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外面的丫头打起帘子向几人报已到了孟山,秦洺才从她们的话语里回过神。 “今日冷落秦妹妹了,秦妹妹可不要见怪,我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因此格外亲近些,聊起来忘了时辰,就把你放在一旁了。”姜茵隔着帕子握住秦洺的手,拉着她一道下马车。 “不会,不会,还要多谢姜姐姐今日邀我来,不然我也未必有机会到这种场合。”秦洺的脑袋摇得仿佛一个拨浪鼓。 旁边的姑娘轻轻嗤笑一声“正是呢,姜姐姐,正是咱们把秦妹妹当做自己人,才如此不见外,要换做旁人,咱们说话还有她们听得份?” 秦洺连忙点头,那姑娘又拿帕子捂着嘴轻笑了声。 姜茵也不瞧秦洺“秦妹妹今日这身是云绫锦吧,料子是好料子,只是款式不大时兴了,衬不出妹妹的花容月貌。近来,宫里娘娘赏了素罗纱,我特意用来做了两件褶裥裙,一件就是我身上的这件了,另一件我今儿也带来了,本想着有什么不妥的时候方便更换,如今想来还是赠与妹妹你吧。” 秦洺怔愣住“姐姐当真要把这衣裳送我?” “当然,妹妹天生丽质,只要好好打扮打扮自然风头无两,何况,妹妹尚未婚配,该好好打扮打扮,今日这辞青会,说不定有多少公子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 秦洺虽婉拒着,可心里又极喜欢那素罗纱的裙子。 她知道今日她肯定能见到李仕景,因此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是精心收拾过的,这云灵锦是她最宝贵的一件,但远比不上姜茵身上的素罗纱。 姜茵开口要把素罗纱送她,她嘴上如何说,心里早已无法拒绝,失了魂似的乖乖跟着姜茵上车换衣。 等着秦洺换好了,姜茵才笑道“这素罗纱到底配妹妹,我要还有定然都送妹妹了,可惜,娘娘只赏了我这些。对了,太后娘娘好像也赏了秦柔姑娘好几匹,秦柔姑娘没送你两匹?” 秦洺半敛了笑意“太后娘娘赏了柔姐姐好多东西,柔姐姐送我的是这个玉佩。” 姜茵旁边的姑娘不可置信道“这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秦妹妹好歹也是秦家人,您的姐姐可是破例封的郡主,风头正盛,怎么连个绸缎都舍不得?” “她如今身份贵重,想来是不把你这妹妹当回事了,不然怎么不为你的姻缘筹划着?到头来竟连一匹好的绸缎都不给秦妹妹,怕我们抢她风头也就罢了,还害怕你这亲妹妹抢风头吗?可怜妹妹这么标致,真是可惜了。” 姜茵拦道“别胡说,秦妹妹柔弱知礼,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也少不得被别人欺负,以后咱们就是姐妹,虽不是亲的,可未必不如亲的亲。” 秦洺点点头,她何尝不清楚,韩惟和秦柔送她的这玉佩除了和李仕景的是一对,本身是没有任何珍贵之处的。 当时她被这玉佩冲昏了头脑,今日回味,竟觉得姜茵她们说的格外有道理,毕竟,在那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她对李仕景有心,因此,也不觉得这玉佩特别,不过是随手送她罢了。 “算了,咱们不提这扫兴的人,咱们去放纸鸢,今日能来这里放风筝的人都是世家贵族,你好好看看,可以中意的公子。” 重阳节的时候,大宛的世家贵女都会来孟山登高赏菊,放纸鸢也是必不可少。 传说,风筝飞得越高越远,福泽就越深厚,若是风筝线交缠的刚好是一男一女,则是两个人有牵连一世的缘分。 孟山是京郊的一个大山包,山势不陡,山顶平坦开阔,视野最好,又冬暖夏凉,因此,京都好几家贵族的庄子便在孟山上,平日里来住几日。 秦老太太便有一间小小的庄子在孟山,是她拿自己嫁妆买的,只想用来养老用,秦洺从小来过这里数次,因此她对孟山并不陌生。 孟山有河顺山顶而下,秋日里满山的红枫开遍,这时候最适宜观景。 姑娘们和公子们今日大多都拿着纸鸢放。 秦洺抓着纸鸢左顾右盼得,瞧了几圈也没有瞧到李仕景的身影,连秦柔也不见,一时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孟山的那条河却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又有几株树遮挡,一般很少人去河边,因此秦洺带着姜茵几人便往那里去,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李仕景。 姜茵她们几人早坐在一起吃重阳糕,只有秦洺一个人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呆呆地在河边走来走去。 姜茵向那几人使了个眼色“秦妹妹可要放纸鸢?我们帮你。” 秦洺本没有多少兴致在纸鸢身上,一双眼睛便在那条路上。 她记得,李仕景的马车,挂着玄色的流苏,帷裳是暗金色,上面绣着云纹,这些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只盼着这车能出现。 可望眼欲穿也没瞧见影儿,这才应了跟她们一起放纸鸢。 纸鸢飞上天,秦洺也开怀起来,倒是有那几刻忘了李仕景。 “姜姐姐你瞧,我的纸鸢飞得好不好,我瞧着可是最高的一个。” “哎?你瞧那个,那是只王八吧?这是谁的纸鸢啊?” “真是哎,竟然真的是只乌龟,人家都是凤凰蝴蝶,他这竟是只王八?这是哪家小子的?” 秦洺也往一旁望去,竟真像一只王八,绿油油的,画得也不好看,只是飞得极高。 视线落回地面时,正看到头戴梦华冠,穿着一身紫棠色流火裙的巫汐沿着河边跑来,脚踏碎步,一边跑来跳去,一边牵动手中的线,笑声如一串银铃声轻轻入耳。 不得不说这样的巫汐让人移不开视线,美丽得别出一格。 一时间和丫头一起那些规规矩矩放纸鸢的世家贵女便成了黯然失色的背景板。 谁人不喜爱看这样的明媚少女。 哪怕这少女手中的丝线另一头牵得是一只王八…… 可也有例外。 姜茵捂嘴冷笑一声“巫汐郡主真是别出心裁,看来谁家的纸鸢都比不上你的了。” 巫汐停住脚步,轻轻扫了她一眼,都不在她们几人身上多停留一时,仍缓缓拉扯着手中的丝线。 “哎!最近真是触霉头啊,总是碰见一些蝇子在耳边嗡嗡嗡个没完,好好的重阳节都不放过我,不是早入秋了吗?怎么这种东西还是随处可见呢!” “你!”姜茵这伙人还真是好激怒,偏偏巫汐可不是个说话好听的,就爱捡着她们不喜欢的说。 “你们这个纸鸢又是什么?蓝蝇子啊。” 这纸鸢可是秦洺为了重阳特意花心思请人准备的,说是最好的画工,哪容得旁人说一句不好,秦洺被她一句话激得红了脸,气得眼泪都要出来,许是壮着姜茵的势,头脑一热,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哪管对方是不是郡主“你!这是彩蝶!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巫汐回头仔细瞧了她两眼“你是阿柔的那个妹妹吧,怎么和这群人混在一起,真是连你阿姐的一个头发丝都比不上,我正好想着该替你阿姐好好教育教育你呢!”说着巫汐便从身侧抽下来鞭子。 “教育我?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姐姐也不配教育我,你?赶紧回你的南疆去,我们京都可没人喜欢你这样的疯丫头!”秦洺听她提到秦柔便气急,几步上前便和巫汐争吵起来,连她手里的鞭子也不顾。 两人争吵起来没注意,才听得姜茵喊“哎,你们的纸鸢缠到一起了!” 两人一抬头就发现当真是纠缠到一起。 巫汐自然不愿意和那蓝蝇子纠缠,一时生气拿出小刀一下子便将两个纸鸢割断,果然两个纸鸢散开向不同的方向缓缓落去。 “别割断!”秦洺看到她想做什么时想拦却拦不住,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喊着“你不知道今日纸鸢线断了不好,便是福气断了,姻缘断了吗?” “啊?还有这个说法?不好意思,我们南疆可没有这个讲究,所以哪怕是福气断了,也是你的断了,本郡主福气可好着呢!” 巫汐转身准备去捡坠落的纸鸢。 可秦洺一回头看到她的纸鸢落在河里,被石头划破,当真是气急了,顺手便推了巫汐一把,谁料竟把背过身去的巫汐推到了河中。 河水本不深,可入了秋,早已彻骨透凉,没有准备的情况,猛然被推下水,巫汐脑袋有些发懵,她不会水,感受不出来水深浅,急得乱扑腾,直喊救命。 这下秦洺也害怕了。 姜茵扯住秦洺的袖子“咱们快走!她会水,不会死人的,别到时候说不清,她若告你,京都的宴席以后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如何是好?” 秦洺惶恐地看向姜茵,忙点点头想跟她离开。 步子还没迈出去,只见一个身影嗖地蹿入河中,抱着巫汐将她捞上了岸。 秦洺定睛一看竟是李仕景,而远处秦柔和韩惟也在渐渐跟过来。 这边被救上岸的巫汐呛水呛得厉害,好一阵才停下来,缓过来的时候,竟发现李仕景紧紧抱着自己。 而她正以一种小女儿的情态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 丢人,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巫汐心道。 也不顾身体不适,蹭地一下跑开去几米,顺手把李仕景推了出去。 “谁?谁让你救我的?” “不是你大喊救命?” “我是在喊救命,可是没有喊你啊!” “哦!那郡主大人在喊谁救命啊!” “我在喊阿柔啊!”巫汐往远处的秦柔身上一指。 巫汐不知何时,秦柔,韩惟和李仕景一同到了,只是眼瞅着救兵在眼前。 秦柔一脸无辜“不好意思啊,速度没他快。” 巫汐怒目圆睁看着李仕景,与他保持距离“我警告你啊,我是南疆的姑娘,可没有你们汉人什么你抱了我一下我就非得嫁给你的习俗啊!你们这种戏码,我看得多了,休想趁机占本郡主便宜。” 李仕景哂笑一声“那就好,我还怕你非要报答救命之恩。为奴为婢的也要嫁给我呢!放心吧,这么凶的婆娘,给我为奴为婢,我都怕命短。” 巫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根本不顾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抽出鞭子便要往李仕景身上抽,“混蛋!” 李仕景哪里打得过巫汐,见母老虎动了怒,撒腿便跑,巫汐紧跟着追去。 秦柔刚想给巫汐批个外氅,一溜烟儿两人都不见了。
第35章 秦洺眼巴巴看着两个人举止亲密, 心里像是吃了酸饯般,嘴角耷拉得低低的。 巫汐怕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如今她举着鞭子怒目圆睁追着李仕景要揍他的情态, 在旁人眼里叫做‘举止亲密’。 “疯丫头,追着我干什么?!” 巫汐停住步子,赏他一个白眼, “谁追你了, 我去捡我的纸鸢。” 李仕景往旁边一瞧, 他身后大喇喇得躺着一个绿油油的乌龟。 李仕景拧起眉头, 真想回巫汐一个更大的白眼“这玩意儿是你的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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