会做好这韩家的少奶奶,我想,你也是希望如此的,对不对,要不……你喝杯茶再想想?” 韩惟也想说不对,可瞧着少女懵懂的眼神,他又如何能强扭这瓜……算了,来日方长。 韩惟垂眸,看了眼秦柔握着茶盏的手,十指纤纤,青葱如玉。 他缓缓伸手去接杯子,竟将她的手也齐齐握在掌心。 秦柔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道却大,稍稍一拉扯,反将她的手又拉向他胸前。 秦柔抬头觑他一眼,他明明在调戏自己,却仍是那幅漠然样子。 杯中的茶被撒了出来,落在二人手上,又一滴一滴得落到桌上,二人僵持着不说话,屋里静静的,只听到那水滴的声音。 半晌,秦柔没力气同他拉扯,索性由他握着去。 韩惟看着眼前的女子,妆容卸得干干净净,竟如月般清丽白净,比浓妆时更让人心旌摇曳。 可她这心思却看不透,他接触她这些日子,只觉得她忽远忽近,有时呆憨憨的,有时又像有着九曲回肠的心思,也不知道这心思究竟用在了何处。 罢了,韩惟缓缓松开了手。 丢下一句,“放心,我对漠北来的野丫头没兴趣。” 转身向着碧纱橱去睡。 秦柔看着他的背影,转了转略微酸痛手腕,什么嘛,既是同意的,为何非要嗔他一句,说她是野丫头,他一个烟花柳巷的常客,又好到哪里去? * 秦柔半夜在榻上翻来覆去没睡着。 床尾的小窗还开着,时不时有风送进来卷起帷幔,她觉得略微有些凉意,起身去关窗。 她站在窗前,呆看着一轮圆月高悬,过两日便是中秋,她刚好也能回门去瞧瞧秦老太太了。 秦柔正欲回去继续歇着,忽然听得那碧纱橱里微风将门帘打得一响一响。 却听不见韩惟有任何动静,夜深了,许是睡下了吧,只是这么睡着,不知道会不会受凉。 秦柔想着,蹑手蹑脚便往碧纱橱去,碧纱橱四下里只有纱帐相掩,夏日里最凉爽,可如今已到中秋,睡在这里多少有些冷。 秦柔走进去,见韩惟闭着眼,却也不盖衾被,合衣歪在榻上。 “你睡了吗?” 不见他应。 秦柔又悄悄摸出去,将床边的两裹衾被中的一裹抱起来,秦柔走到韩惟榻前,将纱帐撩起来给他盖被子。 才将被子为他掩好,突然意识到,他卸下了面具。 韩惟一手枕于头下,去了日间的疏离防备,果然多了几分闲逸,眉也不总那么皱着了。 那精雕玉琢的脸,衬着月光,没了纨绔酒肉气,越发有了偏偏佳公子的模样,闭上眼温润如玉,睁开眼那凉津津的目光只怕又显得冷俊得杀伤力十足,让人不敢近身。 唯独不足的,是那素日被面具盖着的额角,皮肉褶皱起来,斑驳的疤痕让人目不忍视,倒像是被火燎过的痕迹,只小小的一块,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秦柔直起身子,半捂着嘴,惊得轻轻吸了口气。 秦柔慌忙欲走,生怕惊醒了他,他要是发现自己看到了他没带面具的模样,难保不会朝自己发脾气。 “吓到了?”只听沉沉的一声,韩惟缓缓睁开眼。 入目可见的少女,站在床边瞧着他,眼里满是惊慌错愕,过了一会儿,神情才又恢复如常。 秦柔解释道“没……没有,你开口说话,才被吓到了,既没睡下,何故装睡?” 韩惟又闭上了眼,没接。 还好,没见他动怒“……入秋了,天凉,夜里还是要盖衾被的。” “嗯,等过一阵子,我便搬去暖阁,如今,这里倒还舒适。”半晌又添了句“多谢。” 秦柔见他没话,便回去躺下,却没了睡意,想着他额角的伤。既是火烧,便是后天而成,得了这样的伤,难怪他素日里都以面具遮盖。 其实那伤不大,整体瞧着,他那张脸仍是美貌得风姿绝代,甚至比李仕景更胜一筹,若不是他喜欢带着那副面具故弄玄虚,只怕数不尽的姑娘贴将上去,谁还介意那伤疤。 不过,这样一张脸白白添了疤,也当真是美中不足,让人生憾。 也不知他那伤怎么得来的,素来人有了这种伤,心里上便有了戒备,久而久之,那面具便已长在了脸上。不一定是为了遮脸上的伤,更是为了遮那些不忍回视的过往。 也难怪他的脾气这样阴晴不定,不定为了这疤吃了多少苦。 秦柔打了个哈欠,听不见外间人的动静,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 第二日,秦柔是闻着浓香的米粥味儿醒的。 秦柔这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匆匆跑下床。 却见韩惟坐在桌前,浣纱早早备好了两碗青玉白龙粥,他已吃尽了,正在涮口,倒是精神抖擞的样子,消了昨夜的气。 浣纱见秦柔出来,秀发散乱地垂下来,脸上红扑扑地氤氲着胭脂色,眼睛还迷迷蒙蒙半睁着,笑道“姑娘,哦,不对,该改口叫少奶奶了,奶奶以为还在咱们府里呢,没收拾形容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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